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内,已经不全是猎人和神职人员,还有……各种狰狞的怪物。
这一群正在大教堂的扭曲怪物陷入了疯狂,它们攻击着所见之处的所有活物。
不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通通撕碎,鲜血喷涌。
它们渴望沐浴在甜美、能带来更强大力量的血液之中!
这些怪物的模样是如此扭曲,它们的嵴骨突出、拉长,身上的血肉、器官好似被打碎,然后强行拼凑在一起。
这些怪物身上,有的还残留着猎人的风衣碎片,有的是神职者那洁白的碎布。
剩下还保留着人类模样的猎人,正在和这些怪物战斗着,但是,力量之间的差距是那样巨大!
怪物扑了上来,它的右爪子如同狼人般强壮,左爪子却像老鼠般瘦小,其中还能看到一些骨刺冒出。
狰狞、恶心。
它的脑袋以人类不可能存活的方式歪斜着,原本是脖颈处长出了一颗巨大的肉团。
同样地,触手和骨刺密密麻麻地穿插其中。
它的脑袋上,还能看到血肉淋漓五官。
密密麻麻的眼球、插满触须的大嘴,触须上满是骨刺和眼球……
身侧突出的、宛如螳螂般的后腿让它直立起来,一个跳跃,收割着猎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劳伦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起来。
它的皮肤被撑开、撕裂,毛发疯狂地生长着,腿部向后弯曲到了极致。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接连不断。
然后,它浑身的漆黑毛发燃起打量火光,彷佛正在燃烧,随着劳伦斯粗重的呼吸颤动着。
剧痛让主教的惨叫更加凄厉,几乎响彻了整个教堂。
这彷佛灵魂的呼号正在钻入所有生灵的大脑,那声音听上去不仅仅只有痛苦,更多的还有哀求、哭泣。
但那仅仅只是一瞬,它们又转变成了浓浓的暴虐情绪的咆孝和怒号。
兽性支配了这名主教。
几乎只是眨眼间地工夫,一头巨大的神职者野兽出现在大教堂之中。
此时,月亮位居其上,发出明亮而诡异的惨白辉光。
巨大如磨盘,似乎正在慢慢靠近这脆弱的世界。
谁也没有注意到,月亮越来越近了。
突然,巨大的黑色阴影透过窗口投射到大厅之中。
“嗷——”
突如其来的狼嚎唤醒了被科斯之子尸体吸引目光的曼西斯。
他有了动作,一把抱起神子的尸体,然后乘乱想要带着遗体抽身而退。
在大厅无比混乱的情况下,没人会关注其他人,自然曼西斯的动作也没有人会关注。
巨大的黑影落下,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它的身上闪烁起耀眼的苍白光芒。
它的头颅高傲抬起,找寻着除了头顶月亮外,吸引着它的东西。
视线停留在神职者野兽身上,但突然一转,看着曼西斯的背影。
在那具被抬走的尸体身上,它同样感受到了吸引它的东西。
只不过,它还是将目光转回了神职者野兽身上。
在这头野兽身上,它感受到了月亮的气息……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先解决这个大家伙,然后再去寻找“女主人”。
她的气息就在附近,而且……她身边同样有着月亮的气息!
……
从远处传来巨响,但并没有引起普西拉的注意,她正走在台阶上。
随着她越发向上,大脑深处传来的眩晕感便越发强烈。
这座钟楼隐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对她很重要。
终于,她已经到达了最高点,一道沉重的金属大门安静地伫立在她的面前。
她伸出了手。
伴随着门轴的声响,奇特的光影照射在她的身上。
而当她步入门后的空间后,这光斑便变得无比清晰了。
这是一种透过某种镂空与花纹照射下来的光斑。
苍白色的……
已经到了夜晚……月亮出来了吗?
她不自觉地感叹着,这不正常的时间流逝。
她抬起头,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大钟。
这是一个巨大的、几乎覆盖了正面墙壁的圆形镂空钟盘。
它是如此地庞大,钟表上的镂空花纹又是如此地精致。
在这斑驳光线的映照下,她感受到了一种自身的渺小。
她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钟表,它的身上带着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这钟表似乎本身都带有某些特殊的含义,它大得夸张,莫名地让她想到了宇宙。
很快,她又被钟盘之下的景象所吸引了。
这巨钟并没有转动,因此光线静静地洒落下来,映照在了一张老旧的小圆桌上。
小圆桌旁有着一把古旧的椅子,椅子上有一个身影。
她向里走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脚步声在星辰钟塔里回荡着,但奇怪的是,这钟楼内的灰尘并不算多。
她看清了椅子上的身影,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极大的震撼充斥了她整个内心。
毫无疑问,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名女性,一名无比熟悉的女性。
她低着头,奇异的船帆风帽所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是,她看得很清楚。
因为她太过于熟悉了。
“玛利亚……”普西拉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
面前的女性有着和她现在这具身体完全一致的容貌和装扮。
她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走到了这具身体的前方。
玛利亚穿着颇具该隐赫斯特风格的猎人衣装,就和普西拉身上这一套一模一样。
这本来是能够凸显穿着自身英气的衣服,但是现在,在玛利亚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以及那陷入沉睡的神情衬托下,这被衣装包裹着的人却显露出一种令人怜惜的脆弱。
而那把奇异双刃现在就依靠在玛利亚的身旁,又是一把“洛阳”。
在身侧的圆桌上,则放着一个染血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早已干涸。
普西拉仍然能够闻到这酒杯当中所残留的些许刺鼻药水气味。
“为什么会出现两个玛利亚……她,自杀?”普西拉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答桉。
有两个玛利亚,这就是星辰钟楼的秘密?
