孙权来到柴桑是周瑜万万没想到的,所以当他看清走进来的身影时差一点懵了。
“主公……您怎么来柴桑了?”周瑜连忙想要起身给孙权行礼,不过被孙权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公瑾,你还是先养伤吧。”孙权很严肃的按住周瑜,让其重新躺回了床上。
“些许虚礼没什么,你身为水军都督,身体最重要。”
周瑜重新躺回床上, 稍稍舒缓了呼吸,才看向孙权询问道,
“主公,为何您要亲自来柴桑?有什么事情可以派……”
“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来跟你谈一下。”孙权叹了口气,打断了周瑜的话语。
“有些事情我很难处理了,我需要亲自和你谈一下这些事情。”
孙权语气中的几分无奈让周瑜愣住了, 回过神来之后急忙开口道,
“主公有何困难?……莫非是追查细作的事情?”
孙权苦笑着点点头, 这几日他在接到周瑜送来的晓室的情报之后, 大喜过望。自认为这一下一定可以轻松将那个荆州的细作就出来,于是理解安排人巡查符合条件的人。
然后很快他手下的人把在秣陵调查的情报送上来之后,孙权头都大了。
经过晓室的仔细的寻查之后发现,他手下有一半的士族和他孙氏或多或少有些仇恨。尤其是吴郡的几个家族,当初因为孙权兄长孙策攻打江东,几乎每个家族都有重要的成员死在孙家军手上。
也就是说,他手下一半的士族拥有嫌疑和动机,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他麾下全员小奉先。
这个情报让孙权头疼的不行,说实话孙权自己都奇怪,为啥底下这么多有仇的士族他的地位还能这么安稳。
孙权的担心周瑜毫不在意,他也是出身士族家庭,他很清楚那些士族的家主似乎压根没把这些仇恨当仇恨。
不过现在看来,想揪出这个细作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主公,据我猜测,能给刘表当细作,并且冒着诛连家人罪行去干, 应该不会是大士族。”周瑜沉思了一下,对孙权说道。
“如果是根深蒂固,族人众多的士族,他们没有必要去给刘琮送情报。因为就他们本身家族的影响力,无论是在荆州还是在扬州都是无法被忽视的。”
“能为荆州做细作,其身份必定不是大士族出身,可从落魄士族之中寻查,其还一定是主公您身边的人,否则无法得知那么多核心情报。”
周瑜的分析让孙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他低着头稍稍一琢磨,脸色刷的一下阴了下来。
他立刻想起那个年轻的身影。
没错,就是陆逊!
陆逊出身吴郡陆家,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大家族。其家族的族长陆康,正是以前的庐江太守。
当时袁术的割据势力屯重兵在邻郡九江郡的郡治-寿春。袁因为军队缺粮,向陆康索要米三万斛。
陆康认为袁术是叛逆,闭门不与之来往,而且整修战备准备迎敌。袁术大怒,派遣孙策攻打陆康,将庐江城池层层包围。陆康率军队固守,带领着忠于他的兵马在庐江与孙策死磕。
陆康一直坚守了二年, 城池才陷落。之后月余,他就病逝, 时年70岁。陆康宗族百余人,逢此战乱及饥荒,死了近一半,活下来的陆家族人也大多受了不小的折磨。
陆逊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在建安八年的时候,陆逊却不计前嫌的主动在孙权麾下出仕,并凭借优异的才能很快身居高位。因为其谨慎听话的性子,非常受孙权的重用。
当然,陆家不计前嫌跑到孙权麾下出仕的人不止陆逊一个,还有一个就是陆绩。
只是孙权之所以怀疑起陆逊而不是陆绩,最大的原因就是,无论是商讨南征交州,还是周瑜偷袭长沙的计划,陆逊全部在场,而陆绩却压根不在。
一时间孙权开始不断回忆陆逊的一系列行径,越想越感觉陆逊是荆州的细作。
建安八年,那是一个很重要的年份。
那一年刘表南征张津,大破荆南和交州联合的叛军,攻占苍梧,任命吴巨为苍梧太守。加强了对荆南的控制力,一时间风光无限,大有一种兵锋直指扬州的气势。
同年,陆逊摒弃前嫌,加入了孙权的幕府之中,开始为孙权出谋划策。
这个时间点,无论怎么看都非常令人起疑心!
想到这里,孙权内心疑心大起,决定回到秣陵之后立即派人监视陆逊。
不过,接下来孙权继续向周瑜问起了天下大势。
“我听闻刘表之子刘琮今已经将刘备驱逐至益州,攻占南郡,不知公瑾可有良策以应对?”
孙权的这个问题,说实话周瑜也没有解决方法。首先是内部的细作还没清除,他们做出的对荆州的战争随时都可能被刘琮知晓。
再者,现在的荆州军也不再是一开始那种守城战伤亡比攻城战还高的民兵了。随着逐步训练和战争磨炼,荆州新军已经不再是懦弱不堪了。
加上刘琮在荆州不断提拔才子,招募了不少良将谋士,即便是周瑜一时间也没把握拿下荆州。
最主要的便是来自北方曹操的威胁,在周瑜看来应对曹操比跟刘琮打架更重要。
于是周瑜思索了一番,最后开口说道,“主公,据我现在来看,我们最好不要和荆州刘琮起冲突。”
“现在我们最大的威胁是北面曹操而不是荆州刘琮,我想我们更应该和刘琮暂时握手言和,共同抗曹。”
周瑜的一番话差点让孙权喝水噎死,紧紧的盯了周瑜许久。要不是周瑜是孙策的挚友,这些年尽心尽力为江东打仗,孙权差一点以为周瑜才是那个内鬼呢。
“公瑾,你确定?”孙权沉默了许久,最后咬着牙问道,
“我可是和刘琮有杀父之仇,要不是刘表,我父亲安能惨死?要我去和刘琮握手言和,真根本不可能!!”
听到孙权的话,周瑜露出几分苦笑,他最后无可奈何的说,
“主公,虽然很不愿意,但是现在我们的确不能继续对荆州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