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讨论了一些行动细节,直至鸡鸣时分,才纷纷散去。卯正时分,陈墨准时出发,前往江北大营调派人马。与此同时,将军府的大门也徐徐打开,迎接第一批前来面试的百姓。马得胜则亲自带了三百名府中侍卫,埋伏在宣政堂周围,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现在渔网已全面铺开,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鱼儿上钩。
巳初,李准带着二百名顶盔掼甲的巡防军,不顾四周百姓的目光与议论,大摇大摆地走进府中,径直向宣政堂而来。
陈啸天早已在堂上等候,二人相见甚欢,谈笑风生。寒暄半晌后,转入内堂密谈,半个时辰后,陈啸天吩咐大摆筵宴,款待李大人。酒席宴间,陈李二人推杯换盏,互相道贺,并许诺事成之后,在圣上面前相互帮衬、彼此美言,陪席的刘朝忠、陈怡馨等人也纷纷上前祝贺,众人高谈阔论、把酒言欢,俨然一副大功告成、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直到掌灯十分,宴席才散去,陈啸天浑身酒气,在陈墨的搀扶下把李准等人送到门口,二人约定明日由李准带来上好的酒菜,陈啸天则负责安排歌姬舞娘,仍在将军府中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送走了李准,陈啸天踉踉跄跄返回宣政堂,走进内堂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陈怡馨与陈墨也各自返回房间休息,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梆……梆……梆梆……”二更天的时候,宣政堂内堂烛火闪烁、人影绰绰,陈家父子三人、尹燕来、李准、刘朝忠、梁叶晗以及马得胜均已到齐。
陈啸天见众人已到,对马得胜道:“马将军,你先说吧。”
马得胜点头道:“启禀老爷,今日府中来访民众共六千二百一十三人,每人仍是按照五两银子发放,共计发放白银三万一千零六十五两……”
陈啸天大手一挥,道:“这些钱财的小事和王蓉说就行了,不用向我汇报。”
“是,但王总管说这笔支出毕竟不是小数,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陈啸天心道:“马得胜这小子怎么被王蓉迷成了这样?简直对她惟命是从,俯首称臣了。看来以后有些事情不能再安排他去办了。”
陈墨在旁道:“马将军,你还是赶快说一说今日究竟有几个人接近了宣政堂?”
马得胜道:“据巡逻的侍卫禀报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经询问,他们接近宣政堂都有各自的理由。”
“哦?”陈啸天手捻须髯,问道:“都有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马得胜道:“那三个男的一人说是不认得路,走错了,另一个说是有亲戚在府中当差,自己想和他见一面,两人定的是在宣政堂后的假山处相见。”
陈墨问道:“此人说的在府中当差的亲戚是谁?可曾核实?”
马得胜道:“核实过了,是马厩的一名小斯,今天来的是他的表哥,晚饭后王总管便已经把他给辞了。”
陈啸天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一男一女是什么理由?”
“第三个男的理由更加奇特,他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奢华的庭院,因此想到处走走看看。侍卫一听,直接就把他原路送走了。”
陈怡馨道:“那个女的又是怎么回事?”
马得胜道:“严格来说这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小丫头和她的太奶奶。”
陈啸天一听,立即警觉起来,问道:“怎么会有老妪和小孩?我们不是要求必须年满十八且身体健硕的人才能进府吗?”
马得胜道:“事后末将也询问了,守门的侍卫说,早上一开门这一老一小便站在门口,说听别人提起,这里有银子领,便早早赶来排队。众侍卫见这老太太破衣烂衫,又老又丑,而且眼神也不太好,便要赶她们走,可这小丫头却突然跳出来说,人家都说大将军是个好官,这次仗义疏财,既是为了寻人,也是为了造福百姓。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不是真想为百姓好。说完,她转身对后面排队的人大喊道,都走吧,这是假的,钱昨天都已经发光了,今天不会给钱了。”
陈怡馨一听,笑道:“这小丫头还颇有心机?多大了?”
马得胜道:“看年纪也就十二三岁,长得挺小巧。那老太太岁数可挺大了,约莫至少七十有余。”
陈墨道:“那小女孩这么一说,侍卫就让她们进来了?”
马得胜道:“一开始没有,但谁知这两人一边离去一边到处和人讲,搞得早早来排队的人走了大半,没办法,为了把大家都留住,所以门口的侍卫才把她们放进府来。”
陈啸天手捻须髯继续问道:“那她二人来到宣政堂又是什么理由?”
马得胜道:“这个理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居然是因为老太太要出恭,小女孩带着她找茅厕,结果二人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误打误撞便来到了宣政堂前。”
陈怡馨一听,微笑道:“人有三急,这个理由倒也合理。”
马得胜点头道:“这便是今日接近宣政堂的所有人了,老爷,您看他们当中可有乱党?”
陈啸天沉吟片刻,转头对李准道:“李大人您觉得呢?”
李准道:“看上去这几人出现在宣政堂前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我觉得肯定有人在撒谎,乱党的探子必在他们当中。这当中我认为第一个可以排除的是第二个接近宣政堂的男人。”
“哦?”陈墨不解道:“何以见得?”
李准道:“如果他是探子的话,面对几个普通侍卫的询问,完全可以用一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没必要把在府里当差的亲戚也一起卖掉,就算那个亲戚不是他的同伙,真的是府中的杂役,那他也失去了再一次合理合法进府的机会,我觉得天启老人不会派一个如此鲁莽之人,混进将军府中打探消息。”
“嗯,言之有理。”陈啸天点头道:“这个人基本可以排除。敢问李大人有没有十分怀疑的人?”
李准犹豫片刻,缓缓说道:“其余几人的理由看起来都比较自然,并没有刻意辩解、或者想隐藏什么的痕迹,从语言上来看并无破绽。因此我觉得他们当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乱党的探子。”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尹燕来突然霁颜笑道:“李大人说的没错,他们几人表面上来看的确毫无破绽,但有一件事,大人可能忽略了,谁说探子就一定是一个人?剩下的几人在我看来,应该都是乱党派来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