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催促秦雨立即回答自己的问题，陈言只是在静静的看着秦雨的表情变化。
审讯，其实就是一场心理博弈。
陈言和刘青山对秦雨的审讯在短时间内进行了两次。
第一次审讯博弈的胜利者显然是秦羽，陈言和刘青山在秦雨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第二次审讯的上半部分，依然是秦雨在主导整个审讯的节奏，刘青山提出的所有问题，秦雨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那种感觉让陈言有一种秦雨似乎知道刘青山要问什么，早早就准备好了答桉，应对刘青山，而且不同的问题和答桉之间环环相扣，逻辑清晰，让刘青山的提问最终成为了帮助秦雨洗脱嫌疑的左证。
但是，此刻的秦雨已经有些慌了神。
眼神中的闪躲犹疑，被陈言和刘青山清晰的捕捉到。
很显然，面对陈言的问题，秦雨没有丝毫的准备，不仅仅没有丝毫的准备，而且被陈言仅仅两三个问题就打击的体无完肤。
看着陈言推到自己面前都钥匙，秦雨突然有一种吃了它们的冲动。
终归是暴露了吗？
盯着钥匙看了半晌的秦雨，突然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秦雨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
“这位警官，这两把黑色塑料柄的钥匙明显不一样，当然不可能都是我家的钥匙，其中那个比较脏的是我家的房门钥匙，但是另一把不是。”
“哦？”陈言刚刚没有打断狂笑的秦雨，此刻也依然神情自若：“不是你家的钥匙，那是谁家的钥匙，它又怎么出现在你的钥匙串上呢？”
“哦，这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把钥匙是我昨天捡的，本来想交给物业小区呢，结果今天就被你们叫到这儿来了。”
捡的？
刘青山的气息忍不住一滞，看向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秦雨，声音低沉：“秦雨，我希望你能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这样拒不配合的话，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秦雨微微耸肩，视线从陈言的方向转向刘青山：“这位警官，我没有犯罪我争取什么宽大处理呢？”
刘青山叹了口气，关于这一串钥匙，是陈言在现场发现的，发现之后陈言交代两名侦缉员带着钥匙就离开了，刚刚在审讯开始之前，钥匙才又交到陈言手上，所以，对于这钥匙到底有什么来历，刘青山并不太清楚。
刘青山见秦雨如此顽抗，自然不再说话，接下来自然由陈言对付他。
“秦雨，你既然说钥匙是你捡的，那么能说说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捡的吗？”
什么时候？
哪里？
秦雨微微一愣，表情一些僵硬，但是刚刚自己好像已经说了是昨天捡的，秦雨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昨天上午检的，就在恒昌小区里边儿。”
“我是问具体的时间和具体的地点，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你不至于今天就忘了吧？还有具体在恒昌小区里哪里捡的，哪一栋楼门前还是哪一个道路上？”
“具体时间……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但肯定是上午，我是在3号楼楼道里边捡的。”
楼道里？
陈言点点头，这个秦雨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根据秦雨见到这串钥匙之后的表情变化，陈言就能够判断出秦雨没有预料到它们会找到这串钥匙。
所以，面对陈言的问题，秦雨的回答应该都是现编的。
即便是现编的，秦雨的回答也能说得上非常符合逻辑。
钥匙哪来的，是捡来的，在哪里捡的，在楼道里。
要知道，恒昌小区里的居民楼，电梯内有监控，单元楼门口也有监控，院子里面也有监控，可唯独在每栋楼的楼道里边并没有监控。
秦雨说自己的这把钥匙是在楼道里捡的，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作证，也没有监控摄像头能够拍到，所以这个捡钥匙的地点就决定了，陈言是没有办法判断秦雨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言知道秦雨说的一定是假话，因为这一把钥匙就是王旭家的门钥匙。
秦雨的父亲当年因王旭而死，而现在秦雨在王旭家楼下的楼下搞装修，手里边还有一把王旭家的房门钥匙。
这当然能够说明秦雨说的话是假话，但问题是他用什么东西来证明秦雨说的是假话呢？
逻辑推理是逻辑推理只能用来寻找线索，帮助陈言破桉，是辅助手段。
但是最终定桉的时候，可不是以逻辑推理为依据的。
证据，判定任何人有罪的根本依据是证据，没有证据，所有的推理都是空中楼阁。
看着没有说话的陈言，秦雨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你们发现了这把钥匙又能怎么样？
谁能证明这把钥匙就不是我捡的呢，又有谁能够证明我就知道这把钥匙就是王旭家的房门钥匙呢？
我只不过是因为捡了一把钥匙，没来得及上交或者丢掉而已，而这显然不能够定罪。
秦雨的心中甚至有一点小小的雀跃，就好像刚刚打赢了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在秦雨心中本以为完全能够锁定胜局的战争，而在和敌人的交锋过程当中，一开始的进展也确实如秦雨所料，他处于上风，掌握着主动，控制着节奏。
就在秦雨认为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仅仅是一串钥匙将秦雨建立的所有优势瞬间摧毁。
有那么一刻，秦雨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败了。
那把钥匙确实是王旭家的房门钥匙，而他自己也确实有过进入王旭家犯罪杀人的计划。
只不过没有实施而已，可是事情就是这样的，否极泰来，当自己认为局势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时候，对方用一串钥匙抹掉了自己的优势。
可就在自己即将跌落深渊时候，秦雨的机智拯救了他。
是啊，自己在楼道里捡的钥匙而已，这能判定我犯罪吗？
一把捡来的钥匙当然不能判定秦雨犯罪，可是钥匙真的是捡来的吗？
啪。
一张照片，摔在秦雨面前，刚刚还未自己的机智回答得意洋洋的秦雨脸色瞬间僵硬。
额头上甚至浸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