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冀州军摸黑出营。
先胜了冀州军一场,镇北军确实有些松懈。
营地之外防守薄弱,甄仓率领甄家子弟与众多冀州甲士,从左右营分别杀入,只听一声炮响,点燃了整个镇北军的营帐。
“有人劫营?”
黑夜之中,曹肃豁然惊醒。
他也有些小觑了冀州军,尤其是那号称一品高手的甄仓居然是个只会依靠着各种稀奇古怪法器的武夫,就更加轻视了几分。
没想到这甄仓竟然如此胆大,在先折一阵的情况下,还敢摸黑偷袭。
黑暗中,只见到处都是火光,一时间涌入的冀州甲士不知道有多少。
为何先前没有任何预警?
曹肃微微疑惑,便瞧见冀州军中,有一名身着银甲的小将自持英勇,催动战马在营地内左冲右突,很快就杀到了他的面前。
“哼!”
曹肃冷哼一声,拔出长刀向前挥出一刀。
凌厉的刀光瞬间笔直的杀到小将的面门处,甄家小将吓得脸色苍白,仓皇的滚落下马。
“将军,冀州兵太多了。”
张恪、罗艺二人匆忙披甲,前来曹肃营地内守护。
黑夜军临,只听见金鼓之声连绵不断,到处都是惊驰乱走的战马,将士们喊杀喧哗,黑夜之中难辨你我,刀枪乱刺,有很多人不幸丧命。
“走!”
曹肃久经沙场,当机立断便喝令撤军。
眼下黑夜中冀州军占据优势,他麾下又是宝贝骑兵居多,不利于营地内作战。
因此撤军是最好也是最理智的做法。
曹肃本想自己先留下来断后,但他是军中主将,身份尊崇,底下几个将领都不同意曹肃留下,纷纷护着曹肃率军退去。
冀州军左冲右突,很快就从前营杀到了中营,甄仓领着人杀来时,发现镇北军已经开始撤退了。
镇北军本来也没有带多少辎重粮草,清一色几乎全是战斗人员,因此撤退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已经从营地后门撤退。
甄勐摇枪晃马,来到了曹肃中帐所在地,露出狂喜之色。
“父亲,我们杀败了镇北军!”
自曹肃出道一来,未尝一败,今日这不起眼的冀州军,竟然可以杀败曹肃,属实让冀州军上下军心振奋,而甄勐更是来到中军营帐所在的地方,左右踩踏,好不威风。
“不可放走曹肃,追出去!”
有其他的将领建议甄仓立即杀出营地,此时镇北军尚未走远,追在镇北军的屁股后面,一路追一路赶,应该可以将镇北军赶出冀州。
然而甄仓犹豫了,甄仓微微思索,还是忌惮之前南宫仆算出来的卦象。
因此摇头道:“穷寇莫追,今日既然已经杀败了曹肃,便已是最大的战果了,这营地之中,我们缴获不少的马匹、军械,又杀了不少镇北军,此为足以让府主奖励的大胜,又何必冒险再追杀曹肃呢?须知道,幽州势大,这次曹肃前来,没有带上全部幽州战力,再往北那都是幽州军活动的范围,极有可能会遇上幽州的生力军。”
甄仓决心稳扎稳打,先挫败曹军锋锐,收下曹肃的这一处营寨。
另一边,曹肃一路走一路收拢残兵败将,直到天明时,人困马乏,才停下休息。
清点人数后发现,竟然折损了三千多人,白日里与冀州军如此做过一场,才不过数百人的伤亡,一晚上就折损了三千人,可谓是伤筋动骨。
他看着底下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却突然笑了起来。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道镇北将军为何突然发笑。
“我笑那甄仓不懂兵法,我若是甄仓,只需要在撤退路上提前埋伏下一支兵马,此刻我人困马乏,战力折损,定然会再次被杀败,岂不就能扩大战果了?”
