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童界,花珺脉、太清宗有点像是分支势力,按理来说与‘清明双杰’应该是互助互惠的关系。可无奈清明城的势力太过庞大,花珺、太清两脉反而成为了附属,有时两脉掌事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遵从‘清明双杰’的命令。”花清雨如是说道。
“‘清明双杰’不也是飞升者出身?为何对你们如此刻薄?”金婵玉十分不解。
花清雨叹了一声:“他二人虽是飞升者,在大赤界时却是散修,所以对宗派什么的没有任何归属感。简单来说,就是‘独善其身’。”
“呸!说‘独善其身’还算抬举他们了,要我说根本就是自私!”尉迟风撇嘴道。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与他们的利益、意见相左都是不允许的。”花清雨顿了一顿,“听本脉前辈说,当初‘清明双杰’接纳了花珺脉时,起初也是以礼相待,互敬如宾。后来,双杰要求本脉门人为他们炼制一些毒与药,只不过因为其中有些毒太邪,掌事没有答应,之后他们的态度就不似之前那般热情了。至于上回软禁之事,掌事与副掌事虽然没有明言,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必然又是为了炼毒之故。本以为他们会念在同是飞升者之情,不至于对本脉做出太过分的行为,没有想到……”
金婵玉拍了拍花清雨的肩膀以示安慰:“换作是我,即便花珺脉不听令,我也不会走这一步杀棋的,毕竟花珺门人不光会炼毒,还会炼药。她们的失踪恐怕另有其因……我相信,一切迟早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清明双杰’对花珺脉如此,对太清宗又如何呢?”
花清雨擦去了眼角的泪滴:“太清宗其实只是借了大赤界一宗派之名号而已,其实宗内各个门派的飞升者都有,在掌事的统领之下,可以说是上下一心。这其实也是必然的,但凡有他心之人,都直接投奔双杰麾下了,又岂会看得上仅有二十几个人的太清宗呢?太清窟内不少人对‘清明双杰’之霸道颇有微辞,只是仙魔两域无处容身,只得安身立命于此。加上太清宗与本脉交好,所以‘清明双杰’对太清宗也就那么回事。我想,太清宗的同道如果知道‘清明双杰’究竟如何待我花珺一脉,恐怕都会义愤填膺、愤而出走吧!”
“若是如此,的确该救。”叶元圣道。
花清雨说:“不救的话,将来见了遥弟我也无颜以对啊。”
金婵玉又问:“那另外一个大窟之人呢?”
“那一窟唤作‘闲云窟’,里面住着一些不愿受双杰管束的禹馀界修真者,‘闲云’并非一宗之名,窟内也没有设下掌事,大家都各顾各修炼。”花清雨介绍道。
尉迟风提议:“部主,既然不一定同心,这次就别顾那些人了。将太清窟内的诸人带走就好。”
金婵玉点了点头。一行五人沿着长长的小路一直返回了清明城外围的岔口处。
尤承悦从一处角落里闪出,小声道:“你们可算出来了!”
“尤师姐!”花清雨上前与尤承悦紧紧拥抱在一起。
尤承悦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清雨师妹,此番幸亏我们应对及时,如果连你也落入双杰之手可就麻烦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我们还要去太清窟,把同道们一并带走!”花清雨道。
“千万别去!”尤承悦吓了一跳,连忙劝阻,“现在太清窟那些人已经不是我们的同道了!”
“此话怎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再说!”尤承悦催促道,“我守在这儿半天了,不见一个人影经过,太奇怪了。今日清明城中安静得可怕,我总觉得惴惴不安的。”
于是,六人又沿着来时之路,从清明城南部的主口返回了地面。
刚到地面,地道口周围忽然腾起一片浓郁的黑烟。“不好,有毒!”花清雨张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一阵强烈的疲乏之感袭来,大家“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黑烟之中,闪出一道高瘦的身影。他留着两撇八字胡,面色青灰,眼眶发黑,像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他头上包着一层黑布,眼瞳呈褐色的杏仁状,一看就是个妖族。
确认每个人都中毒之后,那人挥了挥衣袖,收回了翻腾的黑烟。毒烟消失,后方又出现了四个身影。其中两人正是“清明双杰”——郭世冕与易千绝。另外两人之中也有一个熟悉面孔,光头大汉——土之邪祖封豨。
“你、你们……”花清雨勉强抬起一只手,指着“清明双杰”。
“上次给了你一条生路,你居然还敢回来。”易千绝道。
“为何要杀我同门!”花清雨恨得咬牙切齿。
“不为我们兄弟所用,自然就得死。”封豨狞笑着凑上前来,掂起花清雨的下巴,咂嘴道,“这妞长得也不错!唔,花珺一脉果然个个貌美如花,美味儿,美味儿呀!”
