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得胜见陈啸天迟疑不决,悄然走到其身边,小声道:“老爷,飞虎营的关统领已带人在府外埋伏,我们在外面也有两千多的人马,这老家伙就算武功再高,想必也跑不了多远。”
陈啸天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马得胜道:“属下建议不如先答应他的条件,救出李大人,等他逃出府后,再用伏兵将其捕获。”
陈啸天沉吟片刻,道:“我看不妥。天启老人诡计多端,若贸然答应他的条件,只怕其中有诈。”
尹燕来也道:“何必那么费劲?咱们现在一拥而上,把天启老贼抓住,救出李大人不就完了?”
陈啸天摆手道:“也不妥,倘若他狗急跳墙,下手伤了李大人怎么办?”
尹燕来略显焦躁道:“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那你说我们如何是好?”陈啸天沉吟片刻,小声对马得胜道:“你去准备四十匹劣马,套上马鞍嚼子等饰品,防止天启老人识破,同时安排人手在西城外埋下钢钉与套马索,等候他们出城。”
马得胜听完一愣,小声问道:“老爷,您怎能确定他们一定会走西门?”
陈啸天微微一笑道:“你只管去办就是了,我自有办法。”
马得胜将信将疑,领命而去。陈啸天见其走远,方朗声道:“天启老人,只要你不伤害李大人,老夫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天启老人冷笑道:“答应就好,我先警告你,不要耍什么把戏,否则有你好看!”
陈啸天手捻须髯,微笑道:“你放心,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天启老人点头道:“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快将这八十匹马给我备好吧。”
陈啸天一愣,问道:“八十匹?刚刚说的不是四十匹么?”
天启老人狡黠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再加四十匹,不行吗?”
陈啸天道:“这……如今天色已晚,一时间只怕凑不齐这么多的战马。”
天启老人冷笑一声道:“笑话!偌大个金陵城难道还找不出八十匹快马了吗?另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府外至少有上千铁骑埋伏左右。你若是真找不到那么多马也无妨,就把他们的坐骑让给我,老朽也不会嫌弃。”
陈啸天闻听? 心中暗道:“天启老人当真是老奸巨猾!想必是他怕我暗中使计,故此特意多要了一倍的马匹以备不时之需。若真答应了他的条件,只怕我们的伏击计划多半便将化为泡影……”
天启老人见陈啸天沉默不语,嘿嘿一笑道:“没想到? 堂堂的金陵府尹? 朝廷三品大员的命,居然还没有八十匹战马值钱!”
尹燕来闻听? 嗔怒道:“休得胡言!看招!”右手一挥? 一道寒光直奔天启老人面门袭来。
天启老人见状微微一笑? 也不闪躲,只是轻轻将李准向怀中一带,挡在自己身前。
尹燕来一见? 急忙纵身一跃,仿佛鹰隼捉兔般冲向李准,不过她身法再快? 也不可能追不上疾驰的飞刀。眼看李准便要命丧刀下,尹燕来长袖一挥? 一股劲风袭来? 再看那飞刀竟突然转向? 绕过李准径直向天启老人后脑飞去。
天启老人没想到尹燕来竟有这一手? 慌乱中,拼命将头一甩,脑袋虽然躲过去了,肩膀却慢了一步,“扑哧”一声,飞刀正中肩头。好在尹燕来恶斗之余,气力并不充足,这一刀仅刺伤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饶是如此,也疼得天启老人牙关一咬,倒吸了一口凉气。
尹燕来一招得手,正欲趁势而上,将天启老人击退,哪儿成想天启老人右手向后一伸,一把将肩头的飞刀拔出,架在李准的脖颈上,恶狠狠对尹燕来道:“你再向前一步,我便要了他的命!”
尹燕来冷笑道:“天启老贼,你若敢伤李大人,老娘必让你生不如死!”
天启老人哈哈大笑道:“世人皆言刺影女魔犹如人间的曼珠沙华,当你看到它美丽绽放之时,说明你也就离死不远了。今日老朽倒想看看,这曼珠沙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尹燕来闻听娇媚一笑道:“这好办,只要你放了李大人,我就让你感受一下彼岸花到底是什么颜色。”
天启老人见尹燕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不由得心念一动,暗想道:“难怪当年那么多的武林豪杰皆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她这一颦一笑当真有倾倒众生的魔力。”
陈啸天在旁一听,心中甚是暗恼:“燕来真是肆意妄为!当着众人的面竟说出如此轻浮之言,看来日后还需多加教导,方能胜任将军府女主之位。”
见尹燕来言笑盈盈缓缓走近,天启老人定了定神,厉声道:“站住!你这狐媚妖术骗骗旁人尚可,想来骗我?!你差得远呢!”说完将手中飞刀轻轻一挥,李准脖颈上立即现出一道血痕。陈啸天担心李准安危,更不愿尹燕来继续出丑,急忙大声道:“天启老人,休要伤害李大人,老夫答应你的条件!来人呐,再取四十匹战马来!”府中侍卫领命下去,不大一会儿,便牵了四十匹战马来到堂前。
天启老人见状,微微一笑道:“早这样多好?!何必伤了和气?”
陈啸天道:“老夫已答应你的条件,你要何时放人?”
天启老人道:“着急什么?!再给我准备三名牧马人,把这四十匹马从西门赶出,到府外十里地的兴庆坊等我。”
陈啸天点头答应,大手一挥,队伍中走出三名健硕的汉子,逐一上马,扬起马鞭,高声喊喝,驱赶着四十匹战马向西而去。
天启老人见马队走远,对陈啸天问道:“另外四十匹马什么时候到?”
陈啸天道:“还要等一会儿,金陵府的马场在西南城外,距此有五十余里,往返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你若是着急,不如先将李大人放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会让你平安出城!”
