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情表情一滞，苍白的脸颊挂起红晕。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她上一秒还在伤心的眼中充斥羞意，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把心里话…
此刻的否认正如她脸色的基调，苍白。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这个状态, 叶一云依旧觉得很美。
她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小扇子纷乱扇动的频率代表她此刻慌张的心情。
他视线不受控地定格。
李诗情目光闪烁，视线一直低垂，忽然，她视野边缘，有什么在缓缓靠近。
她抬起脸, 视野中，叶一云的脸在慢慢放大, 那动作…
“等等！”她仓促喊道。
声音中夹杂一丝慌乱，双颊的绯色更浓。
“嗯？”叶一云停下动作，奇怪地看向她。
李诗情给他这眼神看得有点无语。
“你，你是来劝我的吗？”她腮帮子有点鼓。
“劝？我没说劝你啊。”叶一云耸了耸肩，语气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李诗情曾地腰就挺直，脑袋一下比叶一云高出那么些，她居高临下瞪着他，道，“那你来干嘛？”
“刚才不是才说的吗？我来告诉你我的心意啊。”叶一云不解疑惑，脸上表情似乎在问‘你健忘吗？’。
“我…”李诗情一下蔫了，恢复瘫坐，双眼透着悲伤和无奈。
她缓缓垂下脑袋，沉默了好一会，闷闷道, “想趁机表白，就别试了，我不会答应的。”
话一出口，她埋着的脸, 眼眶瞬间通红，泪水不要钱地往下落。
“为什么？”叶一云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吗？
李诗情仰起脸，伤心的目光，不舍地在他脸上游走，似乎要把他脸的每处轮廓记住。
又好一会，沙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我不值得的。”
她说这话时，心揪得难受，五官忍不住地扭曲。
她很清楚叶一云的情况，父母早逝，他未来的孩子听该是健康的。
值得？
这可真是个老调的辩证话题。
无意纠缠值不值得，叶一云看着她，顿了顿，并不是欣赏她的伤心，只是让她的情绪缓一缓。
几秒后，他温声道，“沉复的《浮生六记》有句话，我觉得很符合我的心境, 叫：情之所钟, 虽丑不嫌。”
丑肯定不是浅薄地指外貌丑陋。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精神病遗传, 我钟情你。
李诗情望着的双眼，泪水唰地落的更快。
说了不不许表白，不接受表白，可这次，没有再比这次，他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心意，真地要拒绝吗？
李诗情五官一阵拧巴，心痛地快无法呼吸，她总算是体会到。
“唔咳，咳咳~”
抽噎是忍不住的，越抵抗越撑不住。
这时，叶一云反常地挪开视线，拿过床头柜上的清风，连抽两张，递给她，“擦擦，擦擦，我话没说完呢。”
他的语气变了，轻松的口吻。
李诗情感到奇怪，不过伤心在各种情绪的交织中仍占据上风，抽噎依旧不停。
“次次~”
长长地擤了个鼻涕，李诗情的脸颊立即红了红。
好像出丑了。
她目光闪烁，瞥了叶一云一眼，又瞄了他手中那包纸巾一眼，手动了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憨憨。
叶一云眼角弯了弯，再抽出两张递给她。
“次次~”
又是长长的一坨。
李诗情的脸埋得更低。
抽噎也平息下来。
叶一云把手中的纸巾递给她，拿起他刚才放在她枕头旁的那卷A4纸，宠溺中有点斥责，斥责中又有点无奈的语气，道，“说过你好几次，你啊，总是容易当局者迷，最重要，这是什么大事吗？用得着躲着我？”
“现在社会上压力普遍大，不少人多少都会有点精神上的问题，什么抑郁症、焦虑症，很常见，所以15年开始，国家开始把心理健康评估纳入职场体检，江州就是试点，我带你去做体检，前两次，并没有勾选这一项，之后几次，每一次都有心理健康评估，确实，这不是专业的精神评测，但结果一样具有公信力，这是我来之前打印的你后几次的体检报告，呐，你看这里，写得虽然长，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你，李诗情，心理很健康，呐，你看，这个，这个…”
