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粮食便是老百姓的命。而太谷县令,显然是不顾老百姓死活,拿人命当儿戏的狗官。
师函冷着脸走出义仓,手按着刀柄望着长史说道:“怎么说?”
长史不敢在百姓户数和田地数上做文章,因为那个东西做不了假,只能想方设法从它处下手,好把这事糊弄过去。
只见长史低下头,却正瞧见师函握刀的手,不由得冷汗沿着脊背而下,磕磕巴巴的说道:“回大人,太谷县有四千七百一十户,田九十万亩……”
“仓啷——”
横刀出鞘半尺,便把长史吓得汗如雨下,变成了哑巴。只见师函冷冷的说道:“亩纳二升,这是大乾人尽皆知的税赋!我书读的少,我就想问问,九十万亩纳税多少?”
师函说着,又指着身后义仓吼道:“你告诉我,那里又是多少?是欺我书读的少吗?”
师函知道长史根本没那个胆子动义仓的粮食,要动也只能是县令大人敢动,所以他这明着是喊长史,实际是喊给县令听的,就是要找县令给个说法。
来时便教他如何说了,这可倒好关键时候连个屁也放不出来。县令恨不得一脚把长史那个蠢货踹个狗抢屎,才能解了心头恶气。可现在毕竟不是教训长史时候,还是要先应付了师函再说。
只见县令只苦笑着上前说道:“师将军有所不知,今年大旱又闹了蝗灾,收成便不好。本官向来爱民如子,老百姓都揭不开锅了,这税赋说不得只好往下减一减了!”
这套说辞虽然经不起盘查,可是只要盯住师函,县令就不信哪个敢不开眼给他添堵。
师函确实没时间跟县令一伙计较此事,而且他也不能真得一刀砍了县令,只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以免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在他背后捅刀子。
师函冷着脸说道:“粮仓跟本官无关,本官也不想管!可我部的粮草,县令大人可是要管好了,我手下那些家伙脾气不好,如果吃不饱是要找人撒气的,若是到了那时我可是管不了的!”
县令忙笑呵呵的说道:“师将军尽管放心,本官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饿了兄弟们的!”
师函回到城外军营,便命人到太谷县要粮去了。师函可是领教了太谷县令的阴险了,所以师函不敢指望那个家伙,还是先把本部粮草要出来再说,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师函进了一次太谷县,便全盘否定了之前的作战方针。
师函坐在大帐内看着地形图,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他现在有些难,他所负责的防线接近百里,没了太谷县的坚城做后盾,他便不敢把兵力分的太散。而不分散,这百里的防线他又如何守得住。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兵力太少了,师函摇了摇头收了地形图,起身来到帐外。
一名骑兵策马奔入军营,一直来到师函身前,那战马才人立而起。只见马上骑兵翻身下马,朝着师函单膝跪地……
午后的时间,本应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晋阳境内无论老百姓还是府兵都无心入眠,因为铁摩勒的大军虽远在天边,可下一刻也许就会出现在眼前亮出手中弯刀。
晋阳军民闭上眼,便可见到锋利的弯刀,而边关的马邑郡军民无需闭眼,因为那雪亮的弯刀就在城下。
南宫守和荀良站在城头,望着就在眼皮子地下安营扎寨的异族骑兵,却毫无办法。
虎头旗迎风招展,向世人展
示着他的威严与凶悍……
城下两万骑兵,那是阿史那的两万虎师,是草原漠北最精锐的部队,别说南宫守手中这几千府兵,就算来两万大乾铁骑,也不敢说就一定能降伏那头露出獠牙的老虎。
南宫守和荀良站在城头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异族骑兵围了马邑好些天,却一直不攻城,这支部队的统帅到底在想什么。
红娘子并不知道这两位这些天一直为这件事犯愁,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笑得背过气去。因为很简单,铁摩勒的虎师从来不会第一个投入战斗,当虎师准备战斗时,那便是绝胜的时刻了。
至于下面那个统帅在想什么,很简单,因为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是在等。
只见榆林和定襄两个方向,突然有大队骑兵直奔着马邑郡而来……
阿史那可汗走出营长,望着那不断奔近的大股骑兵,脸上露出了微笑。
只见两股骑兵汇聚到一起,便见烟尘滚滚径直而来,似乎就要一头撞在马邑郡城墙上。
那股骑兵距离马邑郡城墙还有三百步时,却猛然一个转折奔着那飘扬的虎头旗而去……
阿史那亲自走出大营,迎向那支骑兵部队。只见大股骑兵突然减速,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名中年异族男子独自脱离部队,来到阿史那身前。
异族中年男子翻身下马,大步走向阿史那,随后右手摸着左肩躬身说道。
“让阿史那可汗久等了!我第八鹰师已然拿下定襄和榆林。”
阿史那也回礼道:“祝贺草原上的雄鹰翰尔达可汗,夺下定襄和榆林!”
