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玥带着两位妹妹在美人榻上坐下,对薛太太笑道,“太太请坐。”
“唉!”薛太太急忙应声,有些拘谨的坐下,看着莫玥旁边的莫琪和莫琳笑着奉承道,“这就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吧,早就听说莫家的姑娘出色,今日一见,果真像那画上的人儿似的,这做派,果然是状元府出来的。”
莫琪立刻红了脸,莫琳倒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莫玥听着她明显带着讨好的语气,一时间倒有些搞不懂这位太太的意图了,心中暗暗思量着,口中则谦虚道,“哪里有太太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凑在一起就喜欢研究些穿衣打扮,我大嫂也专门给她们请了教养嬷嬷,学了小半年,总算也有些样子了。”
“夫人真是太谦虚了。”薛太太笑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姑娘,这打扮举止,一看就是有教养人家出来的。”
莫玥听着她夸张的言语,不太好接话,只是微微的笑。薛太太倒是个能说的,东拉西扯的到没冷场,很快就把话题扯到莫琪身上,问她女工怎么样,可识字,还有平时喜欢做什么之类的。
虽然莫琪和莫琳现在都有教养嬷嬷和先生,但是毕竟最适合学习的年纪已经过去了,举止规矩倒是学得快些,可是女工、识字之类的,都不是一朝能成的事情,这方面到底还是欠缺,薛太太打听到之后热情便渐渐消褪。
莫玥不由皱眉,这位薛太太未免太过现实势力,虽然两家有意,但这样明显的打听怎么都对姑娘显得不够尊重吧,好像是在挑拣货品似的。于是在薛太太又打听莫琪跟着嬷嬷厨艺学的如何时,莫玥淡淡的道,“大嫂请的教养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是伺候过皇上皇后的老人,女子六艺哪个都不差,薛太太可是有女儿?想为女儿请教养嬷嬷?”
薛太太眼睛一亮,呵呵一笑,“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请的起?”嘴上这样说,可却紧接着问道,“这样的嬷嬷不是随便就可以请得到吧?一年要花费多少银子?”
“倒也不算难请,一般宫里出来的老宫女没有后人赡养,都喜欢做教养嬷嬷,这样就有了安身之地。”莫玥微笑道,“您要是有意,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个。”
薛太太眼睛一亮,就听莫玥继续道,“她们因为在宫中过惯了好日子,在吃穿上要求可能高一些,不过,一年有个七八百两的银子也就够了,束脩的话,比这些再高一点就行了。”
“是么……”薛太太的脸色就有些僵硬,他们家老爷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七八百两,怎么能养得起这么金贵的教养嬷嬷?
莫玥看着她的脸色心中冷笑,让你再挑刺!真的是有这样的人,自己不怎么样,却喜欢对别人挑三拣四,她的妹妹再怎么样,也是跟着宫中正经的教养嬷嬷学的规矩,由得你来挑拣?
薛太太正想绕过这个话题,就见亭下来了个十五六岁的男子,眼睛一亮道,“是灿哥儿。”
亭中的众人看过去,只见那男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小丫鬟并交代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来对着亭子拱了拱手。那小丫鬟捧着东西走上来道,"太太,大少爷说天晚了,有些起风,给您送披风过来。"
"这孩子……真是爱操心。"薛太太的语气有些无奈,但脸上却满是自豪的笑意。
"大少爷真是孝顺,太太是个有福的。"莫玥笑道,抬头望过去,就见那男子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眉目清秀,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袍,身姿如松,看样子倒是个出色的年轻人,莫玥不着痕迹的看向薛太太身后的两个丫头,果然见那两个丫头脸色微红的看向男子,眼中有着与其他丫鬟不同的痴意。
薛太太收了披风,又让丫头传了些不用担心,早点回去之类的话,那男子听了,再次冲着亭中抱了抱拳离开。
