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
贾琏看着堵在门外的一众官兵,问着同在这里的忠顺王:“王爷怎么又带兵来了?”
忠顺王笑着说:“本王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再来滋扰贵府,可皇命难违。”
说着,忠顺王还假惺惺地拱了拱手:“得罪状元公了。”
贾琏道:“敢问是何皇命?”
“告诉状元公也无妨,贵府大量招徕人丁,有图谋不轨之嫌,朝廷得知后, 故让本王亲自来围住贵府。”
忠顺王道。
而因此,贾琮、贾蔷等皆看了贾琏一眼,满是担忧。
“敝府是招人不少,但皆是做工而已,何来图谋不轨之嫌?”
贾琏问道。
忠顺王笑道:“谁说招揽为工,就一定只是做工?”
接着, 忠顺王又道:“不过, 本王也说了不算,一切都得等陛下亲自审查后才算。只是,在新谕旨到来之前,还请贵府暂且委屈一些,不要出府,不然,本王为了皇命,将不得不做些不讲情面的事,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王爷说的是。”
贾琏回了一句,道:“我们配合就是。”
忠顺王笑了笑。
贾琏则在这时候也没回自己的院里,依旧站在门廊下,道:“俗话说的好,礼尚往来, 忠顺王都带兵来敝府两次了,或许敝人也应当找个机会带兵去王府一次。”
忠顺王听得出来,贾琏这是在威胁自己, 一时面沉似水, 眸色阴冷,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本王就等着!”
“太上皇驾到, 皇上驾到!”
没多久,就是一阵锣响,许多太监打着伞盖出现。
贾琏忙让人开了中门,且吩咐人去请贾母等出来迎驾。
不多时,在贾母、贾琏等皆来到中门外迎驾时,就见两辆明黄御辇已至荣国府外,太上皇和承宣帝两人随即就来到了贾母和贾琏等面前。
待贾琏等人行了礼后,太上皇就直接问道:“你们贾府最近真的在每天大量招人?”
贾琏回道:“是!”
“招人做什么?”
太上皇冷声问道。
贾琏回道:“做工。”
太上皇哼了一声,道:“恐怕不只是做工那么简单吧?”
贾琏道:“太上皇若不相信,大可去看看。”
太上皇见贾琏不卑不亢,心中倒也有些惊诧,道:“朕自然会去看,还用得着你说?”
说着,太上皇就道:“你亲自带我和你们陛下去吧。”
“是!”
贾琏说着就瞅了承宣帝一眼。
承宣帝则是一脸愧色,因为他真没有要联合贾家对太上皇动手的意思,毕竟他也犯不着用这么容易被太上皇察觉的伎俩来夺权。
但承宣帝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这父皇也真是人越老越多疑,随便一点风言风语都开始相信,明显也还是不甘彻底地退位让权。
承宣帝甚至心里在想, 你真要舍不得这大权, 直接废了我,再继续亲自管这江山就是,何必如此,一个风雨飘摇的江山,说的谁愿意管似的。
交好文人、风流快活,谁不会似的。
贾琏在这时也明白了过来,知道这是太上皇在搞事情,担心自己会真的只是太上皇。
一时到了贾府工业集中的西庄庄口,贾琏就让人把新出的马拉火车开了过来,邀请太上皇和皇帝等坐马拉火车去。
荣国府在每一处的庄田大约有一个乡那么大,走路去自然还是需要些时间。
所以,贾琏在初得了晋商的那批铁料后,就先在自己庄田里铺设了铁路,让造了马拉火车,不过为防止铁轨被偷,轨道不是全铁轨道,而是在木轨道外面包的铁,这样既可以让轨道铺设距离更长,也能减少每段轨道的价值。
“你们府里倒也想得出来,坐这车,的确快得多,平稳得多,还更宽敞,适合我们这些老家伙。”
太上皇此时坐这马拉火车里不由得对这马拉火车感叹起来。
贾琏道:“不过是为了运粮更快些。”
“运兵也更快些吧,若是从京城再修一条过来,和贵府庄里的所谓铁路接上,只怕旦夕就可让庄里数万大军抵达京师。”
跟着太上皇一起来的王子胜说了一句,且不怀好意地看了贾琏一眼。
太上皇听后也因此点了点头,神色严肃。
一时,太上皇就又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便让太监撩开窗帘。
太上皇也就看见许多青壮正在受训。
王子胜在一旁忙道:“太上皇,您看,他贾府果然在练兵!这明显是图谋不轨。”
太上皇看向贾琏:“贾状元,你怎么说。”
“这不过是府里的庄户,训练庄丁,不过是为了防范流寇而已,朝廷也发过明诏着各地大户训练乡勇庄丁,防止流寇流窜。臣也不过是照旨行事。”
贾琏回道。
“庄丁?谁知道是不是只是庄丁。”
王子胜回道。
太上皇则道:“这些受训的青壮的确还不算多,勉强还可算是庄丁,你们府里招募的人主要集中哪里?”
“工业区。”
贾琏回道。
“工业区?”
太上皇有些诧异,道:“这个称呼倒是新鲜,就去你的工业区。”
“是!”
一时,到了贾府的工业区,太上皇先来到的是贾府新开的烟坊。
太上皇看着已经从烟坊里拉出来的一箱箱准备包装好的卷烟道:“原来时下这流行的玩意儿是从这里出来的。”
“太上皇,这烟坊看上去规模不小,定会藏不少人,还是小心为妙。”
王子胜提醒道。
太上皇道:“那就进去看看。”
于是,太上皇走进了烟坊里。
结果,太上皇走进烟坊里却看见满烟坊除了零星几十个壮年男子,几乎全是老弱妇孺,甚至不少人还都带着残疾。
这些人正在认真的在各个流水线上完成卷烟从出品到包装的过程。
太上皇看见这一幕,有些意外:“怎么多是老弱妇孺!”
太上皇便让人传了在这里做工的一些人过来询问这事。
“回太上皇,臣原是昔日跟着杨经略出关杀鞑子的总旗官,因落了残疾,抚恤的禄米又被克扣,已经饿到讨饭的地步,幸好荣国公府如今专招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做些轻松活计,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有些收入,不至于继续讨饭。”
一跛着脚的老人说道。
“我夫君是在辽东战死的,二十多岁就守了寡,还拉扯着五个孩子,以前有抚恤的禄米发下来时,还能过活,但后来没有了,饿死了两个孩子,如今也全靠着荣府招我们这些没用的人,挣些钱,好歹没有再饿死孩子。”
接着又有一妇女跟着说了起来。
“老奴本是太原修边墙的总管,后来为抵御鞑子没了腿,又没门路再回内廷,一直住在侄子家,但难免受些冷眼,如今倒是有机会来荣府做活,不受侄子冷眼了。”
一老宦官跟着说道。
而太上皇在问了这许多人后,才发现敢情这些老弱病残里,不少都是大康边军和禁军的伤残者,和阵亡者的遗霜遗孤,甚至还有被内廷抛弃的伤残老奴,按理都是自己皇家应该抚恤的人。
“敢情贾府真的没有蓄养壮丁谋不轨,而是一直在为朝廷做好事?”
太上皇暗自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