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素闻言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她轻轻掩嘴止住笑意：“战功榜就是竖在战殿外面那几块巨大的石碑，想必道友也见到过的。”
苏云闻言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天骄榜？！”
陈素素轻轻点了点头。
“战功是衡量修士实力最简单的办法之一。”
“每一名能够上榜的修士，便代表其手下至少已经有五十名同阶妖族被击杀。”
她不无骄傲地道：“这样的人若还不算天骄，那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天骄呢？！”
苏云闻言沉默了许久。
心中暗流涌动，情绪复杂难明。
原身十一岁开始进入玄云宗修行，花了十年时间修到炼气七层, 期间也通过典籍和宗门师长宣讲等方式对几乎大部分修行方面的基础知识都有了相应了解。
但却从来都没听过战功榜的事情。
更不知道竖立在各大修真城池战殿前面的天骄榜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和作用。
只以为那是修真联盟用来激励广大底层修士的一个象征符号而已。
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上的不同，就造成了如此之大的信息差。
再加上战殿值守修士为了从中牟利而故意隐瞒战功榜的存在。
两者相加之下。
几乎从根本上断绝了大部分底层修士向上的路子！
修真联盟的确在明面上给所有人开放了可供继续向上修行的通道。
或许最初也是为了给所有底层修士一个能够企及和真实接触到的希望。
但在不知何时开始形成的潜·规则限制之下。
这个战功榜却直接就变味了。
变得一样有了非同寻常的门槛。
至少不是出身来历普通，或者天资、背景不够的修士能够接触到的。
如果苏云自身实力没有达到如今的程度，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通过推演得知了战功榜的存在。
恐怕他接下来也会像模拟之中所经历的那样始终被蒙在鼓里，被战殿值守修士当成冤大头一样耍弄。
这冰冷无情、层层设限的修行秩序……
人族一方要面对的，又何止是来自妖族的威胁……
良久。
待苏云终于将内心涌动的波澜平复下去之后。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陈素素。
神情郑重、诚心诚意地向她再次拱手施礼, 动作一丝不苟：“多谢道友解我心中困惑。”
“此番道友帮了我大忙, 他日必有所报, 苏某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话，苏云便转身向甲板外侧走去，再不逗留。
该打听的消息已经都打听到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回到幽云城再见机行事。
陈素素告知他的消息虽然不是什么绝密。
但对于苏云来说，却等于是给他凭空增加了几分安全脱离幽云城的机会。
毕竟上了战功榜之后连天道筑基之法和上品灵器都能兑换到。
那么其他平素罕见的珍贵物品或修真造物必然也少不了。
其中说不定就会有能够在接下来派上大用场的东西。
陈素素有些出神地看着苏云向自己郑重施礼道谢，然后毫不迟疑地大步走远。
不知怎么地。
她竟突然生出了一种久违的、被人尊重的感觉。
不是故作姿态的道貌岸然，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
而是真正把自己置于平等的地位，真心实意地道谢。
“苏道友，奴家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她蓦然张口朝苏云传音道：“我叫陈素素，是合…”
然而话说到一半，后面的合欢宗几个字却卡在了喉咙里。
她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了。
苏云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向前。
陈素素目送他走到远处甲板边沿站定身形。
随即默默转过身，蹙起眉头朝自家同门所在的位置走去。
低头看了眼自己赤着的双足和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 她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身轻浮的打扮有些刺目。
…
玄龙号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艘巨大的浮空战舰正以极快的速度在云层上方穿行。
距离幽云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此时苏云正站在战舰一侧的边沿。
但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向前方的无边云海。
而是停留在模拟器的光屏上, 久久没有移开。
视线之中, 一行行让他有些心情沉重的文字渐次浮现。
【陈青：圣心宗外门弟子】
【9岁：全村老少尽被“仙人”残忍屠戮……】
【35岁：被筑基修士陈元德带入北荒战场参与劫掠正道修士。
最后一次大规模行动中, 陈元德遭玄云宗修士苏云一刀斩杀, 陈青自此失去靠山。
在乘坐“玄龙号”回到幽云城后，因幽云城暂时禁止低阶修士出入，陈青被迫滞留城中。
第三日。
此前因为战事爆发而前来支援幽云城的圣心宗元婴修士江大鹏，收到其家族化神老祖江万里传讯。
言称圣心宗太上长老徐念生突然出关，并带走其众多门下前往中洲访友，归期不定。
圣心宗辖境内部分要地缺乏镇守力量，要求其即刻赶回宗门。
当日。
陈青及其他众多圣心宗弟子随同江大鹏离开幽云城，返回圣心宗。】
【37岁：陈青因琐事得罪圣心宗内门某位世家弟子，被其动用关系陷害，贬为杂役，发配至黑渊城开采庚金原矿……】
…
接下来陈青的命运轨迹跟上次推演的一模一样。
他依旧在39岁时进入了幽冥峡，并辗转得到三劫天道筑基之法，自此一飞冲天。
这些信息便是方才苏云寻机对陈青再一次施展望气推演所得来的结果。
然而这对苏云来说。
却意味着他此前设想过的一种脱险方式被彻底排除。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青竟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提前离开幽云城。
再看看其中与徐念生有关的描述。
苏云不由再次感叹命运的莫可测度。
一种沉重的压力笼罩心头，令他感到呼吸一时间都似乎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短暂的不安之后。
苏云重新收摄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离开幽云城的方案上。
目前他已经有头绪的方案有两种。
一是在夜幕降临后寻机接近幽云城城墙附近，然后像在明泉谷驻地一样控制秘偶从地下遁出城外。
接下来再借助幽月轮的能力屏蔽高阶修士神识扫描，苏云自身则与秘偶互换位置后，借着诡异出没的时机快速远离。
二是屏蔽高阶修士神识扫描后易容改貌，再借助幽月轮的气息伪装能力伪装成某位金丹修士，直接从城门出去。
但这两种方案，无疑都潜藏着不小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