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终于是到了,无论星舰之上的对它曾有过什么样的愿景,想借它做出什么样的目的,又或者将地球在心中当成了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拥有多高的地位,它还是就这样的到了。
桑德崖心中有种不真实感。
左吴随口将他们仨纳入了思考仁联究竟对什么感兴趣的任务中,也好像真将他们往新帝联的核心中枢拉近了一点,也有人好像对这任务根本就不感兴趣。
比如策展人后裔还有科技猎人们,他们中有些只觉得这任务尽是麻烦——
他们每个人都有专攻的课题和方向,甚少有将兴趣放在揣摩仁联究竟对什么感兴趣的心理学研究之上的,接到任务后只想将其甩开,可和新帝联中枢的诸位都早已混熟知根知底,那桑德崖和他的两位伙伴就成了最佳的“甩锅”对象。
圆桌前的小灰还没有散去多久,被科技猎人们们所操控的光子木偶就悄咪咪的找上了他们仨,搓着手讪笑,说能不能委托他们仨多想几个答桉替自己交卷。
窝金热和戎良渊当然没问题了,反正仁联对什么样的地球感兴趣的标准终究只能靠猜,甚至没有一个标准。多猜几个答桉只是顺手之事,反正无论和答桉有多大相径庭,也不该会受到任何怪罪。
仁联才是结果的最终裁判,或许这种“模湖”就是就是被科技猎人这些追求真理的学者所忌讳的东西。
不是所有科学家都能靠一阵寻思就能获得答桉的,科技猎人们狂热不假,但工作时依旧需要严谨之至的,这严谨甚至成了大多数科技猎人们像呼吸一样难以克服的本能。
将猜测的任务推给桑德崖还有窝金热以及戎良渊他们,皆大欢喜。
只是戎良渊依旧小心试探:“对了,帮诸位作答的任务真的只交给我们吗?你们会不会……再找一些帮手?比如逃亡者号上的其他乘员,我想乐于承担这个任务的不在少数。”
他是惯于两头下注的佣兵头子,如果能将这个任务稍微泄露一下的话,他有把握让星舰上的无数人欠下自己人情,从而开始发展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呢。
科技猎人们显得很是为难:
“不行的,陛下既然说知道这猜想任务的只局限在我们之间外加你们三个,那咱们就得听话~陛下平时对咱们很好,听话的好处是受了不少,而违抗我们看不到任何收益~”
桑德崖也拉了一把佣兵头子,低声道:“别动什么歪心思,消息走漏,肯定是咱们三个外来人员先被怀疑的。”
戎良渊闭了嘴,目送光子木偶远去,又朝牛头人咧起了嘴:
“嘿,这剧情我熟。接下来应该是陛下的近人对仁联感兴趣的标准毫无头绪,而标准答桉则是被咱们三个闯入会议的外人偶然所获……桑德崖,我看我们之间你的希望最大啊,因为地球在你心里最重,希望你别对兄弟我藏私啊。”
桑德崖鼻孔张了张:“你什么时候成我兄弟了?”
戎良渊耸肩,脸上挂着的笑一刻未松:“我和你拉关系的措辞而已,不用在意,兄弟。”
伸手不打笑脸人,牛头人的鼻孔又张了张,只得默认。
窝金热却是皱起了人皮面具后的眉头:“咱们对这标准答桉连点头绪都没有,你们就想着怎么来分功了?咱们先找答桉也不迟。”
戎良渊也没忘了这软体生灵,一把揽住窝金热的肩膀:“诶,窝兄,也还得仰仗你,毕竟你是咱们中对地球最了解的一个吧?这颗星球可是一直在你文明的领土之内的。”
窝金热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念叨了一声他不姓窝。觉得能仰仗自己不假,靠的却不是对地球的了解,而是自己脸上这张人皮面具。
当年自己的先祖就是在这发掘出人类的尸体,并制作出人皮面具,让缠绕在尸体上的微妙气运护佑自己一家至今,甚至自己的出生也和这面具有关系。窝金热不信自己的先祖在追求伴侣时没借助过气运。
现在人皮面具还乡了,就贴在自己的脸上。此时左吴也从远处的椅子上站起,稍微抻了下懒腰,窝金热一直看着左吴,没在左吴脸上找到任何殷切或紧张。
没准这次能算得上归乡的也只有这张人皮面具而已了。
……
太阳系中,逃亡者号掠过了水星和金星,如此轻巧而熟练,没有生起任何波澜,也没有发生任何变数,同它以往在无数星系间穿梭时一模一样。
靠近地球,为这颗湛蓝行星的引力影响时,逃亡者号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减弱了重力发生器的运行,免得让乘客受到双份重力的影响,平添负担。
一切都如此顺利,除了左吴的亲近之人有些叽叽喳喳,不管左吴怎么想,这里也是目前来看整个银河同左吴关系最大的地方之一,就算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看,也难免她们兴奋和雀跃。
姬稚便是这样,她的背上不知不觉多了许多行囊,一直在左吴身边不安的踏着步子:
“左吴,我想在地球野餐!也想在这里的草原跑上一跑,闻一闻你的先祖们一直闻着的空气味道……这里有草原的,对吧?”
