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常溪找着了白州太学——也就是传说中的孔子学堂。
三面是山,南面沃野千里,果然是一个好所在。
校门口一左一右,各有一位腰佩大刀的兵士把守。且叫他们兵甲和兵乙吧。
常溪下了马,牵着马缰,向校门口走去。
“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还没靠近大门,左边的兵甲远远就手指着常溪大喝了一声,并重重地拍了拍腰间的大刀。
常溪知道人家自然有人家的规矩,也不生气,用手抚了抚马头,对马说道:“你在这等着,别乱动哈。”说着,便将缰绳搭在马背上,然后独自一人走向校门,径自走到右边的兵乙跟前,含着笑说道:“我是过来找孔老夫子的,可不是闲杂人等呢。”
兵乙上下打量着常溪,问:“你有推荐书信没?”
“没,我怎会有那东西呢?”常溪陪着笑回答。
“令牌呢?”兵乙又问。
“更加没有,没谁给我啊。”常溪又陪着笑回答。
“那么,入学通知书你总有吧?”兵乙又问。
“我都没参加成你们的入学考试,哪有入学通知书嘛。”常溪依然陪着笑说道。
“这三样东西你都没有,那姑娘是不能进去的了,请回吧。”兵乙说到这,做了一个“请你走人”的手势,再不理会常溪。
常溪无奈,只好回到马前,一手抚着马头,一边轻声叹道:“人家不让进,你说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我硬闯不成?这总不好吧?”
马儿晃了晃脑袋,点点头,又晃了晃脑袋。也不知听懂没有。
却在此时,校门内不远处的大草地上,一位七十左右岁的老人有正在闲逛,只见他左手扶着一根龙头拐杖,右手居然也牵着一匹马。原来这老人家正是孔老教授呢!
原来三年前,校长曹操见孔老夫子脾气大,动不动就跟自己唱反调,他又不好对老夫子发火,便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送件什么宝贝给孔夫子,让孔老夫子一高兴,火气说不定就不那么大了,自己的校长权威就不会老受到这位死板老教授的挑战了。
想到这,曹操便命魏忠贤物色了一匹温驯纯良的黄毛母马,然后亲自牵着这匹马,在一个花在开鸟在唱的美好黄昏,将这匹黄毛母马送到了孔子手中。刚开始的时候,孔子不想要这马,只说试养一下,不说就要。但试养了两天后,孔子觉得好玩的,便继续养。养着养着,这孔老夫子居然就喜欢上这匹黄毛母马了,觉得人老了,除了教书也没啥大事好干,养一匹马也是蛮写意的事,于是乎从那时起,每天傍晚前或傍晚后,只要闲来无事,他都爱牵着这黄马在校园的草地上溜溜,如此心情便大为舒畅。有时,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骑着这黄毛母马在校园里转转,一会到这位老师家里走走,一会到那个老师家里串串门,倒也蛮自在的。如此一来,他平日里心情真好了许多,真就很少顶曹操的嘴了,更很少动不动就鼓动七十二名门徒闹罢课了。
言归正传。常溪骑的也是一匹黄毛的马,却是一头公马,而且是一匹很不安份的公马。可不,常溪这黄毛公马迅速发现了校园里面的黄毛母马,立时兴奋得“咴”地嘶鸣一声,随即扬起四蹄便朝校门飞奔而去。
守兵的两位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公马已“呼”地冲入了大门。
“不好,快追!”兵甲兵乙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跟在公马后面猛追。
常溪一看不好,管不得许多了,也赶紧追进了校园。
但黄毛公马虽然奔跑得飞快,但到了黄毛母马身边时,它立马就停住了脚步,然后一边用鼻子不停地嗅着黄毛母马的屁股,一边“咴咴”地欢叫着。
“这是哪来的野马?太不像话了!简直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孔老教授见状,气得直吹胡子。
两兵士此时已然赶到,见常溪的公马不仅闯了校门还敢来调戏孔大教授的爱马,顿时大怒,于是双双拨刀在手,双双围着常溪的公马左右打转,想找时机下手杀马。
“不要伤害我的马!”常溪大惊,飞扑而上,伸出双臂拦在两兵士跟前,死死护住自己的马。
“姑娘,你快让开!”兵乙冲她喊。
“这兽生闯了校门,还冲撞我们孔大教授,把它砍了是轻的,一会还得拿你问罪咧!”兵甲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常溪原本还在担着心,但这时一听到对方提到“孔大教授”这四个字,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眼前这老人家正是孔老夫子呢,那就好办了!
想到这,她扯开嗓子朝孔子叫嚷:“孔圣人,你怎么让当兵的欺负你的学生不管?”
