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听说凤姐儿很安全,又见晴雯不想和自己多说话,便也不再啰嗦,一个转身,跳到房顶上了。
既然来了就不能说走就走,林姑娘说让他在这里多待一会,确认琏二奶奶安全了再回去。
他从袖袋里拿出虫子,喂着飞到自己身边的两只鸽子。
月明星稀,空气冷冽,漠北躺在屋顶上,枕着自己的手。
两只鸽子吃完虫子,冻的有些瑟瑟,一跳一跳地想往他身边靠。
突然,鸽子像被什么吓着似的停住了,往后退了两跳,接着翅膀一扇,呼啦啦飞走了。
直到停在树上,才惊魂甫定。
漠北莫名其妙地看着它俩,嘴里嘀咕道:“一惊一乍的,炸毛啊。”
他哪里知道鸟儿嗅觉灵敏,闻到了他身上的药粉味。
他想起口袋里有瓜子,抓出一把吃起来。
方圆五百米全在他的视线内,爬过一只虫子他都能看得见。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燃香的人不来了?
那他燃这只香是要干嘛?
呸。
吐出瓜子皮,正准备跳到别的屋顶上去看一看。
身上突然一阵奇痒。
痒劲嗖的一下过去了,痒得他差点破了功。
提气一跳,漠北落到了院外的树上,举目看了看,找准了薛蟠的位置,腾挪几下,便跃了过去。
刚到薛蟠的屋顶上,漠北就觉得身上突然又是一痒,一个不防,落地的那口气没提好,啪嗒一下子,便掉了下去。
屋子里的薛蟠刚刚养得腿能动,正和丫头在调情,猛地一下那么大的动静,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吓没了。
“谁,什么人?谁……来人啊,什么动,动静,快来人。”薛蟠一把将丫头扯在胸前挡着自己,伸着脖子对外喊起来。
漠北身上痒得厉害,又听到薛蟠叫得聒噪,气得猛跺一脚,哗啦,屋顶上被剁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瓦片从洞口掉落下去,就落在薛蟠的床边。
“闭嘴,妈的,再叫弄死你。”漠北破口大骂。
老子身上痒得难受,这小子叫得人心里好不烦躁。
漠北一说话,那熟悉的声音几乎把薛蟠吓尿了。
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那天打断他腿的人的声音。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又来了?
是不是来看看自己在别人面前提没提过林姑娘?
他结结巴巴,赶紧求饶道:“大哥,大爷,不,爷爷,您饶过我吧,我再也没提那谁。真的,我早就不敢了,您不用监视我也绝对不敢再提,我向您发誓,爷爷,您饶了我吧。”
哪里还敢提啊?
他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想起来做噩梦,都吓醒好几次了。
长这么大,他终于知道了,有的人是他肖想不起的。
随便调戏是会没命的。
漠北顾不上吓唬他,身上痒得越来越厉害,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无意间跳到了薛蟠的屋顶上,要是还在二奶奶那里,万一弄出点动静来,就给二奶奶带来闲话了。
二奶奶?
坏了,点香的人会不会去?
自己现在痒成这个样子,眼看是不顶事了。
漠北坐在屋顶,将手拢在嘴巴前,使劲运气,一声接一声嘹亮的口哨音便传了出去,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刺耳,传出去很远。
过了一会,便听见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回音,漠北心里一喜,赶紧又吹出去几声。
回音更响亮了。
漠北仔细听,是告诉他不用担心,马上到。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口哨音就到了眼前,问他在哪里。
他赶紧吹了两声,那声音便来了。
来的是夜阑。
两个人站在薛蟠的屋顶,夜阑从洞口往里看了看。
薛蟠正将丫头挡在胸前,可怜巴巴地盯着头顶上的洞,冻得瑟瑟发抖。
夜阑噗嗤笑了:“小子,腿刚好就不闲着啊,你看你们俩身上还有点布吗?你特娘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吓得薛蟠求饶:“爷爷,爷爷,我没干坏事,再也没提那谁,我真的没干坏事。”
“呸。”夜阑道:“你倒是想干呢,不怕腿再断一次你就使劲干。”
“不敢不敢,我真的不敢了,爷爷饶了我吧。”薛蟠真的吓哭了。
他就招惹了林姑娘一次,这怎么都隔了快四个月了,还要来收拾他啊。
他不敢了还不行吗?
夜阑吓唬完他,抬头看了眼漠北,“怎么了?”
漠北往洞口里看了眼薛蟠,用口哨回道:“不知道,应该是着了二奶奶屋里那个晴雯的道了,不知道她给我撒了些什么东西在身上,痒的很。你在这儿吧,我先回去了,等天亮了找林姑娘要点药,难受死了。你小心些,别让她给你也撒上啊。”
“知道了,你回吧,我这就过去看着去。”
说罢,二人也不搭理薛蟠,各自往相反的方向一起身,便跃出了好几个屋顶。
漠北好容易忍着浑身的奇痒回了林府,一到扶玉苑就不行了。
落在院子里,背靠在一棵树上,使劲地蹭来蹭去,还是难受得紧。
屋子里的灯亮了,紫鹃听到动静,走到窗边,悄声问道:“谁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北静王安排的人守着姑娘,也知道大黑它们都在院子里的树上和屋顶鸟屋里,没有听到鸟儿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可见院子里进来的不是外人。
漠北一边挠来挠去,一边轻声道:“打扰紫鹃姑娘了,可是没办法,也不知道晴雯姑娘弄了些什么东西撒在我身上,实在是痒得厉害,我受不住,便靠在树上蹭一蹭。”
不行,说到这里,身上更痒了。
从来没遭过这样的罪,比被人砍上两刀还特么难受。
痒得他都想撞墙了。
紫鹃一听就抿嘴偷笑起来,晴雯肯定是用那根带了药粉的棍子了。
那天慧姐儿将棍子交给晴雯的时候,紫娟就在跟前,听见她二人的话以后,还好奇地看了一下那根棍子上的洞口。
如今漠北所说的这些症状,可不就是慧姐儿跟晴雯说的那些吗?
眼见漠北还靠着树干上蹭,宁愿难受成那副样子也不敢提出来将姑娘喊醒给他弄点药,紫娟暗暗地点了点头。
北静王安排的人,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