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减少,这也就罢了。
八道菜,七素一荤,就很过分。赵隽看到满桌绿油油的青菜,顿觉没半点胃口,却频频给亲爹夹菜。
“爹,您多吃两口。”
“儿子啊,你也吃。”镇国公皮笑肉不笑。
“不不,爹您吃,您吃就行。这七道菜,全是铭玥对您的一片孝心。”
另一道清蒸鲈鱼就摆在刘氏面前,赵隽还不至于站起来去夹菜,就为了吃两口鱼肉。算了,他可丢不起这人!
父子俩互相“谦让”,全落入江铭玥眼里。她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眸,问:“好吃吗?”
“好吃!”
“好吃!”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江铭玥低头抿嘴偷笑时,父子俩对视一眼,笑的比哭还难看。
刘氏看到父子俩口是心非的样子,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顿午饭,比往日提前一刻钟结束。
至于吃饱没吃饱,江铭玥可就不管了,总之,打这日起,国公府的一日三餐就变了样。父子俩整日表面笑着支持,其实心里暗暗叫苦。
刘氏的态度,倒也没说什么。
赵隽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刘氏先退了一步,在向他示好呢。
自家媳妇非要瞎折腾,只能宠着!赵隽还能怎么办?不就是一顿饭,他还愁找不到地方大鱼大肉吃个够吗?
夏日炎热,午后容易犯困。
刘氏和江铭玥各自回房,睡午觉去了。父子俩趁着这个空档,一前一后溜出了府。
江铭玥午睡刚醒,良辰和美景就抬来一箱箱账册,说是国公吩咐必须让她过目。她看见那么多账册就觉得头疼。
我的天,国公府这是有多大的家业?
本想着只是换个房间睡,和在王家没多大区别,这可倒好,还不如在王家清闲呢!
这家,她真不想管啊!
江铭玥懒洋洋靠在床头,“良辰,麻烦帮我递两本过来,不想动。”
“是,少夫人。”
良辰便打开箱子,从上面拿起两本账册,送到她手中。
美景不用吩咐,自动自发去端姜糖水。别说,少夫人给自己调制的这姜糖水,还挺对症,喝下去才一日,少夫人的疼痛就缓解了不少。
“谢谢。”
江铭玥接过账册,随手翻了翻,这一翻忽然来了兴致。咦?这上面的支出……怎么会这样?
国公府的账册,分两种:外院和内宅。
刘氏如今把持着内宅的掌家权,不愿放手。说实话,江铭玥对掌家真没兴趣,清闲自在过她自己的小日子,它不香吗?
何必劳心劳力去掌家?
诺大的镇国公府,琐事一箩筐。不说别的,单单厨房每日膳食的采买,她今日就看出了问题:有人偷奸耍滑,以次充好。厨房的管事刘一得,听说还是庶母刘氏从娘家带来的。这事,江铭玥知道归知道,却没打算插手去管。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
国公府每月有朝廷发下来的俸禄,以及宫里逢年过节的赏赐,这一笔笔,算是国公府的收入,自然划入内宅管辖。府里的开销可也不少,譬如四季总要添置新衣、宗亲之间的人情往来、请客送礼、奴仆杂役婢女护卫们要发月银……
内宅且不说,这外院的账册,镇国公本该交给赵隽,竟派人全抬来给江铭玥看,其用意颇有点耐人寻味。
管账这项技能,普通女子可做不到。
在出嫁前,江铭玥身边就经常围着一群户部的官员,多是她那便宜爹王岩的下属,向她讨教户部账目的问题。
户部的账目很简单:一路赤字飘红。
王岩为了让国库充盈,可谓绞尽脑汁,对她不耻下问。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江铭玥帮着出了几次主意,户部也因为稻香米的丰收,国库明显充盈,解了王岩的燃眉之急。只可惜,朝中官员奢靡成风,南唐这棵大树烂在根上,非人力所能挽回。
王家外院的账目,不复杂。
国公府外院的账目,却很复杂。
主要就是因为,王家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可撼动的千年世家大族。王家的家业,大多在战乱中败光了。
镇国公府祖上三代皆从政,在朝中担任要职,家族体系极其庞大,延续下来的祖业,从酒楼、米店、粮铺、布行、当铺、药材行、船坞等等,涉及各行各业。
抬过来这些箱子,还只是金陵的产业。据说,赵家的祖业遍布天下。
江铭玥不由想起,诛仙镇的“赵家典当行”。原以为背后东家是赵虎,今日才知,竟是镇国公府。
国公府有四位账房先生,多年跟随镇国公南征北战,后来受了伤,才在府里当了账房,他们就是赵荣、赵华、赵富、赵贵。
赵虎,便是账房先生赵贵的独子,自幼和赵隽一起长大,虽是国公府的家奴,但赵隽对待他如同手足。
这货就是不太争气,好色成性。不过,好在赵虎还算忠心,小恶不少,大恶却也不敢。
江铭玥看了半日,发现了不少问题:首先,四大掌柜,明面上是国公府的账房先生,可他们并不懂得记账。
就说赵虎的爹,赵贵,原本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居然深受镇国公的重用,许多有问题的账目,全经此人之手。半年前,稻香米百里粮田,如此;暗中收买秦师傅,也是如此。
更可疑的是,国公府每月总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大笔支出,经赵贵赵虎父子之手,一一转走,去向不明。
一看天色,太阳快要落山了。
江铭玥翻身下地,打算去找镇国公问个清楚,她担心国公府外院也有人“吃里扒外”。
“糟了,晚膳是不是还没准备?良辰,你怎么不提醒我?公爹在书房吗?”
“少夫人别急,美景去了厨房,她会盯着的。”良辰回答:“国公爷和公子,午膳后就出府去了,至今未归。”
江铭玥一愣:“该不会是溜出去打牙祭了吧?看来,真得好好管管这个家。”
“少夫人,礼单还没看呢!各府送来的贺礼,可全都抬进了夫人房中,只打发小厮送来一份礼单给我们,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那里面还有少夫人的嫁妆呢!”良辰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