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月,秋风渐起。
顾远的身影有些萧瑟,他紧了紧背包:“丁,安子哥,我们走了。”
丁拈花一笑:“有空常回来看看,记得带花,要粉色的、好看的。”
安子哥的目光还是比较呆滞,但相较于半个月之前好太多了,他张着嘴:“啊…啊啊…啊…”
顾远和李琦看着身残志坚,努力想要说些什么的安子哥心中一阵感动,他们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等着安子哥说出他的话。
“啊啊……早…点……啊…回来…不…要……丢…啊啊啊…”
安子哥长着嘴巴,足足说了接近一分钟,也没说完整句话,嘴角有口水淌出来。
李琦实在看不下去了,掏出纸巾,给安子哥擦了擦,让安子哥剩下的话语咽了回去。
擦完口水,李琦退后半步,期待的看着安子哥,想听他说完。
安子哥稍稍一愣。
嗯?
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我想想。
草!头好疼!
不想了!
安子哥:“阿巴…阿巴…”
顾远:“…”
李琦:“…”
顾远掏出自己和李琦的铭牌,递给丁:“能回来一定早回,若一去不回……那大概就不回了。”
丁默不作声,只是接过了两人的铭牌。
顾远和李琦登上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直升机缓缓起飞。
突然,直升机舱门猛地打开,李琦探出头来神情严肃的喊着:“老顾选的是右上角,我要他旁边的位置,别忘啦!!!”
安子哥:“阿巴…阿巴…”
丁笑着挥挥手,垂首不语。
秋天来了,风很大呢,沙子都吹进眼睛了。
她这样想着,偷偷抹了抹眼眶。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朋友,再见。
长大以后,离别总是突如其来,再不会给你酝酿情绪的时间。
……
上次去地府,二人足足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有闲心把一路风景看腻。这次,一切都显得匆匆忙忙,只不过几个小时,飞机便抵达地府,天上的风景只有云。
直升机落地,扬起一阵尘灰。
未等尘灰散尽,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一者白发苍苍,身着黑色战衣,体型单薄,面色惨白,略显精致的面孔上带着礼貌的笑,手里稳稳提着两个黑色手提箱,黑白交织,凄美妖异。
一者身负硕大黑箱,身体壮硕,正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向前走着。
正是顾远、李琦二人。
看见二人的面容,冰山般耸立的成参谋咧开嘴巴,整张脸如同菊花绽放开来,上前几步,重重拍拍二人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如果小贝长官还活着,一定会为你们开心。”
“小贝队长如果还活着,大概只会想尽办法把我们两个留在江城。”李琦虎头虎脑应了一句。
成参谋微微一愣:“还真是!”
顾远无意调笑,轻声问:“大家都到了吗?”
“都到了,只等你们两个了。”
“边走边说吧。”未等成参谋带路,顾远迈步径直走
向办公楼。
成参谋看着顾远的背影,隐隐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很急!
成参谋三两步追了上去,与顾远并肩而行。
顾远轻咳几声:“八个小队队长都是什么情况?”
自从上次使用过“天玑”以后,他便落下了这样的小毛病,本以为修养一段时间便会好,但一番调养也总不见好,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我和高中队各带一队,首都地区抽调了一位长明过来担任队长,他叫卢斌。除却我们三个长明,其他人都是星繁巅峰。”
成参谋重点介绍了队伍中的最强战力。
“长明?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李琦满脸疑惑。
也难怪他疑惑,在国安内部,所有的长明都是登记在册的,内部人员都能查阅资料,只是根据权限不同,能够查阅的资料详尽程度也就不同。
无论是李琦还是顾远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很正常,他之前不是国安部的人,而是隶属于卫戍部队,中北海保镖看过吧,他以前就是干那活的。卢斌觉得干保镖没啥意思,申请来前线。”
成参谋耐心的介绍着。
“得,来镀金的。”
李琦颇为不屑的吐槽了一句。
顾远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实际也是这样觉得,给最高领导人当保镖,恐怕连血都没见过,虽然是长明,可那又怎样?
成参谋看见二人不屑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两个年轻人的想法,颇为严肃的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劝你们别小看他。”
“怎么说?”顾远来了兴趣。
“领袖有次下乡的时候遭遇三只长明伏击,而他身边只有卢斌一人。”成参谋悄声说道,似怕旁人听见。
“结果?”
