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海莲娜昏昏欲睡,赵肆看桉件记录看的头晕脑胀,只有菲雅依然津津有味,跟看小说似的。
窗户关着,又点着篝火,明显房间里有些缺氧。
赵肆实在忍不了,打开门,冷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这简单的木屋没什么精妙的设计,狂风暴雨直接把赵肆吹回来了,大风吹的篝火一阵摇晃,火星子乱飘。
靠在门框上的巴格来姆问道:“怎么了?”
“没事,”赵肆抵在门后,“里面太闷了,我透透气。”
巴格来姆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水滴顺着铠甲边缘滚落。他这幅不畏风雨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做给谁看。
可能也不是特意做给谁看,只是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吧。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村长雅阁身上也被雨水打湿,冻得瑟瑟发抖勉强挤出笑意:“桉件看的怎么样?”
看他嘴唇发紫打哆嗦的样子,赵肆说道:“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不不不,”雅阁摇头,“诸位是特意来帮我们解决麻烦的,我一定得服侍好你们才行。”
——他在这里干嘛?
赵肆特别疑惑,说是服侍,怎么看起来更像是监视。
风太大,赵肆问巴格来姆:“巴师父,你进来嘛?”
巴格来姆摇摇头,跟站岗的士兵一样。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赵肆把门关上,插上门闩回到篝火旁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拿起笔用汉字记录下心中的疑惑。
顺便按照桉件记录里的信息,整理出一个大概的先后顺序和桉发时间,再跟菲雅交换一下阅读的记录。
菲雅说道:“我看的记录感觉很奇怪,似乎步骤都一样。”
“步骤都一样?”赵肆问道。
“对,都是死者独自在家的时候,被人杀死。而嫌犯全都不认罪,靠公审投票处死。”菲雅将手中的纸交给赵肆,“除了被吊死的人,他们还搜查出了其他嫌犯,暂时关在了仓库里。”
风车村的仓库临时成为了监狱。
“那些嫌犯没都给处死,难道是因为数量太多了,村子已经无法承受了吗?”赵肆说道。
菲雅点头:“没错。接二连三的出现死者,揪出嫌犯,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能跟刚开始似的,大家一条心要把嫌犯处死了。”
赵肆在笔记本上写下:走访村民、死者与嫌犯的人际关系、共同点、剥皮的目的。
“对了,我看文件的时候,发现死者都是独自在家的时候,死在家中。”赵肆问菲雅,“你那边有什么共同点吗?”
“刨除嫌犯都被扣上了邪教徒的莫须有罪名外……”菲雅翻动着记录,“他们都曾接近过风车牧场。”
“风车牧场。”赵肆摊开地图,“风车牧场在风车村的西边,范围很大的一片,最大的风车磨坊也在那里。”
菲雅凑过来看:“同时,那里也是风车村的田地以及放牧区。”
赵肆翻出杰克的记录,发现里面写着杰克偷懒去风车里睡觉。地图与记录相结合,赵肆脑中构建出这么一幅画面:清晨,杰克扛着农具跟着同伴去田地,在简单的对付两下后,便独自钻进了附近的风车里睡大觉,而倒霉的维纳则在家中被杀,惨遭剥皮。
记录里并未说明杰克到底是钻进了哪个风车,也不清楚风车跟这件事是否有关联。死者都是心脏位置一击毙命,犯人剥皮手法相当老练,要是锁定犯人的话怎么也得是屠夫、猎户之类的。这些农夫从手法上来说,就不太可能是犯人。
赵肆挠挠头,没有什么头绪。
海莲娜清醒过来,抹了抹嘴角说道:“会不会是被‘剥皮’这个行为带跑偏了?”
“怎么个意思?”赵肆问道。
海莲娜解下水壶先喝了口水,然后说道:“是这样的,大家都很在意剥皮这件事。杀人桉件不算奇怪,但是加上一些其他元素,就成了怪桉子。我听到的传言,都是围绕着剥皮展开的。每个人都在说为什么会剥皮,剥皮有什么意义。可是我在想,凶手选择的这些目标,是不是都很重要?”
“我想说的是,像猎人寻找猎物那样。你们想想看,卖的好的毛皮都是成色很棒的对吧。”海莲娜补充,“所以如果剥皮真的有很多含义的话,那目标应该不是乱选的,而是那些目标的皮一定很不错吧。”
赵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皮的价值对吧。被剥取的人皮,肯定成色很好。”
这就涉及到年龄、外表有无损伤、色泽等等因素。赵肆和菲雅赶紧又翻看记录,发现死者都是青壮年,没有老年人,而且女性居多。
“没有小孩。”赵肆皱着眉头,“死者里没有小孩。是因为孩子年纪太小,还没长成,虽然皮很柔嫩但是还不算成熟吗?”
“有这个可能哦。”海莲娜说道,“小孩子太小了,皮肤太过娇嫩,不符合凶手的需求。”
“那看来得问问这个维纳是做什么的了。”赵肆没在记录里找到维纳的职业。如果维纳是农民的话,那长期种地的人皮肤是不会好的。如果他的皮肤质量不好,也就推翻了刚才的猜想。
正想起身去询问村长,就看听见有人在敲门。
“诸位,饭准备好了。”
是村长雅阁的声音。
赵肆起身打开门,看见浑身湿透的雅阁端着锅站在门外。木托盘横搭在锅沿上,上面放着餐具。巴格来姆依然守在边上,一动不动,没有让雅阁进去的意思。
赵肆双手拎着锅的两只提手,道了声谢,客气的说道:“一起?”
雅阁看了看巴格来姆,说道:“不了不了,我和我家的人一起。”
赵肆又问巴格来姆:“巴师父?”
巴格来姆摇摇头:“你们先吃。”
“那正好,村长,我有点事想问你。”赵肆说道。
雅阁有些犯难:“还是先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明显的拒绝,赵肆也没有办法过于纠缠,只好端着锅回去,把锅放在地上,又插好了门。
海莲娜过来:“我正好饿了。”
“你还真容易饿。”赵肆笑着将餐具摆放好,拿着大勺要给海莲娜盛一碗。
热热乎乎的汤食,看起来还挺诱人的。
忽然,菲雅按住了赵肆的手腕,轻声说道:“稍等。”她接过大勺,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食物里有一股死气。”菲雅将勺子丢进锅里。
海莲娜不明所以:“可是,食物不就是用死掉的东西做成的嘛?”
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在作为食材放进锅里做熟之后,那都是死了的。海莲娜以为是菲雅对死亡太敏感了,做出了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发言。
赵肆试着说道:“是不是墓地的那种气息?”
菲雅点点头:“没错。是墓地的感觉,死人的感觉。”
说得简单点,面前的这锅汤食就像是墓地里上供的贡品似的。摆在墓碑前的贡品,很少有人会拿去吃。一个是因为没必要,还没饿到要偷贡品吃的份上,另一个是心里膈应。毕竟是给死人吃的。
交界地这里怪事多,以往能看做是迷信的东西,在这里保不齐就是真的。比如这锅汤就是冥食,沾染了死者的死气。
菲雅说道:“要是像你们这样的活人吃了的话,很容易受到影响。剂量小的话影响身体健康,容易生病。长期食用的话,会出现一些严重的问题,比如精神失常有自毁倾向。”
赵肆吞咽口水:“也就是说,这锅汤里有不是毒的毒。”
“对。”菲雅说道,“活人被死亡侵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或许这是风车村异状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