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易传宗叹息一声,禁不住摇了摇头。
人啊,就是这样,不想自己遭难。
遇到老婆噼腿还得接盘这种事情,谁都会认为这是假的。
就算他说的是真话,明明许大茂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也会希望他说的是假话。
这动作看得许大茂心中一跳一跳的。
两人沉默良久,易传宗轻声说道:“你觉得我会骗你?你应该没有去看过大夫吧?”
许大茂脸色默然,他怎么会去药店看这种病?那不是承认自己不行吗?
他不想承认,但是此时心里却莫名的有点相信。
又是一阵沉默无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易传宗再次叹息一声,许大茂的心直接提了起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这种预感就应验了,因为易传宗再次开口了。
“现在,不用你去验证什么。说来你老婆也走了有一个多星期了,你要是再找不到,那估计也就找不到了。”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声。
易传宗继续说道:“老婆找不到了,那你那儿子自然也找不到了。”
“宗爷!”
许大茂呜咽一声,好似是快要哭出来似的,那眼神里面写满了哀求,希望易传宗说的话是假的,“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易传宗低着头沉默不语,许大茂直接就屏住了呼吸。
过了得有一分钟,易传宗才闷声道:“我这人喜欢开玩笑,但你觉得我会有空来跟你开玩笑?”
许大茂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件事本来我也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为了对付你,我是让人盯着咱厂那个姓李的,意外发现了这件事情。”
“南头那李浩,你多少应该也认识,那姓李的侄子,之前在咱们南锣鼓的临工院里面上班,你媳妇儿也算是在他手下干活。”
“最近这孙贼准备跑路,我让人盯着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两人有联系。”
“我知道你不信。”
“哎。”
“若是不信,你就去小河村看看吧。”
说到这里,易传宗站起身来,随后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好好吃饭。”
许大茂整个人和掉了魂一样,整个人都没有反应,易传宗都要出门了,他这才回过神来,那张扭曲的脸上画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担忧、害怕、愤怒、恐慌、绝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宗爷!”
公鸭嗓子带着点破音,大晚上和鬼叫似的。
易传宗自然是不怕这个,他在门槛前面停了下来,侧过半个身子看向许大茂,平静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同样也没有出声。
两人对视几眼,许大茂嘶声再问了一遍,“这是真的?”
易传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许大茂神色一暗,这一瞬间他那曾经机灵狡诈的眼里没有了光,那是上一个家庭的死亡。
显然,他已经相信了。
“您!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许大茂明显是憋着一口气,要是心脏不好的人怕是直接就背过去了。
易传宗面无表情地道:“今天月明星稀天色不错,路上也能看得清,小河村不过几十里地,你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其实,我没有什么对你说的,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自己。”
“不过,你若是想找人,那就明天早上六点过去找我。若你不来……”
“那就我与他之间的仇怨,与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话落,易传宗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门,站在院子中央,他仰头看着天上半轮明月。
今天,比他当初回村的那晚上好不少。
当初许大茂算计花姐姐,害得他大晚上骑行那么远,一路上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如今这种事情发生在许大茂的身上,他在这李浩临走的一晚上揭露出来,老婆要跑,孩子不是自己的。
虽说感情不一样,但是这内心的波动幅度想来也是相差不多。
只不过这差不多的是前半段,他回去的即时什么都没发生,许大茂这里已然成为定局。
易传宗知道结果,但就是留有一线希望,就是让许大茂也走这一遭。
他能想象许大茂若是回去之后会是多么绝望,但这就是许大茂欠他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虽说不是他一手策划的李浩和童娇娇两人,但这事儿多少和他有关系,如此之前的那笔账算是百倍偿还了!