“她中了修蛇的毒,吃了她你也得陪葬。”身着麻白之衣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封豨没好气地应着,又不甘地瞟了金婵玉一眼。显然,金婵玉在他眼里更“美味儿”。
不用问也可知道,此人和灰脸人以及封豨就是那三个新到清明城的妖族。
郭世冕向白衣人拱手道:“郎兄,那个人就是虫部妖王——金婵玉。”
白衣人正是从羽部擎宫柱中破封出世的金之邪祖,大风——郎腾云。他只淡淡地看了金婵玉一眼:“杀。”
“好咧!”土之邪祖封豨——封无动对美貌的女子格外垂涎,摩拳擦掌走上前去,却被一杆飞蛇镗给拦住了。
“巴兄?”封豨疑惑地回头望着修蛇。
“从此女钻破巨岩来看,她的功力属性为金,当属郎兄之物。”修蛇——巴千寻道。
“可是……”封豨自然不甘,小声嘟囔着,“郎兄不都吞了大鹏王了么?还跟我抢!”原来他一直不信郎腾云所说的大鹏王体内没有妖灵宝珠一事。
“住嘴!”巴千寻瞪了他一眼。
郎腾云突然伸过来一杆银白色的长枪,一枪扫在封无动的肚子上,力道不小,封无动被抽地摔了个跟头。
“你!”封无动正要发作,郎腾云身影一晃,枪尖已经点在他的喉咙上。“刚才如果不是修蛇拦着你,你现在身上已经添了几个窟窿了。”郎腾云横枪一指封无动方才所立之处,封无动定睛一看,两根极难察觉的金丝露出地面几寸。郎腾云冷冷地说:“堂堂虫部妖王,岂会被那一点儿蛇毒制服?别忘了,最会使毒的妖族可都在虫部!”
金婵玉面色铁青,站起身来,左手看似随意一摆,五根银丝分别在五位同伴的脖颈处刺了几下。分别淌出一股腥黑之血后,五人面色转好,站起身来。
巴千寻搂着飞蛇镗鼓掌:“竟能如此轻易解我蛇毒,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你们害死了大鹏王,我要你们偿命!”金婵玉还是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她挥动金银丝,直冲郎腾云而去。郎腾云冷哼一声,脚下一搓,从容后退,抖动长枪,用枪尖将金银丝悉数挑开。
尉迟风对上了巴千寻,三尖两刃刀与飞蛇镗激烈地碰撞、纠缠,两人一路打进了西侧的树林中,树倒藤断,草叶横飞。叶元圣则迎上了封无动,封无动的兵器是一把裂口大斧,斧刃当中特意挖出一个三角槽。此斧名为破山斧,乃是封无动劈开金刚岩,用最密实的岩心,铸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方成,重量足有一百八十余斤,随便往岩石上一杵就能砸出一个大坑。也就是封无动这样力大无穷的壮汉才能挥舞得动。叶元圣以虚招应对实招,将封无动引到东边远处。
剩下花清雨、顾晚兴、尤承悦三人,面对的却是两位九宫级高手——清明双杰。“顾兄,护着尤师姐先走!”花清雨手持仙剑,神色凝重。
两人自然是不愿意,各亮仙剑与花清雨并肩而立:“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不错,挺有骨气。”易千绝称赞道。
“我们不想随意杀人。”郭世冕道,“尤其是清明城的人。若你们今后能诚心归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妄想!你二人道貌岸然,却害我花珺一脉,此仇不共戴天!”花清雨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那两人。
“误会。我二人当真要灭花珺一脉的话早就灭了,何必留到现在?”郭世冕道,“只可惜你们花珺脉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只得把她们交给方才那几位发落。”
“我花珺脉诸位前辈的尸首何在!”