循环之后做体检是惯例，哪怕这次循环一结束，隔天他们就被要求返校，叶一云还是在那天下午拉李诗情做了体检，他早就是东方医院的大客户，预约条件相对宽松不少。
他把几份体检报告摊开，掀到结论部分，一份一份地指出有关心理健康评估的段落。
李诗情从他提到体检报告，目光就凝滞，不是呆、受吓，而是怕自己心里升起的那朵希望的小花迅速破灭，她机械地挪动视线，顺着叶一云修长的食指，一份，一份，一份…
到最后一份时，她甚至回忆起当时做这份心里健康评估时，医生问她的问题。
“那…嗯~”
只说了一个字，泪水再度从她的眼中滴落，口中没忍住的那声抽噎不再是因为绝望伤心，而是喜悦希望。
她嘴角几度不受控地上扬，双手拿起那几份体检报告，重复地看，重复地看，其实自己心里有答桉，但还是满含希冀，忍不住地确认道，“那，那就是说…”
“是的，这说明你心理很健康。”叶一云直接给出答桉，语气中不无嫌弃，嫌弃她结结巴巴，说得慢。
“真是.”无语地拍了他一下，大眼睛焕出神采，李诗情破涕为笑。
“别急，话还没完。”下一秒，叶一云的话让她的笑僵住。
她察觉到叶一云这话的话外音，“你，还有什么？”
冲她笑了笑，叶一云道，“别慌，安心听我说，这些体检报告，证明你从小到当下，心理是健康的，顶男阿姨的医生说她的病大概率是家族遗传，那么我们还需要做个专业的检测，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昨晚我托了不少关系，找了不少专业人士，他们统一的答复是，精神病不是遗传病，只能说有一定的遗传关系在，也就是如果确定顶男阿姨的病是遗传，不是突发，确实，从他们专业人士的角度，认为你和阿姨患病的几率可能大点，但也只是可能，因为他们最重要的论调是：精神疾病的产生是综合因素作用的结果，绝非单一因素导致，所以，我的意见是，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可以陪你去做一份检专业的测。”
“当然，你会质疑我话的真实性，会觉着我在哄你，这个想法其实说不通，我真想哄你，后面的话我就没必要对你说…李诗情，我很认真地讲，就像刚才我认真地回答叔叔的话，我不是劝你，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做选择的是你；但有一点，不管你怎么想，不管检测结果怎么样，我的想法从没改变，还是那句话：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李诗情注视着他那双眸子，那眸子像宝石，闪耀光芒，纯净、珍贵。
诚实地讲，听完他后面这段话，李诗情高涨的情绪是有回落的。
因为到最后，她还是绕不开，得去做专业检测。
其实她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她就想去做检测，但可能的坏结果，她难以承受。
现在，眼前这个人，直接越过所有她思虑焦躁的结果，给她打了一针强力定心剂。
“…”她陷入沉思。
他的话，信息很多。
她要做的决定，绝不是简简单单地去不去做检测。
“今天去不行吗？明天不上课吗？”好长一会，她开口问道，看向叶一云的眼中多了羞涩和温柔。
“教授级的医师，没那么好约，放心，已经帮你请好明天的假。”叶一云神色明显放松下来，攻克了一关，他不敢松懈，乘胜追击道，“你呢，今天…待会还是先冲个澡，然后和我出去逛一圈；中午好好吃饭，吃过饭好好睡一觉；下晚的时候，我找你写作业；晚上我再带你去看部电…”
看着这个唠唠叨叨，为自己操心的男生，李诗情眼眶里转动着泪水，心口停不下的熨贴。
他可是学校里，老师同学口中的男神学霸啊。
他这么为她，回顾上一周，她的表现，是不是太小瞧自己和他的情感？是不是太小瞧他的决心？他那么坚定不移，她之前的想法算不算一种变相的背叛？
当每一个问题，她心里有了相应的答桉，所有的答桉组合在一起，那瞬间，云开雾散，埋在她心里7天的郁结彻底消解。
她，从所未有的坚定。
“你说，好吗？”
她停下思索，他停下安排。
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刚才酝酿的泪水已悄悄滑落，她此刻眼中闪烁的光，是她心绪的彰显，比以往的灵动，透出的坚韧更加吸引人。
“嗯？”叶一云这一声，有两个疑惑，一是再问她，自己的安排行不行；二是，奇怪她神色、情绪的转变。
李诗情咧开嘴，笑容似桃花灿烂明媚，更有冬梅的坚强不屈，在叶一云更疑惑的目光中，她快速地凑过去，那抹不怎么湿润的湿润柔软轻快地在他的脸颊点了下，在他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瞬即离。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