有了这样一个插曲,薛太太自然而然将话题绕开,也不再敢询问莫琪,开始谈论起自己的儿子来,像所有母亲谈论自己的孩子一样,满脸笑容,滔滔不绝,从小多聪明多乖巧,后来一脸自豪的说起穆胜灿中秀才的事,然后对莫琪又热情起来,又旁敲侧击的向莫玥打听齐紫皓和莫少恒的事情,看样子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谋求助力。在薛太太眼中,她的儿子穆胜灿估计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年轻人,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通过这半天的谈话,莫玥已经渐渐摸到了薛太太的一些脾性,对于她行为中的矛盾也就猜了个大概,总的来说,薛太太是个极现实又势力的人。在没见到她们之前,因为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一听说是个庶女,就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十有□是穆大人擅自提了婚事而薛太太并不愿意,但又碍于身份,不甘不愿的来了,于是就带了两个丫头示威。
但是见到她们之后,陡然间发现,就算他们家的庶女,也比她所见过的嫡女要高贵体面,于是就热情起来,但是在得知莫琪女工、识字之类的技艺不行之后,就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可莫少恒的齐紫皓的身份到底不能忽视,于是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热情巴结……
到此,莫玥已经对薛太太毫无好感,莫琪是个软性子,若被这样的婆婆拿捏住,估计时不时的得让她向娘家求助,若求不到,自然会被厌恶。而且,要是莫家出了事,估计他们家会是避得最快的人。
在这个孝字压头的时代,嫁人一半是嫁婆婆,婆婆不好,男人再好也会过得艰难。莫玥心里基本上已经把穆家pass掉了,不过也不能太片面,莫玥决定等齐紫皓明天来之后,再替她去考察一下穆胜灿。莫玥心里打定主意,就和薛太太寒暄了几句,说自己乏了,起身告辞。
莫琪靠在床头,有些睡不着,她的性格虽然有点软,脑子却不傻,薛太太对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还有那两个丫头,打量她的目光说得上是放肆了,但亭下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莫琪抬头,就看见莫琳走进来,坏笑的看着她,“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莫琪立刻红了脸。
“我可是打听到了哦,”莫琳嘿嘿一笑,道,“这位薛太太是内阁侍读穆大人的太太,刚刚给她送披风的是穆大人的嫡长子穆胜灿,其他的薛太太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去年就已经是秀才了。”
莫琪再次涨红了脸,莫琳却有些轻蔑的道,“那个穆胜灿看起来倒是不错,但是那薛太太却粗鄙的很……”说到这里,莫琳看着莫琪道,“虽然是个嫡子,可穆大人不过是个六品的内阁侍读……”
“你胡说什么?”莫琪急忙道,“要不是大姐,我们说不定庶子都没得嫁,嫡子已经算是高攀了。”
莫琳撇撇嘴有些不屑的道,“什么高攀?我们现在住在状元府,还跟着教养嬷嬷苦学规矩,怎么就是高攀?大姐当初还不是什么也不会,就因为大哥三元及第,就和侯爷定了亲么?规矩和管家不也是后来才学的么?现在我们不仅有大哥,还有安宁侯夫人的大姐,嫁个三品官的嫡子都是可以的。”
莫琪不赞同的道,“我们和大姐怎么能比?大姐是嫡女,大哥是她的亲哥哥,而且大姐又聪明漂亮……”
莫琳脸色立刻就沉下来,嘲讽的道,“嗯,我知道,我们是庶女,又难看又笨,活该嫁个六品官的嫡子。不跟你说了,我乏了,走了。”说罢起身离开。
莫琪看着被“砰”得关上的房门,不由微微皱眉,自从知道家里要开始给她们议亲开始,莫琳就总是时不时的把莫玥拿出来做比较,言谈间似乎认为自己也可以嫁入高门做宗妇。
莫琳确实漂亮,脑子也不笨,但是莫琳还是能感觉到她和莫玥之间巨大的差距,她具体说不上来,但感觉确实是不一样,就像她明明知道莫琳比莫玥长得漂亮,可只要莫玥在场,就可以轻易的就可以掩盖她的光华……
一夜无话,第二天莫玥妯娌三个陪着老夫人去爬涌泉寺的后山。之前莫玥和莫少恒晚上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景色极好,这次白天上来更是深有体会,一路上石子小径,嶙峋怪石,还有各种风格的凉亭,山虽然不大,却趣味盎然,一行人游到山顶掩映之下的凉亭停下来野餐,老夫人看着莫玥别有深意的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莫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夫人和齐紫皓就是在这里听到了自己和哥哥的对话,才有了之后的事情,想到这里,心中倒是对这个地方生出些别样的感慨来,她这一生的幸福,可以说是从这里开启的吧……
莫玥指挥着丫鬟将吃食摆好,众人开始坐下野餐,因为是出来游玩,老夫人又是个开明的婆婆,三个媳妇倒也不拘束,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又赏了会儿景就下了山,老夫人让众人各自去休息,打算晚上去涌泉镇上放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