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宗师大成者寥寥数人,今日得见一人,众人无不咋舌惊叹。
剑西来是所有人中,感触最深的。原来宗师可强悍如斯,这让他的血熊熊燃烧席卷全身,战意沸腾……
以剑开路,斩破空气,剑西来的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便是好战之人,对战斗的渴望。
剑西来的身手是打出来的。东都一战他没赶上,已是大感可惜,今日又如何肯错过如此强者。
与剑西来并肩而行的死见活,并非好战,而是好杀。千面魔君不死,他心中不快。这就像好色之徒见了美色,不吃到嘴里便要抓心挠肝一般。
慕品山已然竭尽全力,却仍落下数丈远。她心急如焚,晓得李太平手中的底牌已然打光,这阵子没啥保命本钱,若去得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太平确实没啥本钱了,不过他还有战斗本能和对战神足通的经验。
三把剑看似凶狠,其实并未尽力,可随时改变角度方位,死死纠缠着大和尚,就是不肯放其离开。
李太平虽然做不到如影随形,却也难缠,这是千面魔君使出神足通后最大的感受。
“施主如此寻死,贫僧若不超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杀人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是身为大和尚的千面魔君。可见未能修成九世的千面魔君,还做不到九世归一,只能用不同的人格现世。
李太平死缠烂打,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他可不想放虎归山,到时不定哪天老虎便要下山吃人。
杀心起,破戒刀出。刀是从金吾卫那顺来的,看来千面魔君早有杀人意,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千面魔君对着李太平一步踏出,便见刀和人都出现在李太平身后。
李太平头也不回,三柴剑却早已等在那里,眼看着千面魔君往剑上撞。
“怎么变成和尚后,脑子也迟钝了呢!这四方八面的,怎么就非得往身后跑。”
千面魔君毕竟修为了得,那剑险而又险的贴着面颊而过,差点便毁了面皮。
只见千面魔君再踏步,再挥刀。一隐一现,便来到李太平头顶。
可说来也怪,李太平仿佛能未卜先知一样,一把剑又事先等在那里。
神足通连续使用几次,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这不能不让千面魔君惊叹眼前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撞大运,撞上的吧。
老道士也会占卜算卦,不过这个本事却没有交给李太平。在老道士看来,徒弟杂七杂八的已经学了很多,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就莫要在学了。
李太平并不能预知神足通每一次落脚,也不会佛门神通“他心通”。他是凭借松门岛那场鏖战,摸到了神足通的一点秘密。
发动神足通,落脚点会产生及其轻微的空气波动,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那场架打的太久,李太平根本无发现法神足通的不足之处。
二人交手十几息,李太平便落了下风。只因大和尚不在使用神足通,完全以破戒刀法厮杀。
浔阳江上,李太平倒是见过破戒刀法。如今看来那个什么洞庭五虎,恐怕连刀法的皮毛也没学去。
一把军中制式横刀,在千面魔君手中成了大杀器。每一刀都见不到烟火的杀生。
见过剔骨刀和破戒刀法,李
太平觉得离手剑还需打磨,不能只靠剑匣中的剑势,不然就会像今日一样,大有黔驴技穷之感。
有那么几次,刀锋贴着衣角而过,若非天枢境的强悍体魄,估计身上就得被刀气开出几道血口。
李太平再一次使出三步千里,其势瞬间暴涨,一剑逼退千面魔君。可正因剑势强,无法收力,让秃驴逮到了机会,脚下几闪,人便跑的没了踪影。
李太平毫不犹豫,腾身便往春明门方向追去。他必须赶在千面魔君前面截住他,不然外郭城是挡不住那魔头的。一旦让其逃出去,天高地广的,在想杀他便难如登天了。
当李太平落在外郭城上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重弩厚重的离弦声,还有守城士卒的呼喝叫骂。
一道身影忽隐忽现,轻而易举的躲过弩箭,翻过高墙,狂奔而去……
城墙上又多出几道身影,只见其中一人说道:“跑了?我去追他。”
李太平侧头看了一眼剑西来,摇头道:“追不上的!即便追上了,也留不住。”
慕品山心中不服,冷声道:“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截住他,还杀不了他!”
陈不问轻声低语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太平为何就这么放弃了。”
“城内能杀自然要杀,城外就留给显通寺的大和尚吧。若是显通寺搞不定这个家伙,我们也没必要满世界找他,还不如等那魔头来寻我们。”
剑西来皱眉道:“守株待兔!”
