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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白莲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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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莲娜,

父亲是个酒鬼,母亲是个老实人。

我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小城镇上,胡同里的墙很破,家里的屋顶透着光,每逢下雨天,我们都要用盆接水,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我爹特别爱喝酒,家里的煤油已经用光两个月了,我娘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我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每天醉醺醺的来,又醉醺醺的走,有的时候喝醉了,三五天都见不到人影。

听说我奶奶曾经是个大家闺秀,留下了不少首饰细软,还有华贵的衣服。

我的名字白莲娜,还是我奶奶没过世的时候给我取的。

这名字听着就很有文化,可是我娘不喜欢,这个这名字带着西洋景,不够接地气儿。

可是我喜欢,白莲娜,有着莲花的高洁不染,又带着《安娜卡列尼娜》的娜字。

我喜欢这个名字,别人在叫我的时候,我感觉我比胡同里的那些妞妞翠花二凤子更高贵。

我从很小就见过丝绸了,摸上去像溪边的河水一样,柔软而又清凉。

那是我奶奶出嫁的时候,她娘给她做的衣服,上面绣着各种各样的花,还有一只长相奇怪的鸟,我娘告诉我说那叫凤凰。

凤凰是百鸟之王,只有家庭富裕的人才会穿这种衣服。

不过这件衣服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停留多久,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因为再有一次家里没钱的时候,让我的酒鬼爹给当了,换钱喝酒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爱喝酒,酒的味道不好闻,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呛辣,可是我爹爱酒就像爱命一样。

他酒品不好,喝酒以后经常说胡话,说的什么,我当时没听明白,反正就是些粗俗骂人的话。

有的时候我觉得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词汇量之丰富,连西头卖豆腐的刘婶儿都比不了他。

还好,我的酒鬼爹不打老婆。

这也是我娘,为什么没有逃跑的原因。

我邻居张木匠家,经常能听到张婶凄凌的求饶声,还有邻居家桂兰苦苦的哀求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我娘就不想着逃跑了。

我不喜欢我的酒鬼爹,我也不喜欢邻居张木匠。

从小我就暗暗发誓,我找个男人,一定有男子气概,有担当,不喝酒,是个疼老婆的人。

12岁的那年,我娘又给家里生了个男孩,家里又多了一口人。

原本以为,家里有后,我那个离了酒就活不了的爹,会振作起来,像胡同里其他小伙伴的父亲一样,找份趁手的活计,养活我们这一家老小。

一开始的时候,情况和我想的一样,我爹认真工作,晚上虽然也会喝点小酒,但起码能保证每个月能把钱拿回来。

我并不排斥我娘生的弟弟,反而有些感激他。

因为他的到来,让我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隔三差五,我能吃两片瘦肉,薄的就像夏天知了的蝉翼,其余的肉都让我的酒鬼爹,还有弟弟吃了。

原本不务正业的爹,也会去努力工作,就为了能以后让他儿子娶上媳妇儿。

这样也挺好,没曾想,天有不测风云。

在我14岁的时候,我娘得了痨病,这种病很恐怖,它会一点点的耗尽人的精气神,消磨你的生命力,让你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死去。

得了这种病后,我娘不停的咳,做饭咳嗽,洗衣服咳嗽,刷碗咳嗽,哪怕就在那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也是咳个不停。

弟弟白大本还是个刚断奶的两岁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拧着鼻涕跟在我娘后面。

我那酒鬼爹也没理会这事,仿佛我娘根本就没有病,或许在他们的眼中,只要不是立马死的病都没事。

可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没过多久,我娘咳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时不时的咳出血花了。

等他们两口子重视起来的时候,来看诊的郎中说,我娘的病已经没救了。

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天,我娘就这么去了。

家里一家三口,只有我哭的跟一个傻子一样,我那个不懂事的弟弟抱着一块糖饼在旁边磨牙。

我的那个酒鬼爹又重新找回了他的酒坛子,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酒。

有的人走了,可是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我爹继续白天出去找活,家里洗衣烧水做饭的人从我娘变成了我。

这也没啥,谁家的小姑娘,到了我这个年纪都会在家里干活的。

胡同里的婶子都说我长的好看,一般人家镇不住,只是我的命苦,摊了这么个爹,还有一个奶娃娃弟弟。

每次听到他们说这个事的时候,我都一笑了之,我是个女孩子,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女人,会成为别人的老婆,至于我爹和弟弟,我迟早会离开他们的。

我想的不错,我娘死后一个月,我爹真的离开我了,不过,而留下了我的弟弟。

那天我做好了饭,在家等着我爹回来。

等到半夜没有等到人,反而等来了邻居张木匠。

“莲花,莲花不好了,你爹被火困住了!”

白莲娜这个名字叫的太绕口,胡同里的人都管我叫莲花。

我也不去纠正他们,不和这些土包子计较。

“我爹在刘家看管库房,怎么会被火烧呢?”

张木匠急得满头大汗,“是真的,你快跟我去吧。”

等我抱着弟弟到刘家一看,旁边很多壮汉拿着水桶在救火。

还有一些妇孺在旁边看热闹。

这是我爹最近新找的活,在刘家看管库房,虽然挣得不多,好在不用费苦力,偶尔还能喝点小酒。

“快快快,老白被救出来了,大夫快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我抱着弟弟在火边等着,没一会儿三个人把我爹给架了出来。

他身上被烧的漆黑,头发已经烧成揪了,脸上挂着黑红的血迹,看起来狼狈又严重。

旁边的刘老板急得直跳脚,“这里面可都是要销往供销社的布呀,你是怎么看管库房的?”

当时我很生气,人差点就没了,你还管什么劳什子不布。

后来我经历的多了,也看开了,在有的时候确实这人命还不如东西重要。

我那酒鬼爹跟傻了一样,坐在那儿一句也不说,也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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