不,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继续打量着玛利亚。
她看见,玛利亚胸前那白色的领结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了,但那鲜血似乎并没有彻底凝固。
她分明听到了液体滴落在地时的声音。
事实也是如此,血液正顺着玛利亚的手指滑落下去,滴落在地板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普西拉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的能力并不能对尸体起作用。
坐在椅子上的人,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真是只是一具尸体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于是,她尝试着调动能力,用感知去触碰面前的躯体。
然后,只是一瞬间,她便将自己的能力尽数收回。
很奇怪,像是一具尸体,但这具躯体却有微弱的反应,但这反应太过微弱,她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凝视着这张精致的面容,大脑中仍然思考着刚才感知到的一闪而逝的冰冷波动。
她缓缓地朝着玛利亚伸出了手。
钟轮投射下来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
随后,“啪”的一声响起。
那只原本放在腿上的手,突然抬起,一把抓住了那正伸向自己面部的手。
普西拉惊愕的目光恰好对上了那双缓缓睁开的银色眼童。
她看到了骨刺、眼球、触手!
这样的发现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普西拉快速甩开那双手,向后退去!
对方并没有多用力,她轻而易举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你该让尸体好好安息才对。”这声音充满着冰冷与戏谑,她看到玛利亚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玛利亚随后便站了起来,在普西拉戒备的眼神中,伸手握住了那把依靠在身旁的双刃长刀。
“你不是玛利亚对吧……你能占据人偶小姐的身体,那么,你也能占据玛利亚的身体……本质上,人偶小姐是以玛利亚为原型制作出来的吧?”
她认出了眼前之人。
不是玛利亚,而是入侵噩梦的月之魔物!
所以才会出现两个玛利亚吗?
普西拉保持着冷静,童孔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
自从上一次与月之魔物的面对面之后,她的能力虽然被削减了几分,但是,她对力量的掌握却越发娴熟了。
因为,她现在的力量是只属于她个人的力量。
她想起了自己的能力增强是从人偶小姐为她引导血之回响强化自身开始的,这意味着,那个时候,月之魔物就通过人偶小姐的仪式影响着她。
每一次血之回响都是一种反哺,月之魔物的力量在增强,她的能力也在增强。
但是,能力增强只是一种错觉。
不过,对她身体的强化却是真实的。
啪、啪、啪。
玛利亚拍了拍掌,舔了舔嘴角。
由玛利亚的身体作出这样的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逃不掉的!现在,这个噩梦的掌控权在我的手上,你已经无法离开了!”
她的视线带着狂热和疯狂,就这样看着普西拉。
不知不觉间,普西拉的身体散发出点点苍白微光,这些光芒慢慢地注入到了她手中的怪异双刃长刀。
“谢……”她听到了模模湖湖的声音。
这道声音在感谢着什么?
是在感谢她救下了艾德琳?
她不知道,她现在也没有工夫深入追究,因为,她感受到自己的模样,正在发生着变化!
“没错,就是这具身体!你是比玛利亚更好的容器,不过……你和她一样倔强。她虽然最终还是死去了,但是在我控制她的身体那短暂的时间,我得到了一个好用的工具。”
玛利亚的眼神越发狂热,双手张开,似乎想要拥抱什么。
“好用的工具?”
普西拉的语气无比的冷冽,她那双散发着光芒的湛蓝色童孔没有任何退缩和放弃。
玛利亚突然笑了起来:
“对啊,好用的工具。第一猎人格曼,他会给我带来更合适的人选,只是我没想到,在异世界找到了你。说起来,格曼孤独的灵魂竟然会被我吸引,真是可悲,人类对未知就这样没有抵抗力吗?
人类的感情玩弄起来真是有意思。只不过,玛利亚太顽固了,似乎不忍心欺骗格曼,她敬爱的老师。作为神的仆人有何不好?”
“神?”普西拉发出一声冷笑,胸口小黑盾带给她面对“神”的无限勇气。
就好像鲍尔温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她的双手同时发力,在一声脆响中,她手中的奇异双刃分裂成了两把刀刃。
“暂且不说你是不是神……就算你是神,你难道就不会受伤吗?”
“哈哈哈哈!有意思,没错,在噩梦中,受伤就是受伤,被你杀死,我也会因此死去,但是——”
玛利亚手中的怪异长刀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你能杀死我吗?来让我看看吧,你这从外乡来的猎人,现在是不是已经成长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猎人!
如果是你的同伴来,他那诡异的能力,或许我还会忌惮,但是你……恕我直言,你太弱了!”
……
该隐赫斯特的贵族们拥有雪一般的皮肤。
那色泽是冰冷的。
玛利亚同样拥有着苍白的肤色,现在的她就好像是一件美而脆弱的瓷器,彷佛只要遭受任何一点外力就会直接破碎。
但也就是这看似脆弱的身影,却在呼吸之间,引导出一道又一道锋利的寒光。
好似就像在舞蹈。
只是这舞蹈却是那样致命。
在短短十几秒钟之内,普西拉身上的衣物以及身后的披风,均在玛利亚的双刃攻击之下多出了数道裂口。
她的能力在【古神】寄宿的玛利亚面前,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就算月之魔物在玛利亚的身体里受到了限制,但它依然不是普西拉能够看透的。
星辰钟塔的大厅成为了一个舞池。
而在这舞池之中,两名仅有的女性舞者的身影,在不断交错变化。
从钟轮的镂空花纹下射下的光芒不断地被剑刃与刀锋切割。
金属碰撞声更是接连不断,火花四溅。
额头渗出细汗,顺着普西拉高挺的鼻梁从鼻尖跳下,落到她闭紧的唇边,带来丝丝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