李太平苦笑道:“没办法中的办法!”
慕品山冷声道:“敢买凶杀我家……”
冰山美人脸升红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忙改口道:“我这就给师兄们去信,非活剥了那魔头的皮不可。”
“九妹不可。若是我李太平连千面魔君都不敢面对,你叫山上的几位师兄如何看我。”
慕品山一想,这话也对,总不能遇到难题就找师兄吧。更何况男人的面子向来金贵,可是丢不得。
李太平不怕千面魔君抱负,他剑西来又何曾怕过。所以这位爷不多说,转身拉着陈不问便走。
一旁的崔明道上前低语道:“我跟娘说一声……”
说着还咬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太平搂上崔明道的肩膀,笑道:“酒壮熊人胆!哥哥不如请我吃顿酒,好过把姨娘搬出来吓唬人。”
一旁的慕品山冷声道:“有吃酒的工夫,你俩不如多练练剑,好过出来丢人。”
一句话,把二人噎得直翻白眼,这酒便吃不上了。
李太平朝死见活躬身行礼:“前辈打算如何?”
死见活阴沉着脸,说道:“京兆府继续干仵作。记得魔头来时,通知老夫一声。”
说着,便跃下城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夜晚很不消停,前有捕快、金吾卫闹得人心惶惶,后有尚书府家天现异象。
一大早,街坊邻里的相互打听,有消息灵通的,便要附耳低语。
“听说昨晚太岁帮被一窝端了,今早我还去看了几家赌坊,果然门上都贴了封条。”
“何止太岁帮,城里的好些个官老爷,昨日夜里也都被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这群欺行霸市,作威作福的杀千刀,早就该抓了下油锅……”
“嘘!小点声。这些年太岁帮那群恶徒,抓进去的次数还少了,哪一次不是,过几天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京兆府大牢。”
几个人窃窃私语,还要提防着隔墙有耳。可就算再不张扬,太岁帮被连窝端的事也传开了。
大兴城内,忽然有炮竹声四起。这不过年不节,又没个喜事,咋就家家户户门口放爆竹呢。
“刘大哥,你家咋也放炮竹了。”
刘大哥眼中带泪,嘴上带笑,喜极而泣……
“你家嫂嫂今日过生日,大哥心里高兴,便放了些炮竹。”
今日大兴城好多家都在过生日,大有普天同庆的意思。
紫宸殿,弘道帝听李辅国说了郑经玄家里发生的事,站起身说道。
“辅国你听,寻常百姓家都在放爆竹庆祝,咱们宫里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才好。”
这不是询问,这是吩咐。
李辅国点头应是,便打发了小宦官,跑到皇城门前大放炮竹……
弘道帝转过身,望着李辅国说道:“郑经玄是生是死?”
老太监摇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
弘道帝望着欲言又止的李辅国道:“但说无妨。”
“郑经玄不见了,郑家却多了个魔头,所以老夫大胆猜测,郑大人早就不是原来的郑大人了。”
弘道帝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下旨,全城捉拿杀手,把样子做足。告诉太子,让他的人择日上书。六部怎可无主……”
“对了,卢照兴已经上折子告老还乡,朕已经批了。告诉甘蔗,把太岁帮处理好,收拾几个贪官得了,别把人都给朕弄没了。”
今日的朝会,少了两位上书,再加上刚刚过世不久的申屠戬,六部上书才来了三个。
特别当弘道帝拿出卢照兴的折子后,下面的官员沸腾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礼部、户部,没准还有刑部,我的天,这是要抢破脑袋的。”
“下了朝,你还不去看看裴公……”
这阵子凡是有机会争取那几个位置的大臣,眼珠子都在滴溜溜的转,唯恐自己动作慢了,让人捷足先登。
朝堂上彭庚切闭着眼,他对尚书之位毫无兴趣,至于谁做那个位置就更不关心了。
他现在急着下朝,想见一见,昨日夜里又跑去刑部尚书家折腾的那个小子。
开春的那场大战,好些个年轻人都入了眼,本打算回大兴后着手培养一番已堪后用。自己却先落个养鸡养鸭的结果,这事便也就放下了。
如今想起来,这心便活络了。年岁大了,也蹦跶不了几年了,争取十年内培养出几个接班人,对大乾也就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
庙堂里的人各揣着心思,庙堂外的世界却也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