“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位兄台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郭世冕的神色很轻松,似乎毫不在乎昔日同道的性命。
尤承悦道:“那太清窟的人呢?你们又作何解释?”
这个问题触怒了郭世冕,他面露凶色,恶狠狠地说:“太清窟那些家伙不肯听令,我就只能用些手段让他们听令了!你二人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念同道之情!”他终于也亮出了仙剑,动了杀机。
“枉死无益,快走!”花清雨推开尤承悦,挥剑刺向了郭世冕。郭世冕冷笑应对,尽管花清雨实力大涨,但毕竟还是在他之下,况且花珺脉的剑法只算是中游水准,遇强显弱。易千绝抱着胳膊退了几步,甚至都不打算出手。
“当心!”一旁的易千绝却忽然惊呼了一声,郭世冕只觉眼前一花,数道寒光劈头盖脸,他急忙转攻为守,手推剑锋,用剑身护脸,不防当胸却挨了重重一棍,脚下踉跄,连连后退,十几步方止。
监兵界七位妖族齐出,火猴程羽飞一棍中的后蹬地借力,仿佛一团烈焰朝郭世冕撞去,司云棍影一化五、五化十,让人眼花缭乱,不辨轻重虚实。郭世冕结结实实挨了数棍,吐出的血染红了衣襟。疾风狼贺崇宝、吞日犬竺远来分别抡起腾莲棒与明一铲夹击易千绝。凤羽鸡杜怀柔将玉罗圈套在指上甩了几圈,玉罗圈竟滴溜溜飞升至半空,直望着易千绝的头顶打将下来。易千绝左扑右闪,抽空一剑挑飞了玉罗圈,却不防关灵韵在远处架起神机弩,一弩箭穿透了掌心,仙剑也飞落在一旁。
“啊呀!”易千绝捂手痛呼一声,斜刺里田晓莹不失时机一镰扫向了他的脖颈,若是中了此招,必然身首异处。只可惜,最后关头,大风郎腾云在远处施以援手,一股劲风将易千绝吹得后退三大步,避开了五翎镰。
“归海破!”空中爆发出老猿沈石沉的一声怒吼,随着破波
矛落地,一股强劲的白色旋风呼号着席卷而来。旋风经过的地面,连草叶都碎成了冰渣。郎腾云见势不妙,撇开金婵玉,双手握住银白长枪的中段,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哈!”随着他一声大喝,长枪也甩出一股狂风,迎面撞上了“归海破”,两股反向旋转的烈风彼此纠绕合为一体,随即炸裂开来,罡风夹带着寒气四散,众人只觉寒风凛冽如刃,吹得面孔生疼。
无疑,花清雨这边占了人数上的优势。监兵七妖个个都是好手,即便敌方有三位邪祖以及两位九宫级高手,也有一战之力。顾晚兴一看情势,立即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他和尤承悦能够参与的战斗,碍手碍脚不说,还会被敌方利用及牵制。于是,他立即一把将尤承悦拉上了自己的仙剑,御剑升空,往树林方向飞离。
忽然,林中骤然腾起一团黑雾,惊得顾晚兴一身冷汗,他急停仙剑不住,只得抱紧尤承悦向黑雾下方俯冲,冷不防林中探出一道绿色的钩索,懒腰卷住二人,猛力一拽,给拉进了林中。
沈石沉见状不妙,两步冲进树林,横抡破波矛,将前方的树木悉数扫倒,隐约看见前方人影时,立即挥矛砸地,寒气从矛尖喷涌而出,把十几丈之内的泥地霎时冻得结结实实。巴千寻忽觉脚下寒气逼人,低头一看,双腿竟被牢牢冻在地上,寒冰一直裹到了膝盖。
“好强的冻气……”巴千寻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这股冻气不仅把他冻住,也把尉迟风以及刚落地的顾晚兴两人给冻住了。由于顾晚兴和尤承悦实力较弱,两人直接被封在了冰坨之内。