“还有!我们骃族的女性有被男方带去家乡拜访省亲的习惯,我原本都对此不抱希望了,没想到……”
说着,人马娘擦了擦眼角,倒让左吴有些手忙脚乱;可姬稚好像不需要左吴做出什么安慰,反而去找艾山山说起了悄悄话。
列维娜在旁边撇嘴:“准备野餐用具明明是女仆的任务,姬稚这个坐骑插什么手!……呜哇,不对;”
她走上前来用独臂的手肘戳了下左吴的腰:“没准姬稚为老板你准备的‘野餐食材’,是准备献上她自己还有老板娘呢。”
概率很大,因为艾山山被姬稚的悄悄话说得满脸通红,杏目不断往自己这边瞟。
左吴反思,记得当初无论是人马娘还是海妖在这方面都是偏向腼腆的,她俩变成如今这样难道是自己的问题?也难怪会被身边的精灵当调笑的话题。
他得反击,向列维娜龇牙咧嘴:“嘿,反正艾山山最近态度软化了不少,如果野餐真是这个意思,你就不怕我强迫你加入?”
“免了免了,”列维娜直视左吴的眼睛,完美无瑕的脸蛋上还挂着戏谑:
“小女子若加入,那肯定会吐得从开始到结束。我受罪没什么,若搅了你们的兴致,那罪过可就大了。”
左吴摸了摸下巴,在这斗嘴中乘胜追击:“没关系,我记得你吐到后面把肚子吐干净之后,就只会吐澄澈的胃液了,粘粘的滑滑的那种,不错,我可以叫姬稚少带些‘道具’。”
列维娜捂嘴,两道眉毛上挑,那阴影洒满双目周围宛如看见不干净东西的嫌弃表情出现只用了不到零点一秒:
“过了过了,就凭老板你刚才的话,我就能去女仆协会申请劳动仲裁,叫老板您多付我几个月工资,赔偿我精神损失了!”
左吴惊奇:“女仆协会?星海联盟的?什么时候星海联盟的协会还能管到咱们新帝联了?”
“不不不,就是咱们新帝联的女仆协会,”
列维娜背手挺胸,闭上眼睛甚是自豪:
“小女子先前建立的,也是由小女子出任会长;成员很多噢,几乎所有斯黛拉虫人都加入了!还包括黛拉!所以陛下,本会长对您发出严正抗议。您若不答应,我就只能抱着黛拉在你面前静坐示威啦。”
左吴抓了抓头发:“黛拉怎么也和你闹在一起了?”
“因为女仆装很好看,哪个女孩子能拒绝呢?黛拉也是这样。”
左吴无言。
另一边,黛拉兴冲冲走来,背上背了个空空荡荡的背包,身上穿的是一身耐磨的军服:“啊!爸爸还有漂亮妈妈,你们是在说我?”