众将士没想到都这样了,曹肃还有心思研究兵法,更是满满的对敌方的蔑视。
将军心态这么好,众人也感同身受,渐渐从战败一阵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此时,随军的金木金昆两兄弟露出羞赧之色,两人抱拳道:“都怪我兄弟二人未能及时发现敌方踪迹,这冀州军中不少都是修道之人,倒是小瞧他们了。”
“冀州军中能人异士很多,有些就是冀州修真界的修道者,他们如今都参与到了世俗之战中,想要通过这样的战争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曹肃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冀州军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修道者,也是因为冀州军本身花了大代价。
清点完士卒之后,曹肃领兵便找了一处地方休整,重新安营扎寨。
升帐了之后,曹肃召集众将士议事,此番南征,曹肃还不敢全部派出大军,应苍城处还留有五万大军精锐留守,扼住进入幽州的咽喉要道。
除了冀州,还有光州也需要防备。
此时曹肃折损兵马,但仍有一战之力,可仅仅凭借这些将领,似乎难以一战攻克冀州军,欲调别处将领又各有镇守,顿时也感觉有些棘手,没想到南征第一战就给了这么大的考验。
金木靠近了曹肃后献策道:“将军不必忧虑,冀州所依靠的不过是众多修道者而已,将军与我九灵山关系匪浅,道友众多,或可以请九灵山一二道友出山帮助,大事自然可成。”
曹肃一听,顿时感觉有些道理,笑道:“本将军务烦杂,心怀紊乱,一时有些忘却了。”
随后曹肃便召集马超、石勇、张恪、罗艺四将,吩咐四将各领兵马,好生看住大营,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离了大营飞去。
其实不光是九灵山,曹肃在修真界多少还是有些薄面的。
只不过有些道士醉心修炼,不愿参与红尘之事,唯有九灵山是与曹肃有战略合作关系的,曹肃若是去九灵山一趟,当然可以找到合适的修道者帮忙。
但九灵山已经和曹肃联系很紧密了,过分去薅九灵山的羊毛,曹肃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也罢,毕竟是他们自己弟子提出来的建议,那就先去看看。
曹肃思及此处,直接在长空中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以曹肃如今的能力,身如流星一般,转瞬之际便可跨越千山万水。
九灵山地处偏僻,位于名山大川之中,仙家洞府众多。
曹肃一入山中,便遇到了金光闪闪的大阵自动防御,随后便落了下去,步行入山。
他身上气息并未隐瞒,那厚重的内劲与滔天气血宛如一头人形凶兽,横行在大山之中。
门中自然已经有厉害的修士知道他来了。
不过这次,九灵山没有什么人来接待曹肃,曹肃落下九灵山山头后,在各处洞府看了一圈,发现这些洞府紧闭,并无人烟。
都不在?
曹肃目光一闪,心想可能是九灵山的道士知道他来了,所以故意不见吧?
既然对方不愿意帮忙,他也不会舔着脸继续留在这里,于是转身从山中离开,准备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结果刚一飞出九灵山,就听到背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曹镇北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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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南下,结果与冀州军在界河交战之事,瞬间成为北方焦点。
整个北方,如今有两大贼寇,也可以说是“义军”,一是魏海率领的光州义军,主要活动范围在光州的东南部以及灵州北部区域,二是冀州南部、禹州北部区域活跃的翟冲。
翟冲崛起的时间比魏海要晚一些,势力范围主要也在禹州区域。
因此江湖上将陶明文、魏海、丁星、翟冲四人称为四大天王,其余的众多小路贼寇义军就不值一提了。
而除了这两大天王外,冀州府蒲成业与光州府时开毕算是两路诸侯,蒲成业不愿意将冀州拱手让给曹肃,便派遣甄仓率领号称十万的冀州军迎战。
而另一边光州的时开毕也露出了模棱两可的意思。
时开毕亲率大军陈兵临北、宁樟等城池,似与冀州军有互为掎角的意思。
当然了,时开毕肯定不能全部都拍出大军进攻曹肃,一方面是曹肃如今尚未对光州有所行动,另一方面他还要防备南边的魏海,魏海此人素有大志,确实不可不防。
冀州一方认为光州人更多的似乎是在等坐收渔翁之利。
与此同时,朝廷的回应也出现了,被荣太尉掌控了的朝廷下令时开毕兼任幽州府府主一职。
自乾元朝开朝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封疆大吏兼任两州府主一职,此消息一出,顿时也是在朝野上下引起一片质疑声。
主要是之前曹肃坐镇幽州之时,幽州府府主之位就一直悬而未决。
曹肃一方的反应也很快,立即向天下传递消息,镇北将军曹肃不承认荣太尉掌控下的朝廷调令,并且镇北将军曹肃早已自领了幽州府府主一职。
朝廷的指令到了如今的曹肃这里,就是废纸一张。
曹肃根本不会听从。
时间很快便过了十数日,冀州军竟然很意外的死死守住了界河,不让曹军踏过界河一步。
江湖传言,冀州军似乎还胜过了镇北军一场,此消息一出,顿时让北方众多势力大吃一惊。
虽然冀州也不弱,但在日渐强盛的幽州府面前,似乎还是稍微弱一线的。
犹豫很多人对幽州府的强盛也没有足够的认知,认为镇北军虽然强,但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所以众多势力的猜测是两军会陷入胶着的战斗中,但幽州军占据上风。
没想到竟然让冀州掌握了主动,这让很多人十分意外。
“甄仓这么强?”
“还是镇北军几年没打仗,生疏了?”