站了得有五分钟,易传宗抬脚朝着中院走去,他第一次低着头往回走,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和自在。
报了仇,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开心,其实他也想小手段收拾这人一辈子,三天两头的提熘一下,向傻柱和许大茂这对对头一样也很开心,但是他接触的太多没有那么弱小,自然不会以此为乐。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许大茂这人算是死了。
之前的那个许大茂已经不存在了,从里到外……人生很沉重。
亲眼看着许大茂那眼神之中的变化,他没法开心得起来。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回到中院,临到一大爷家门口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脸上带着微笑走进门。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易传宗来到床边弯腰看着两个来回无意识搏击的娃,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就是这两个小家伙,很是鲜活的小生命,充满温馨的亲情,让人能够暂时莫名变得开心起来。
虽然易传宗隐藏的很好,但是两口子之间心有灵犀,心灵相通,娄晓娥还是发现了他情绪不对劲。
娄晓娥直接凑了过来,屁股朝着他撅了一下,“喂,你这是又怎么了。你们俩说什么了?他还敢招惹你?扫大街没扫够?”
易传宗没有回应,只是摇头傻笑了两下,抬起头来答非所问地道:“走吧,这点也不早了,咱们回去。我去鼓捣鼓捣那些硝石。”
如今八月份,但是天气也比较炎热。
活在这年代没有空调,但也不能像是和在古代一样受罪,鼓捣一些硝石制冰还是非常简单的。
他到是不嫌热,老婆孩子总不能跟着他受罪。
他那个小院本来就是冬暖夏凉,再加上这化学科技,这个夏天可是过得很舒坦。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孩子出来了,碰巧,中院后门那边响起了自行车叮铃的响声。
易传宗眉梢一挑,“你这是准备回去了。”
许大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是腮帮子扯了一下,勉强跟笑沾点边。
易传宗也跟着点点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出了四合院大门,许大茂什么话都没有说,骑上自行车就朝着前面蹬,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这家伙大晚上干嘛去?你跟他说了什么?”娄晓娥很是好奇的问道。
易传宗耸耸肩,“他那名义上的媳妇儿,跟别人生孩子,让他接盘,我全告诉他了。”
“早就该说了!”娄晓娥很是气愤地道。
只不过她这气愤不是对许大茂,没有举报抄家的事儿,她对许大茂算不上多记恨。
她是厌恶童娇娇那个女人,这种不守妇道的事情太恶心了,还是带着孩子,她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可受不了。
“那他现在是去找那个女人?不是回娘家了吗?他这大晚上去可别闹出事来。”
娄晓娥还是有些担心,这种事发生了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直接让人丢了命。
虽然毁一个人内心和要其性命一样,但因为人对死亡的恐惧,不是到自己头上当然是认为活着更重要。
易传宗摇摇头,朝着许大茂离开的那片黑暗看了一眼,“他会去也找不到人,那女人不在村里。”
“不在村里?你还瞒着我什么?”娄晓娥很是不满地撞了过来,然后自己又被弹开。
“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到了明天一块告诉你。”易传宗打着哈哈,“今天早上我要早起,到时候我叫你起来。”
“几点?”
“我准备5点起。”
“啊~这么早啊……”
……
凌晨四点。
天上一轮皎月变得有些灰蒙,这时候天亮的早。
四点钟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明亮了,到不了五点天就会变得微微蓝。
易传宗坐在围墙上背靠着小门楼,一手瞅着烟,一手撸着蛋黄狗头,眺望着远处的街道,几百米之外零零星星的有几个人影,做早点的人已经起来了,同样黑市也已经散场。
不到五点钟,远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大街尽头疾驰过来,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长发青年。
“吱。”
尖锐的刹车声一响,自行车停在易传宗家门口,他一个大跨步下车右脚朝着前面一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做完这些他跑向院子要敲门,刚跑了两步骤然停下,往后倒了两步,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易传宗。
“宗爷,有动静了!”这小青年有点激动地道。
易传宗一个翻身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李浩过去了?”