眼见黛拉的着装,列维娜觉得自己的气势陡然断了几截:“咦,啊……黛拉,怎么没有穿咱们上路昂和的女仆装?是觉得纯黑色调太单调了吗?应该和你浑身白色的甲壳很搭的。”
此前左吴也说过,广义来说女仆装就是黑白相间的衣服,连熊猫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也是广义上的女仆。
黛拉吐了下螯枝拟态成的舌头,紧了紧背上空荡荡的背包:
“抱歉,漂亮妈妈……我是说会长!这次我是想多去山脉呀矿井呀,还有悬崖绝壁之类的地方走走的,因为这是爸爸的故乡,我想多收集一些来自爸爸故乡的石头!穿的衣服太漂亮的话会弄脏的,我……我不喜欢洗衣服!”
列维娜的独臂叉腰,冲虫娘歪头:“交给洗衣造物就好了嘛,一个小小行星上的地形哪怕再崎区再陡峭,还需要动用咱们新帝联的军服了?漂漂亮亮才是真,去换一下吧,快去快去!”
左吴张了张嘴,原来黛拉也觉得这里是自己的故乡。
此时,逃亡者号已经在地球的轨道上停稳。黛拉被赶去换衣服,和她麾下的虫人撞了满怀,亦见到了迎面走来的金棉。
兽人小姐只是挎了个腰包,里面有些当下很稀罕的纸笔还有小册子,四下张望一阵确定周遭没有外人,才冲左吴和列维娜低声:
“我这次想试试自己画一些画,还有写一点短句之类,肯定够不着诗歌的层次就是了喵……我早知道地球是许多美丽篇章的发源地,你们说我这次能不能在这找到些灵感?”
列维娜阴恻恻:“写诗吗?好啊。只希望某位老板能把莺歌索首领的小册子拿出来给我们的金棉女士提供一些灵感。”
左吴无比自然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只是抱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来地球旅游的?”
小灰此时瞅准机会踱步进来,她给自己拟态出了短衣短裤:“唔嗯,没错,旅游就旅游嘛。地球算是一颗很特别的行星,它在某个世界线是仁联的发源地,也是陛下你的家乡……它因陛下您而在我心中无比特别。”
左吴摸了下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忽然想到一个疑点:“等等,小灰,难道光明星海没有地球吗?”
小灰在自己短衣之下露出的纤纤腰肢处比划了几下,给自己拟态出一个胶质泳圈遮住了肚脐:
“唔嗯,我的光明光明星海和这片银河的历史迥异,在我的世界线它根本不叫地球了也说不定,我是没有什么印象。”
还真奇怪,左吴只能把这个线索自行记下,打量了一下小灰,咧嘴:“这么说,你这次是想去游泳了?”
“唔嗯?我的语言造诣不太好,陛下您是不是应该说‘想来游泳’才对,这是您的家乡啊,”小灰有些心虚的绞了下自己的手指:
“因为地球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海洋,我觉得拥抱这片占了星球绝大部分的水域,才是理解它最便捷的方法。”
艾山山远远听见,抱了下自己布着珍珠般鳞片的肩膀;自己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水中,天生的习性让她忘了一个事实——就是不是所有生灵都像海妖一样在水中不需要衣服。
左吴环顾一周。
好嘛。
逃亡者号还真要变成旅游星舰了,自己一行想要野餐的、在原野跑步的、爬山的、写生的、游泳的,全齐了。
也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安危,自己一行在宇宙中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在地球上翻船?即便遭遇危机,大家也能在最短时间中相互支援。
行星表面上的“天涯海角”对他们这些星际旅客而言,只是弹指间便能跨越的距离。
银河中任何一点的环境,都要比天然宜居的星球上要严苛。
左吴望着因地球是自己家乡而无比重视这里的大家,心里只觉得有些空空荡荡,只能将手抱在胸前,好像想这样心中的空虚:
“行吧,大家好好玩……玩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下咱们的任务就是。”
说完,左吴发现数道视线一齐向自己刺来,每个女士否分别向邀请自己野餐跑步爬山写生游泳。
自己只有一个,稍微有些不够分的。
是时候探索时间管理的极限了!
左吴摩拳擦掌,对地球的旅途有了一阵雀跃。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加油打气被别人给听去。
桑德崖默默捏紧了拳,拳头又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徽。
他是军人,来自自己最高首脑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军人的天性让他准备对任务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