众人仔细一听,果然有沙沙的踏草响声疾驰而来,宝珠华道:“大家先躲起来!”说完轻轻一跃,跳上一颗大树,三月初的树冠虽不茂密,但宝珠华身材娇小,躲在一个粗壮的树杈后刚好隐身。陈墨将张一藏到了草丛中,随后爬伏在地上,潘素玄等人也都纷纷藏到了树后。
时间不大,就见石天御带着四名黑衣人赶到,看见地上的同伴,也都大吃一惊。石天御令其余几人四处戒备,自己俯身下去,挨个查看了黑衣人的伤势。只见这几人均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手脚处有部分被毒蜂蛰咬的痕迹,中毒者的面部严重浮肿,成黑紫色,五官扭曲已经无法辨认。
石天御暗自后怕,心想:“这蜂毒竟如此厉害!若不是及时撤到庙中,现在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身边一个矮个见石天御面色阴沉,上前问道:“石统领,怎么了?!”
石天御摆摆手道:“没什么,四周可有异常?”那矮子道:“暂时没有,但血迹到这就消失了,他们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石天御点了点头,小声道:“在这附近仔细搜搜!”那矮子领命,带着其他几人向周围散开,一点一点地排查。
宝珠华在树上听得清楚,暗想道:”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原想樟木蜂群可以阻挡一阵,己方便可全身而退,现在看是没那么容易了。“
心中正苦思对策,眼前却光芒闪动,放眼望去,隐约看见四周有散落的亮光正向此处逼近。
“不好,他们人越聚越多,再不脱身怕是要被包围!”想到这,手中柳叶刀一翻,对准石天御的后脑,正要下手突袭。忽听那矮子道:“石统领,这个人我认识。”
石天御正在陈墨身旁的草丛搜寻,听到呼唤,转身向那矮子走去。
陈墨见状,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放下,偷眼观瞧。只见石天御来到矮子身边,那矮子指着地上的一个黑衣人说道:“这是山东怪盗梁金山,此人擅长偷盗,据说家里中的万贯家财都是他走家串户而得。”
石天御道:“这人已经面目全非,你怎知他是梁金山?”那矮子道:“我识得他的兵刃,他使得一把鬼头刀,而且我与他一起去城南偷爆竹时,发现他右臂上有刀疤。”
石天御低头一看,死者身旁确有一柄鬼头大刀,且右臂上有一块二寸余长的刀疤。那矮子继续道:“梁金山武功不弱,也颇得天启圣者赏识,我们偷了爆竹回来,天启圣者还许诺事成之后,我们都是站殿将军。谁成想为了一把刀,就这样把性命就丢了。”
石天御不屑道:“人为财死有何稀奇?更何况他身为大盗,为宝刀而殒命,也算死得其所。”
那矮子叹了口气道:“您这话虽然没错,但谁也不想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统领,您看咱们这大事能成么?”
石天御愠色道:“自古富贵险中求!若是一觉起来就能飞黄腾达,我们这么多人还在这干什么?都回家睡觉得了?!”
那矮子见石天御动了气,讪讪的不再言语。正这时,一个黑衣人大声道:“统领,这有血迹!”
宝珠华在树上一看,不由得心中惴惴,只见石天御等人正向金玉瓜藏身处走去。潘素玄离金玉瓜不远,急忙从地上摸了几块石头,瞄准距离最近黑衣人的胸口,若是金玉瓜被发现,便先下手为强,解决一个再说。
眼看着黑衣人越来越近,潘素玄正要出手,却见石天御等人突然停了下来。就听一人道:“统领,你看这树上的血迹向北而去,前面那棵树上也有。”
石天御点头道:“没错,他们受伤跑不了多远,我们快追!”说完一招手,带着四个黑衣人追了下去。
见石天御等人走远,众人均长出了一口气。金玉瓜笑呵呵地从树后走出,得意洋洋道:“我是你们的大恩人,快谢谢我!”
众人均感不解,宝珠华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金玉瓜笑嘻嘻地说道:“我刚藏在这的时候,就发现身后那棵树上有血迹,正想去看个究竟,那些黑衣人就来了。我看他们开始四处搜索,这里那么小,我们早晚会被发现,于是我急中生慧,把中指咬破,向身前那几棵树甩了几滴血,正好与原先树上的血迹连了起来,果然,这些人一见血迹就追下去了。”
众人一听,纷纷称赞金玉瓜粗中有细、大智若愚,金玉瓜对成语并不了解,还以为大家终于拜服在自己的大智慧之下,笑得合不拢嘴。
宝珠华在旁皱眉道:“小声点!这些血迹骗不了他们多久,我们还得速速脱身才是。”陈墨道:“绕出这片树林,向南走就可以回府,我在前面引路。”
宝珠华摇头道:“不行,刚刚我在树上看到,他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不论走哪儿个方向都会遇到敌人。”
一句话令众人陷入沉默,大家面面相觑,并无对策。金玉瓜也收起笑容,愁眉苦脸道:“那该怎么办?到处都是黑衣人,我们一走出去岂不会被发现?”
一旁的铜玉瓜虽然不懂汉语,但看见众人沮丧的表情,心中也能猜出一二。只见他满脸怒气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宝珠华听后叹气道:“若是大家没有受伤,还可以与他们拼一拼,现在若是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铜玉瓜听不太懂,金玉瓜给他翻译后,气得他暴跳如雷,一弯腰,将地上一个黑衣人抓起,双手发力,竟将其一条胳膊扯下。金玉瓜见状急忙阻拦,可铜玉瓜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三下五除二就被地上这名黑衣人大卸八块,还不解气,又将他的衣服撕得粉碎,向天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