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用懋现在,整个人特别卑微,也不敢有兵部尚书的架子,抖着身子道:“如今这一切,都是逆子跋扈顽劣所致,而并非申家本意啊!还请上差不要误会!至于所欠税赋,我们愿意按规矩缴纳!绝不敢有半点违拗啊!呜呜!”
秦邦屏见申用懋如此,心里想着自己西厂的官校中未尝没有朝廷的眼线,直接以这些人谋反为由,把他们都杀了,可能会惹得上面的人不满,便道:“既然申公如此说,本帅也就不为难你们,但你们申府的人,的确主动攻击我西厂官校在先,即便是只与令孙一人顽劣有关,但现在令孙已被割去首级,你空口无凭,暂且也算不上真是令孙一人顽劣所致。至于,你申府是算蓄意谋反还是管教不严,还得看圣裁。现在只能先以你们有意谋反为名,羁押起来。”
说到这里,秦邦屏便喝令道:“将申府上下所有人,先扣押起来,锁在屋子里,听候发落!”
“是!”
在场的西厂官校们即刻回应着。
申用懋这里则如释重负,暗想这来自己家的这西厂武官倒也算理智,接着便磕头如捣蒜:“上差英明!敝府自当配合!”
秦邦屏又道:“欠的税还是要补的,你们欠税总额,合计价值二十九万四千八百三十二两,按照制策司制定的补交标准,当罚缴十倍,故需缴纳二百九十四万八千三百二十两。”
申用懋颇为心痛。
虽然他申府作为曾出过一任首辅、三任尚书的大士族,良田达三十多万亩,其他产业也遍布全国,拿出近三百万两白银缴税,难度也不大,但近三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也还是相当于在他申府身上挖下很大一块肉。
不过,申用懋现在也不敢违拗,只得答应着:“是!敝府一定如数缴纳,即刻让他们去取银子。”
没多久,申府的家奴们,就在西厂官校的刀枪监督下,将一箱箱大银锭从库房地窖里搬了出来。
申用懋看着这一幕,嘴唇都在颤抖,心也彷佛在滴血。
但事实上,这本就是朝廷该得的。
要知道,像申府这样的大士族,享受的税赋优免待遇很高的。
基本上,申府通过经商所得的收入都不用缴税,而只是要缴一些在额定优免田赋比例外的税赋而已。
而这些税赋事实上在申府的收入中,其实占很少比例。
因为申府的主要收入其实是走私,将大量生丝走私到海外。
可就这些税赋,申府都能欠税达近三十万两,一是可见申府这样的江南大官绅兼并的土地有多夸张,二是可见他们对缴税这件事有多不积极。
……
“银子,我家的银子啊!你们这样强征,就不怕逼得江南人人皆反吗?”
南京兵部尚书管光端此时也眼睁睁地看着曹文诏麾下的西厂官校把他家的银子一箱一箱的搬出来。
曹文诏听后,当即策马过来,持枪指着管光端:“什么,贵府要造反?”
曹文诏听后当即大声道:“飞马报给督公,南司马要带领宗族子弟造朝廷的反!”
管光端见此忙喊道:“且慢!”
说着,管光端就看向曹文诏,说:“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敝府要反,是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吗?”
曹文诏笑了起来,低声道:“那你们倒是反啊!”
“我们……”
管光端有口难开,只得拿拳头砸在桌子。
江南官绅们现在想不想造反?
肯定想。
毕竟朝廷现在强行逼着他们交税。
但他们为何不敢造反?自然是因为造反不划算。
要造反,也得看时机。
要么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要么是百姓们走投无路,已经闹得天下大乱。
可现在,江南官绅们并非没有走投无路,他们现在只是需要补交十倍的欠税而已,朝廷也不是全抄了他们的家。
何况,他们若真要造反,靠他们自己肯定不够,他们得花钱去雇佣百姓,去扩充兵马,而那花的钱不是一个小数字,至少要比现在补交的十倍欠税要多得多。
所以,对于他们现在而已,老实补交十倍的欠税,也比造反划算。
而且在这个儒家社会,天下的士大夫,还是有不少士大夫信了儒家的那一套教育,认为造反是大逆不道的事,认为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的,所以,造反也很难变成一大规模的事件。
管光端自然也明白这些,因而,他现在无可奈何,万千的委屈也只得憋闷在心里,想反而又不敢反。
……
虽然贾琏知道不少江南官绅们是想反而不敢反,但他也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且在制策司对承宣帝等提议实行先军之策,即一切以军事工作为重,将人才和资源优先集中在军事力量的强化上。
“如今的风气是好男不当兵,但现在,臣以为,我大康得是最优秀的男儿才应该当兵,这样才能保证接下来的变法继续顺利推行!”
贾琏此时就在承宣帝面前说哦起铁道兵的处置时,提起这一理念,其又道:“虽然招募的上百万百姓皆叫做铁道兵,但臣没打算让他们将来只是修铁路和护卫铁路,何况,现在的情况,也没那么多铁料给他们修。”
“臣的意思,先以招募他们为铁道兵的名义,将他们在铁道衙门从新编户,然后集中起来开展教育,给他们的子弟办学校,给他们上夜课,甚至定期开展识字班,让他们开启民智,知道忠于家国,而在之后,学业与体能最优的选入各所学堂,主要是各所武备学堂;次优的选为兵卒;最次的才让他们修路,只靠自己的劳力挣钱。为此,得编订实行新的军功爵制度,我大康要在各类待遇方面以军功为第一标准。这样就能保证朝廷有最强大的军队,而确保变法顺利进行。”
贾琏说后,承宣帝和北静王互相看了一眼。
接着,承宣帝就问道:“就像你贾府借着让庄户们集中起来修路的名义,将他们集中起来教育,然后优秀者选入内外训堂一样?”
“没错。”
贾琏回道。
“这得花不少钱,你贾府能这么做,是因为你们夺了江南士族们在织造业上的利,还自己搞起了卷烟。”
北静王道。
承宣帝跟着说道:“也从朝廷手里赚了不少钱,也不知道工部是干什么吃的,朕现在的勇卫营的枪炮,几乎都得从你贾家买。”
“没错,朝廷要这样做,也得有钱,但现在追缴逋赋,还是能追缴到不少钱的,何况,陛下真的让水师去把石见银山占了,得到的钱也不少。”
贾琏道。
承宣帝听后起身道:“北静王,兵部尚书一职,你不必再兼,由贾卿任本兵。”
“臣谢陛下隆恩!”
贾琏即刻回了一句。
一不小心,他就在代替贾雨村成为礼部左侍郎后,而升为了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