只见两位可汗相视而笑,随后搂着肩膀有说有笑的走进营地,看起来仿佛多年不见的亲兄弟一样。
烟尘散尽,振翅翱翔的雄鹰旗帜显露出来,这是草原上的第八鹰师,是楚瓦什人的鹰师。
当红娘子看到第八鹰师的旗帜时,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层殷弘,那是仇恨的怒火,仿佛烧尽草原的怒火。
南宫守发现了红娘子的异样,不由关心道:“喀纳斯清醒些,不然我的手就要被你捏碎了!”
只见红娘子望着鹰旗说道:“是楚瓦什人,是翰尔达,是我图瓦族不共戴天的仇人!”
南宫守搂着红娘子的肩膀说道:“雄鹰飞得再高,也会折翼在喀纳斯手中,我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有南宫守温言相劝,红娘子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只见其虽然依旧望着鹰旗,却冷静的说道:“准备作战吧!也许黄昏之前翰尔达的第八鹰师就会试探攻城!”
正如红娘子所说,翰尔达的第八鹰师休整一个时辰后,便逼近城墙三百步,而且骑兵已经变成了步兵……
三百步正好卡在重弩和弓箭的射程之外,只见一名秃头将军策马脱离本部,再次逼近城墙五十步,同时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嗓子。
“纳鲁还不滚过来!”
秃头将军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异族士兵,举着两根长枪,长枪上还挂着两颗血葫芦,屁颠屁颠的跑到秃头将军身旁。
秃头将军望着矮小的士兵说道:“纳鲁,告诉他们,开城投降并交出草原明珠,便可饶他们一命,否则就如同这二人一般!”
纳鲁个子矮不说,长得也很对不起爹妈,不过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语言天赋。纳鲁精通草原各族语言,对乾人的语言也颇有研究,算得上一名了不起的语言学家,不过很可
惜草原各族只尊敬勇士,所以纳鲁这辈子也别想凭借那张嘴熬出个一官半职。
不过纳鲁还是要庆幸,他能够精通各族语言,不然就这身高和长相,早让秃头将军砍了做成肥料了。
只见纳鲁将长枪高高举起,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这两颗脑袋便是榆林和定襄两个郡守老儿的头颅,你们若不开城投降并交出玛丽安,我楚瓦什人的大军将踏平马邑郡,把你们的脑袋也全都砍下来挂在长枪上……”
秃头将军策马来到纳鲁身后,一脚揣了过去,把小个子纳鲁揣了一个趔趄……
只见秃头将军的举动,引得身后本部勇士一阵开怀大笑……
纳鲁在铁摩勒军中,就是大家的一盘开胃菜,谁都能嘲笑两句,拿他开开心。
秃头将军望着纳鲁,没好气的骂道:“我有说那么多么?你叽里呱啦的废话那么多干嘛?”
纳鲁忙点头哈腰,又重新望着马邑城喊了起来。这一次纳鲁很听话,完完全全按着秃头将军的话翻译,甚至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马邑郡城头上,红娘子见到那个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秃头,怒火便涌上了心头,只见其夺过一把长弓,二话不说便一箭射了过去……
八品的外加高手,再加上打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弓箭娴熟,这一箭便如一道流星,眨眼间便跨过二百五十步的距离,来到秃头将军眼前。
秃头将军只来得及偏头,那箭羽便擦着面颊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线……
愤怒会让人失去些什么,有的是冷静,有的可能是命。
只见秃头将军拔出弯刀,指着城墙的红娘子怒吼一声,便催马直奔城墙而去……
弯刀所指,皆是草原勇士放马之地,如果不是那就踏平了便是。
秃头将军身后是三千楚瓦什勇士,狂奔与怒吼,弯刀与圆盾,在这个黄昏前变得更加疯狂……
马邑郡城头上,荀良早已脱了官袍换上明光铠,而且拔出了腰间长剑。他要为定襄和榆林那两位郡守报仇,虽然他一直不喜欢那两个势利小人,却不能不佩服那两位在大是大非面前,是愿意用性命证明他们也是忠义之人的。
荀良不知道那两位是谁先为大乾朝殉国的,荀良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只想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还能砍翻几个异族人。
南宫守回头望了一眼毒阎罗,随后又望了望荀良,见毒阎罗点了点头,这才盯着逐渐奔近的三千异族人。
两百五十步,两百四十步……两百步。
南宫守抽出横刀一挥“重弩手,放!”。
南宫敬智给南宫守运来了二十张重弩,被南宫守安置在四面城墙上。正常情况下,操作重弩是需要两人配合的,一人射击一人上弦。而南宫守为了提高重弩射速,还特别挑选了军中入了品的士卒,并增加一人帮着给弩弦上弦。
随着厚重的弩弦声响起,箭支霎那间飞过二百步的距离,只见大拇指粗细的箭身毫不费力的破开异族士兵胸前皮甲……
强壮的肌肉,坚硬的胸骨在重弩面前,便如纸糊一般瞬间破碎。
箭支穿过第一名异族士兵,随后是第二名,第三名,还有倒霉的第四名,如穿糖葫芦般,把那四名异族士兵,一起钉在了地上……
随着重弩呼啸,一道红衣猛然跃出城墙,如一头饥饿的豹子一样,扑向她早就选好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