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是说让人去感染牛痘，便不会再染上痘疮了，此事当真？”
颜路简简单单的将他们这几日在河头村及河下村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又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于公望，于公望越听越是心惊，他自然是知道，这样详尽的法子一定不是颜路想出来的，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于公望皱着眉头，这件事可不能这样轻易答应，事关重大，他要一五一十的问清楚，辩证痘疮可不是轻轻松松的小事，闹不好可是会搭上性命的。
尤其是程野的法子，平日里大家见了痘疮躲都来不及，哪有主动去招惹的，虽然他还不清楚牛痘与人痘的区别，不过想来也是相差不大的，这种法子不是让人寻死么？
程野知道，此事定然会引起大家的猜疑，许多新生事物在出现之初都会遭到排挤，何况是这样的生死大事，而且这件事只是自己心知肚明，旁人理所当然的会心有疑虑，程野便又解释了一遍。
“于老医师，牛痘与人痘虽然都属痘疮，不过牛痘的症状要轻上许多，更不会致命，而人一生只会生一次痘疮，所以，如果让人主动生一次不致命的牛痘，日后也就不用在担忧人痘的事了。”
程野说得简单明了，至于细胞学、免疫学的理论他丝毫没有提及，那些东西说出来也是多此一举，不会起到任何帮助，反倒有故弄玄虚的嫌疑，倒不如大白话来的实在。
这话与颜路说得相差不多，于公望没有立时接话，而是坐在那里沉吟起来，这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人一生只会生一次痘疮的事是从何处听来的，牛痘不会致命又是何人所言，生了牛痘之后便不会再生人痘又有何依据？
这其中但凡是有一处谬误，后果都是难以想象的，别说是救人，很可能造成大面积恐慌，甚至再次带来一起大灾难，那时便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于公望想了很久，不时的抬头瞧上程野与颜路两眼，他知道这两人不会串通好了，拿这样的事开玩笑，不过眼前的说法本身就像是一个玩笑。
良久，于公望才看着程野说道：“这件事可是关乎许多人的性命，不可鲁莽，稍有差池，便是无法收拾，小兄弟，老夫再问你一次，此事你可是当真？”
程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同样看着于公望说道：“于老医师，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小生不敢妄言。”
于公望又道：“可有定论？”
程野自然是有定论的，只是作为历史的过来人，他只能说服自己，却无法用后人的经验来说服前人，这本身就不和逻辑，不过他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需要辩证，当然，小生对于自己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
这就是事情难办的地方，虽然于公望很认同程野的医术，不过痘疮的事毕竟是一家之言，若是如此轻信，那也太过儿戏了，对于这件事，于公望不得不谨慎对待，这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程野，程小兄弟若是因为此事而惹出乱子，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于公望这下是有些难办了，看得出来他的那个挚友颜老头是很相信这个小子的，否则也不会跟着过来让自己参加辩证，至于找到自己的原因也很简单，此事牵扯太多，许要很多业内人士的帮忙，颜老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张扬，能信任的或许便只有自己了。
“小兄弟，你可知道，此事若是出了纰漏，定然会惹来杀身之祸，你可是想清楚了？”
于公望不得不再次提醒程野一下，若此事只是凭空猜想，还是趁早放弃的好，省的执迷不悟，后果不堪设想。
程野却是看着于公望说道：“于老医师，知识的探求总要有一个先行者，此事小生想的明明白白，绝不是胡思乱想的揣测，在小生的家乡，很多牛官都得过痘疮，而且活了下来，小生愿意做一个先行者。”
程野并不想这样高屋建瓴，可是此时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态，若是自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怕是真的没人会信了。
于公望叹了口气，又是说道：“此事若是辩证，便必然要有人冒着感染痘疮的风险，小兄弟，便是你有这个把握，旁人怕是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又有几人愿意来当这个舍生忘死的圣人？”
“我愿意！”
还不等程野说话，一个清澈的声音已经在屋内响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护在程野身边的王越。
王越就像是程野的影子，无论程野走到哪里，都会悄无声息的跟着，他从不言语，也知情明意，程野有事相谈的时候便远远的站着，却从不离开屋子，程野不介意，颜路也没什么好说的，渐渐地，大家便习以为常了，都知道程野身边跟着一个不开口的护卫。
此时王越却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却是一板一眼的说道：“我愿意，瓦窑村的人都知道，公子帮大家注射过疫苗，可以预防很多疾病，所以瓦窑村的人从来不担心痘疮的事，因为大家根本不会染上痘疮。”
王越向前一步，看着面前的几人说道：“既然公子说了，痘疮一生只能染上一次，在下便想试试，牛痘也好，人痘也罢，在下愿意帮公子证明此事。”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声不吭的护卫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便是程野也有些始料不及，不过他却没有阻拦，有些事必要要有人去做，否则只能停步不前。
王越见两个老医师都望着自己，丝毫没有怯场，他很是平静的说道：“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在下愿意相信公子，你们若是担心没有人愿意配合这次辩证，在下愿意。”
不知为何，王越的话便如同有了回声一般，久久回荡在屋内，于公望看看程野，又看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年，不由得赞叹了声，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于公望还有有些踌躇，此事若是这样简单，便也不用他犹豫这样久了。
颜路也是轻叹一声，呵呵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衣袖正了正，又是扫了眼在座的几位，看了看程野，看了看王越，又看向于公望，轻声说道：“我也愿意。”
于公望一拍脑门，眯着眼睛摇摇头，长叹一声，又是笑了，便由着你们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