很多人也都不知道,曹肃这几年并非是没有打仗,麾下的镇北军新兵一直都送到塞外历练,在草原上锻炼骑术,学习草原民族的骑射本领,几年里不知道屠灭了多少敢于反抗的部族,把一些不愿意臣服的部族往北逼到了北海附近。
一时间,甄仓声名大噪,看好冀州的势力也多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曹肃率领休整完毕的大军,自北方而来,再次来到了界河附近。
这一次,曹肃稳扎稳打,后方的一些城池基本上已经收拢的差不多了,在后方补足了五万足数的将士后,便率军扎下营寨,与冀州军遥遥相对。
冀州军营中,甄仓正与众将士饮酒消遣。
自上次击退曹肃后,冀州军便破除了“镇北军凶勐”的不利印象,三军从上到下都沉浸在击败冀州军的喜悦之中。
当然,众将士的操练没有拉下,毕竟镇北军只是稍败了一阵而已,不是彻底溃败,总有卷土而来的一天。
这一天便到了,北方烟尘滚滚,镇北军扎下营寨后第二日,再向南挺近十里地,逼近冀州军营寨。
冀州军之所以选择界河与曹肃作战,主要也是考虑到背靠界河有一个缓冲的机会,这界河并不算太过宽阔,若是前营溃败,大军可以轻易从界河退到后营。
而幽州多骑兵,骑兵一时间却冲不过界河。
没了速度优势,冀州军纵横拉扯,能有更多的机会来杀伤镇北军。
曹肃领军杀到了冀州军营寨之前,立即派遣马超上前叫阵。
甄仓率领冀州军浩浩荡荡的杀出营门,摆下阵势后骑马而出。
曹肃一看甄仓连坐骑都换了,不由露出笑意:“甄仓,你坐骑呢?”
坐骑不是被你亲手砍了吗?
甄仓听出曹肃暗讽之意,顿时大怒:“败军之将,也敢逞口舌之力?”
曹肃听了败军之类的话内心毫无波动,但马超这样的青年将领却有些受不了,本来就被曹肃派遣了叫阵,这回直接拍马而出,大声叫道:“西凉马超在此,谁敢与某一战?”
马超年纪轻,是四品武夫,之前在斗将中就伤了甄仓的一个儿子。
如今又持枪杀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冀州军中马上便有人被激发怒气,拍马迎了上去:“马儿休要猖狂,某来取你性命!”
这杀出的将领,是一名力境五品的武夫,身穿亮银锁子甲,手持一柄开山斧。
“你是何人?马某不杀无名之辈!”
马超挺枪一指,凌然不惧。
那冀州将怒喝道:“吾乃冀州上将孔甘,马儿受死!”
孔甘虽然只有力境五品,但搏杀经验不少,也是一员骑将,手中开山斧极为厚重。
厚重的开山斧挥舞之际,便“呼呼”作响,其上蕴含着恐怖的气力。
马超纵马杀来,见对方是使用重兵器的高手,警觉的稍稍夹了夹马腹。
他麾下的战马,是马家这一代里最精锐的战马,名叫“照夜”,颇有灵性。
感受到马超心意,这战马在靠近了孔甘时,忽然加速狂奔。
一人一马,本就速度极快,这临近之时,竟然还能爆发一段速度,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而开山斧厚重,想要收回来却是极为困难。
马超手中长枪轻轻一荡,四两拨千斤一般稍稍拨开一点巨斧。
然后胯下战马便从孔甘的身侧掠过,马超勐然一抬,他转身向后,手中长枪在空中宛如大蟒一般,朝着后面刺了过去。
这一式回马枪使得极为好看,且收枪刺枪都是一气呵成,枪法混元一体,枪尖寒光锐利。
“噗嗤!
”
孔甘避之不及,被马超直接一枪捅进了脖颈里。
顿时,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不要钱的血咕隆咕隆的朝着外面冒去,孔甘眼神迅速暗澹了下来,当场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倒在地上后抽搐了两下,已然气绝。
死了?
一个照面,一员江湖上足以被称为大老的五品境高手就战死了。
冀州方顿时军心大乱,士气暴跌。
曹肃见马超斗将取胜,自然也不会放掉这么好的进攻机会,直接举起手,稍稍往前一挥。
边上的旗官顿时会意,向全军发动指挥。
“杀!
!”
幽州军喊杀声响起,后排的数千长弓手直接弯弓搭箭,朝着空中射了出去。
这一批的长弓兵,是曹肃专门培养的心血。
曹肃培养的兵种中,最重视的是被称为“陆战之王”的骑兵,随后便是精锐的弓箭手。
好的弓箭手,对于战场影响太大了。
曹肃对精锐长弓手、精锐弩手都花大代价培养,幽州府经济雄厚,军械充足,这些弓手在作战时,拿到的长弓和弓箭,都是最为精良的。
冀州军只听见“嗡嗡”声响,对方营地里飞来了蝗虫一样的箭失。
箭失在空中如雨点一般,接连不断的落入了冀州大军中。
一时间,冀州军的将士们惨叫连连,出现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