沈石沉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封在冰内就可以防止巴千寻下毒了。
巴千寻右手挥镗扫碎了腿上的冰块,左手一展,绿色的钩索再次出击,如蛇般扭曲,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轨迹,飞向了沈石沉的面门。沈石沉用破波矛当中的主尖挑住钩索,钩索果真像蛇一样,一圈一圈绕在了矛上,并且还在向矛柄端盘升,眼看就要“咬”上沈石沉的手,沈石沉再运功力,一阵“咔啦啦”的声响之后,钩索被冻在了矛上。他抬眼一看,钩索末端还攥在巴千寻手里,立即加强功力,寒气顺着钩索一路延伸,这一回,巴千寻整个左臂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冰。尉迟风抓住战机,挥起三尖两刃刀横斩巴千寻的腰部。
若巴千寻是个常人,必然要被挥作两段。可是,他乃是修蛇之躯,即便化作人形,柔韧度也绝非常人可比。他弓背收腹,连腿都向后诡异地弯曲起来,三尖两刃刀挥了个空,尉迟风正欲收势,三尖刀却被飞蛇镗给架住。飞蛇镗两侧的镗刃约有一尺来长,铸成弯曲蛇形,刃尖恰为蛇口,蛇口吐信,蛇信三寸有余。镗刃别住三尖刀之后,一股墨绿色的汁液从蛇口中淌出,顺着蛇信流到了三尖刀上。原本明晃晃的三尖刀刹那间失去了光泽,那股绿水还在往刀柄上流淌。
尉迟风大惊失色,奋力抽刀却抽不回来,显然那股绿水有强烈的腐蚀性,再耽误片刻三尖刀怕是要化作一堆废铁。危急时刻,还是沈石沉出了手。他猛震破波矛,将冰层震碎,把钩索弹飞,然后用矛尖在三尖刀上一点。三尖刀上瞬间凝出一层黑绿色的冰渣,并且随着尉迟风与巴千寻的角力晃动而散落。每一块冰渣触地,地面的冰层都会泛出一个碗口大的深绿色圆圈,可见绿水之毒。
破波矛尖扎入三尖刀与飞蛇镗之间,左拨右挑,终于将三尖刀与飞蛇镗分开。巴千寻收回了飞蛇镗,左手扬腕一振,甩去了钩索上的冰层。他左手持索,右手握镗,叉脚而立,以一对二也面无惧色。
沈石沉暗念口诀,抡了半圈破波矛,一长两短三个尖刃划过的空中竟飘下点点雪尘。“凝波诀!”他低喝一声,蹬地旋身,贴着地面扫向了巴千寻,仿佛一个陀螺。此乃《凝波诀》之第一式——寒风掠海。矛尖甩出道道冰箭,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巴千寻“哇”的一声吐出一阵黑烟,身影消失不见。冰箭射入黑烟中全都染上了一层墨色,纷纷坠地,“滋啦啦”化成了一滩毒水。
巴千寻藏到哪儿去了?这瞒不过尉迟风。尉迟风本体为翡玉螳螂,感官最为敏锐。他大声喊道:“在地下!当心!”三尖两刃刀重重砸地,劈开一道深沟,巴千寻的身影清楚可见。
知道在哪而就好办,沈石沉《凝波诀》第二式起。“冰川出水!”他一矛扎在沟中,虽然巴千寻及时地避开了,可矛上射出的寒气却一个劲儿往巴千寻的身下钻,弹指之间,一块冰坨从沟中升起。和顾晚兴、尤承悦一样,巴千寻也被冰封了!
“太好了!”尉迟风正欲将冰坨击碎,沈石沉却喊道:“且慢!他实力太强,我根本冻不住他,你击碎冰坨他也不会死,反而救他出来了!”
“这么强的冻气都冻不住?”尉迟风一边惊叹,一边摸出几个阵法宝石。他要在地上布一个双重辅阵以增强冻气的威力,只要将巴千寻从里到外冻透,一旦击碎冰坨,他也就四分五裂了。
谁知阵法宝石刚落地,天空中就飞来一团火焰,将宝石炸飞。随即而来的就是漫天火雨,如流星般坠落在林间,燃起的熊熊火焰将几人包围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修蛇竟被弄得如此狼狈!”天上传来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