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合上手头的报纸,略见沧桑的脸上平添了许多坚毅,十年的时间,他平定了中原,收复了西地,经历了人世间许许多多的坎坷。
六年前,邱子仲走了,这个年迈的老人目睹了山阳县里里外外的变化,见识了拔地而起的高楼,见识了玻璃厂、机械厂、化工厂的兴起,在冬日里吃过新鲜的大棚蔬菜,在夏日里坐过“蓬蓬”响的蒸汽机车,甚至还参加了年末的春节联欢晚会,没留下任何遗憾,安安静静的与世长辞。
同年,灵帝薨了,宦官当政,民不聊生,何进大将军兵犯洛阳,举起光复正统的大旗,至此,天下四分五裂。
三年前,程野挥兵南下,直取洛阳,不过十日,何进兵败,缢死于宫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与此同时,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横扫中原,所过之处,天下一统。
一年前,西地叛军归降,再无夷人、蛮人、中原人氏之分。
放眼天下,四海归心,程野看着眼前最后一座城池,看着城头上宁死不屈的主将,摇了摇头,“十年生死两茫茫,你我之间的这笔账,今日终于能够了断了,孙有福,不,我还是叫你药老吧。”
十年时间,物是人非,却有一人未曾变化,便是眼前这位数年不曾相见的寻医坊坊主孙有福,那个曾经一起与程野谈经论道之人。
中原的**,西地的叛乱,天下诸多大事小事,竟然都是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一手撮合的,是了,还有程家的灭门惨案。
“程医师,别来无恙。”孙有福从城墙上走下来,孤人一身走出城门,面对程野的十万大军,巍峨不动,似乎十年间都不曾衰老过。
程野上前一步,看着这个老而不死的主将,淡淡的说道:“孙有福,人唇玉佩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此,你要搅得天下不得安静?”
清风拂过,孙有福有些瘦弱的身躯不禁抖动了一下,却是半步没有离开,只是有些凄然的笑了笑,“程医师,你们怎么都要问同样的话?”
“你们?”程野有些疑惑。
“百年前,一个叫王莽的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孙有福摇摇头。
程野有些恍然,王莽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时代,当朝史官对于那段历史皆是闭口不谈,以至于比大多数人都遗忘了,缘何现在要和自己相提并论。
“你到底是何人?”程野又是问道。
孙有福没有再回答任何问题,缓缓地转过身,佝偻着身子,亦步亦趋的往城内走去,“期待下次再见吧。”
程野叹了口气,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城楼,回身离去,一切都结束了,他轻声喝了一声,“开炮。”迎着旭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一刻,程野忽然想了起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记起,他只觉得自己跨越了数不尽的时光,见证了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一些似曾相识的人物浮现在脑子里,又渐渐地消失不见,他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余光瞧见身边的将士,他又笑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活在当下。”
(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