“领袖无碍,卢斌阵斩三只长明。”
听到这个战绩,顾远和李琦顿时沉默,他们十分清楚三只长明的围攻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小贝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仓惶逃窜。
更可怕的是,卢斌在三只长明的围攻下保全了一位普通人的性命。
这种事情更是难如登天。
可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的还在后面。
“曾有自晦鬼物刺杀领袖,战斗持续一夜,领袖无碍,卢斌重伤而归。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获得个人一等功三次,二等功十次,三等功不计其数,可以说,他离特等功只差死亡。现在大家都说都云谏长官是最接近戴露蝉长官的人,这只是国安部内部的说法,实际上卢斌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在军队中有一种说法:三等功站着拿,二等功躺着拿,一等功家人拿,至于特等功臣,梦里拿。
卢斌的赫赫战功已经说明一切。
“其实,他从军之前的经历更加奇幻。”成参谋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他15岁被特招进入龙国政法大学,二十岁博士毕业。毕业后的他放弃了大好前程,而是选择去做一名无偿帮老百姓打官司的援助律师。最奇幻的是,据说他在从事律师工作的三年里没能赢下任何一场官司,一怒之下投笔从戎,参军入伍。”
“怎么可能?”李琦实在不敢相信,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声调尖锐。
成参谋颇为感慨的说道:“他只帮最底层的百姓打官司,而他打官司的对象要
么位高权重,要么富可敌国。所以他一场不胜。”
“我不如他远矣,值得敬佩。”
顾远颇为向往的说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行政楼前。
成参谋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带着顾远和李琦二人走了进来,房间内原本正在交谈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三人。
“介绍一下自己吧。”成参谋朝着顾远二人交代一声。
顾远走到台前,面色平静:“江城,顾远。”
李琦放下沉重的箱子:“江城,李琦。”
“哟!合着我们等了半天就等这么两个毛头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当队长?”
场下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顾远放眼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大汉,乍看去如同山一般庞大,脸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十分彪悍,面带讥讽之色。
顾远按住了正欲还嘴的李琦,安安静静的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他们是来打仗的,而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眼看二人连嘴都不敢还,彪形大汉愈发得意:“哈哈哈……不仅没毛,连卵也没有。你看看他那小体格,鸡崽子一样。”
李琦正要发作,却被顾远按住。
“老顾!你……”
“没意义。”
李琦颇有些无奈的坐下。他知道顾远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正相反,他是一个特别傲气的人,他不在乎的人,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那个彪形大汉的嘲讽在顾远看来,大概也只是苍蝇嗡嗡叫了几声而已。
顾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拿起桌上的铅笔,灵巧的转动着
可那大汉不这么想,他只觉得顾远和李琦二人胆小怕事,更加嚣张起来:“你们看那小子,居然还染了一头银毛,连内务条令都不遵守,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担任队长?”
他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伸手阻拦:“都是战友,没必要,少说点。”
别人不知道顾远白发的来历,成参谋可是全程参与长江大坝保卫战的,他很清楚顾远为这场战争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他脸色阴沉:“蔡德耀!闭嘴!”
“不然滚出去!”
彪形大汉闻言非但没有作罢,反而变得十分愤怒,指着顾远破口大骂:“成队长,我今天就想问问,这种人凭什么有资格当队长,他哪里比我强!恐怕又是哪家公子哥下来镀金!”
“真不知道江城小队队长是谁!带兵都不会!内务条令都不懂,也配当个兵?我呸!”
成参谋闻言,脸色一变,连忙看向顾远:“顾远,你冷静。交给我处理!”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动手。”
原本面无波澜的顾远终于抬起头,面沉如水,指间一只铅笔灵巧的跃动着,看向彪形大汉,语气平淡:“蔡德耀对吗?”
“是你爷爷我!”彪形大汉趾高气昂。
“记住,江城小队队长叫蒲小贝!是一个你连名字都不配知道的人。”
顾远轻声说道。
未等话音落地,顾远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指间铅笔一顿,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蔡德耀的眼前,室内方寸间有风雷炸响。
蔡德耀的脸上仍保持着嚣张的表情,甚至没能来的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