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惊讶的样子,李疏鸿反问她,“说说看为什么我不下毒。”
昭阳思索片刻,答道:“因为这样能让他们感激,并且还能展现自信,他们反而会又惧又敬。”
李疏鸿点点头,“可以,你的思维方式已经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水平线。”
昭阳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李疏鸿自傲一笑,“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没带毒药。”
昭阳:“......”
她感觉很别扭,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但又不知该如何说。
一般这种感觉就叫做吐槽欲,可惜她不懂。
李老师又开始提问了,“那么问题来了,从这件事上你学到了什么?”
昭阳心头一颤,就像上课的时候完全没听懂老师讲的内容却被点名解答问题一样心里发虚。
“是......是......”她嗫嚅半晌,表情有些迟疑,“因为原本就没带毒药,所以赐给他们清水反倒让他们容易多想。这样即使之后他们发现水中无毒,反而会感激我的信任所以对我更死心塌地?”
“看,你的思维模式又跟他们一样了。”李疏鸿表情淡然,“我只是简单的身上没装毒药,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见昭阳不解,他这才慢悠悠解释,“你们为什么会多想?因为你们陷入了把自己代入弱势方的弱者思维。你们觉得我太强,所以认为我做任何事情都有深意,但实际上并没有。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疏鸿伸出手指轻点了下她光洁细腻的脑门,“所以说到底一切还是靠自身的实力说话,只要你实力够强,那无论敌人还是手下都会自己脑补你的想法。”
昭阳若有所思,“所以在没实力的时候就要装作有实力的样子来震慑别人。”
“不。”李疏鸿笑的很屑,“我只是在跟你炫耀我的实力强大。”
昭阳:“......”
她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明火,她过往十二年的人生中从未生出过这种情感。
不同于之前的那种对李疏鸿的依赖,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
但她只想对着李疏鸿那张俊脸狠狠打上一拳!
她不知道那种情绪叫愤怒。
当然,她觉得自己只是工具,工具当然是不能攻击使用者的。
这份憋屈的苦闷,她会自己一个人好好体会。
她面无表情跪坐到李疏鸿面前,继续替他捏着腿。
不过她一言不发,这显然是属于少女的小小任性。
就算是工具......也有闹脾气的时候。
李疏鸿眉头微挑没说话。
他本以为这姑娘会问怎么变强来着,结果没有......
不过李疏鸿肯定得想办法让她变强,哪怕不是现在也得保证她的未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李疏鸿自己的功法不适合她,顶多只能给她体内留个真元种子,那只能帮助她日后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别的也做不到什么。
还有两件事李疏鸿想不明白。
一个是那五具尸体什么情况。
说实话,他确实没想那么多,而且当时那五人是分开跑路的,他也只是追上三个人把他们宰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留了全尸并且没再去管。
另外两个人他也可以肯定自己没找到。
按常理来说,能逃过他追杀的人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可能在被他追上之前就死了。
这样看的话,对方应该是向他示好。
甚至另外三具尸体都可能是对方过去杀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被自己杀了才作罢。
然后他们把尸体摆在送嫁车队的必经之路上不是给别人看,其实是给自己看的。
要示好就要让自己知道,自己知道才能承他们的情。
而且这也证明了一点,就是对方一直在关注着送嫁车队,甚至车队的行迹也完全被他们掌握。所以对方才能做到把尸体摆在官道上第一个被送嫁车队发现。
自己在这个世界纯属天降,那对方向自己示好就表示有求于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实力强大。
是在京城的时候?
李疏鸿没什么印象。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只要有求于自己,那就肯定会找上门来。
还有另外一点是李疏鸿不久前才想到的——那个自爆的宫女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一开始以为是皇帝派来的,因为朝廷的目的就是让送嫁车队死的轰轰烈烈最好人尽皆知,反正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出兵讨伐的借口。
但没道理在皇宫门口就动手。
他第二反应是镇南王安插在皇宫内的卧底干的。
毕竟昭阳如果死在皇宫门口,那镇南王府无论如何都不会背锅,皇帝想甩锅的话就太强行了,到时候燕南摇摆不定的官员将领也会倒向镇南王那一边,还有其他镇守边疆的异姓王与领军大将,难道他们不会兔死狐悲?
但对镇南王来说,公主车队最好死的不明不白才容易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在皇宫门口动手的动静太大了,他这样做也有些得不偿失,这一路数千里的路程,机会多的是,而且京城毕竟是朝廷的势力范围,在那里更容易发生镇南王不想看到的变故。
所以这一点李疏鸿怎么也想不通顺。
皇帝与镇南王都有干掉公主的理由,但在皇宫门口动手的话对双方来说都不是最优解。
由此引申出的问题李疏鸿就跟在意了。
首先整个车队的人选摆明了就是送死去的,其次......他最不能理解的一点,既然朝廷想要公主车队死的轰轰烈烈,那为何安排路线的时候专挑渺无人烟的山野小路?
这件事里充斥着太多漏洞,也有太多李疏鸿按照正常逻辑来看不理解的地方。
但目前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是他只有十几次重来的机会,必须节省才行。
一路无话,车队在黄昏时分行至一处馆驿,早有馆驿巡官等在此处招呼众人牵马入内,尔后安排粮草饮食饮水不等。
阎铁柱与黄仨一个安排护卫士卒,一个安排其他人员,只有黄仲郎、陆霜二人陪在李疏鸿、昭阳二人身边入内。
昭阳南面高座,李疏鸿立于她身侧,黄、陆二人与巡官侍立于阶下。
昭阳看向那巡官——他全身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甚至斗笠上还覆盖有一层黑纱遮住了整张面庞。
“为何作此打扮。”
“禀殿下,下官害了眼疾见不得光,还请殿下恕罪。”那巡官赶忙跪下诚惶诚恐磕头。
李疏鸿不着痕迹瞥了眼站在一边恭敬低着头的黄仲郎,他不由眯起了双眼。
“嗯,退下吧,本宫乏了。”
昭阳吩咐他们离开,尔后看向李疏鸿。
李疏鸿浅笑道:“别看我,你要学的东西很多,今晚先复盘一下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式,还有未来如何做,没想明白之前别来找我。”
昭阳面无表情,“是。”
用完晚膳,众人各自回到被安排好的屋里。
李疏鸿觉得有趣,这里有私人单间的只有他跟昭阳。
昭阳是公主也就罢了,他也被安排了单间,而且还是距离昭阳最远的房间,就好像别人生怕这里面没鬼一样。
不过晚膳他先尝过了,而且有了苏月白那次剧本的经验,他也把锅碗瓢盆什么的彻底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毒之后才让昭阳动筷子。
还有现在,其实他一直注意着那边,随时都可以冲过去。
不过他现在倒是不着急,因为如果他所料不差......那有求于自己之人怕是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果然,夜半三更,他的屋门忽然被人敲响。
笃笃笃——
李疏鸿坐在桌边一挥手,屋门自开。
屋外之人被吓了一跳,迟疑半晌,还是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踱了进来。
此人正是这驿馆的巡官。
李疏鸿抬起眼皮打量他一眼,“何事。”
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李疏鸿就觉得奇怪,他在这人身上没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不,这意思不是他是死人,他仍有呼吸体温心跳等等。
李疏鸿是没感觉到他身上“人”的气息。
那巡官依旧身披蓑衣头顶斗笠,见李疏鸿问话,他迫不及待问道:“敢问大侠,您看我像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