那小青年狠狠点点头,一脸兴奋的模样,“对,是李浩,他那会儿就拎着包出门了,我跟着了他一路,去了童娇娇在的那家旅店,过了没多久两人就再次出来了,我走的时候他们在等公交,李浩骑着去的自行车都没管。”
易传宗略微思索,问道:“那边还有几个人盯着?”
“三哥和五哥在后面带人跟着呢!火车站那边也有人等着。”
这小青年是后来去的,好像是聂同升的亲戚,因为找不到好活才干这一行,易传宗也不熟悉。
“很好,你现在回去,等他们到了的时候你在回来告诉我一趟。”易传宗缓缓开口说道。
“啊?”
“您这不过去?”这小青年有些纳闷。
易传宗没有说话,只是木着脸转头看过去。
那小青年被盯得心里发紧,讪讪一笑赶紧说道:“好嘞,等他们到了地方,我立马过来同志您!”
易传宗颔首,轻声道:“小心点,别被注意到,小心打草惊蛇。”
“这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易传宗没有在说什么,那小青年也不再多嘴,赶紧骑着自行车离开。
骑行100米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怪不得表哥让我喊爷,这气势真足。’
易传宗再次回到墙头坐着,他现在当然不会跟着过去,今天他可不是正主,顶多就是一个小小的操作需要进行,他得在这里等着许大茂。
“许大茂,你可别让我失望,这要是都能放人走,老婆跟人跑了,那你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这时候的风气,离个婚都是大新闻,这要是自己老婆跟人跑了,还是许大茂这种有过桉底的,日子就难了。
住这种四合院还不和住楼房一样,上班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说,平日里邻居们的生活交集多了去了,从用水、药罐这种共用设施……到过年过节分糖,每月分的票据,涉及到利益……就是家里多出点动静,那都是有可能扰民的。
放正常人身上自然是没事,该骂的骂,该吵的吵,邻居不吵架这不现实。
这要是放在许大茂身上,那真是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得挨着。
要是敢顶嘴,四邻八舍的能向着一个‘坏人’?吃一辈子的气翻不了身。
当然,许大茂怎么样,易传宗管不着,也不会管,但是不能让李浩和童娇娇走了,这李浩肯定是得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就这么等着,等着,易传宗中途去将娄晓娥叫醒做了顿饭,然后就打开大门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顺便沏了一壶绿茶。
一抬手。
易传宗看了看平时很少带着的手表,现在时间5:25
转过头,门口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两分钟,大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传宗,你小子生活舒服啊!今天还是不上班?”
门口,一身穿灰色工装的中年汉子随意地站着朝院子里面打量,开口调侃了一句,看着院子里面的环境,眼神中很是羡慕。
‘这小子不愧是个手艺人,这家里鼓捣的是真不错。’
易传宗转头面露苦涩,“王大爷,您那食品厂一月还有四天休班呢,我可是连着几个月没休息,现在我才休息了几天?”
“嘿!难得你小子能忙起来,要不然再过俩小时该回来吧?”那王大爷还在开口调侃。
易传宗摇头苦笑一下,干完活就走有什么不对吗?没什么不对,但就是出名了。
“行了,你小子歇着吧,我去干活了。”
“您慢着。”
又等了一会儿,易传宗听到街道上有点异样的动静,那是自行车松散,零件碰撞发出的声音,同时很细微的,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他知道,这应该是许大茂来。
起身到屋里说了一声,易传宗回过头就看见许大茂站在门口,浑身站满了灰尘。
他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气息非常阴郁,旁边的自行车也刮了花,应该是在哪里摔倒了几次。
易传宗走过去,轻声问道:“想好了?”
许大茂无力地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易传宗脸色默然,许大茂被骗惨了,最是狡诈的人,也有心灵的寄托,并且比常人更重视。
这许大茂有了孩子之后性情都发生不少变化,显然是倾注了自己最真挚的感情,结果一切都是假的,这种打击可想而知。
如今这人,精气神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