“欺负我学生?”孔子一听,立马警觉起来。全校学生那么多,他又老眼晕花,谁是不是他学生他从来都是糊里糊涂的,但现在听常溪这么一说,他心想这肯定就是我学生了,于是对两兵士喝道:“住手,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她的马冲了校门,还想对您老的爱马耍流氓!”兵甲兵乙不想就此罢休。
但孔老夫子是容不得别人对他和他的学生无理的,朝两兵士喝道:“这点屁事算什么?快回你们岗位去,要是放了坏人进来,你们脑袋可要搬家!”
两兵士本来就不敢招惹孔大教授,现在经这么一提醒,顿时吓了一大跳:“天哪,我们怎么把守大门的事忘了?”想到这,赶紧舍下常溪和黄毛公马,迅速回到校门坚守自己的岗位去了。
孔老夫子这才一边打量着常溪,一边略带疑惑地问:“姑娘真是我学生么?”
“小女见过孔圣人!”常溪哪敢一进来就欺骗孔大教授,连忙一边上前施礼,一边实话相告,“实事求是地说,小女的确很想做您的学生,可我的考卷半道上被山贼抢去烧了,所以我……”
“原来如此,可惜了,可惜了。”孔子听罢一边抚着长须,一边连声轻叹。
常溪见孔子既气度不凡,又慈眉善目,心想有戏,忙继续说道:“我本来也就准备认命了的,可我恩师非要我亲自过来拜见一下孔大圣人,说看能不能请跟您老人家现场考我一考,如果觉得我还算出类拔萃,就录取了我;如果觉得我实在差劲得很,就让我从哪来回哪里去。”
但孔子听罢却一边手抚着长须,一边摇头,说道:“姑娘此话差矣。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论原因,已是事实。世间事,皆如此。姑娘不必强求,就此断了念想,快快回去吧。”
常溪急了,说道:“可我都来了,您就不能考我一下吗?你随便考我口头做篇文章,或作一首诗,都成呀。”
孔子又摇摇头,说道:“姑娘,这已经不是有无真才的事情啦,这叫‘无规矩不成方圆’,世间的事,都应循个规矩,要不是的话,诸事乱了啊!”
“可是我……”常溪一听,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原本她并不在乎进不进这孔子学堂读书,可是既然自己来了,就这么被人打发回去,她实在觉得自己太窝囊了些。
“常溪姐姐!”正这时,好像校大门方向有谁在叫她。常溪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叫唐伯虎的少年居然也来到了白州太学,而且居然大摇大摆就进了校门,而且骑的是一匹一身雪白的高头骏马。
好精神的一匹良驹!
“原来他也会骑马,骑的还是这么一匹厉害的白马,怪不得他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可是,他怎么轻轻松松就进了校门呢?”常溪一边看着唐伯虎,一边寻思。
“常溪姐姐,原来你也是过来上学的?早说嘛,我也是呢。”不多时,唐伯虎已骑着白马到了跟前。他现在眼里只有常溪,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孔大教授在此。当然啦,此时他也不认识孔大教授。
“原来他也是过来读书的。”常溪暗暗点着头,寻思起来,“连他这小笨蛋都能进来读书,我就不信我还进不来!”想到这,她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只见她将自己的马缰交到唐伯虎手上,说道:“你来了就好,这马你帮我先看着。”
说着,转身又向孔子施了一礼,微微含笑问:“请问孔大教授,这里的校长大人是哪一位呢?”
“曹阿瞒——”孔子刚说出这三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 在一个女娃面前称校长大人为“阿瞒”,忙改口道,“曹孟德曹操便是我们校长大人也。”
“请问曹校长此时在哪里呢?”常溪含笑问。
“他就在办公室里,看,就那边。”孔子往不远处的一幢红色楼宇指了指。突然他觉得有些奇怪,便反问常溪道:“姑娘意欲何为呢?”
常溪含笑道:“我在想,如果校长大人肯收下我这学生,孔教授您不能再反对了吧?”
孔子抚了抚长须,说道:“曹校长有独断之权,他要是肯收下你,我自然不必多言什么。然则,曹校长决不会收下你的。”
“为什么?”常溪不解地问。
“虽然我孔某人为人古板,可曹校长是人人知道的最为苛严之人,要说守规守矩,老夫也不敢跟他比呢。”孔子抚着长须说道。
“那我也要去会他一下!”常溪着说,不再多说,举步便往红楼奔去了。
“喂,你怎么……”唐伯虎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握着两匹马的缰绳,看着常溪远去的背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也奇,白马出现后,常溪的黄毛公马再不理会孔子的黄毛母马了,现在已跟唐伯虎的白骏马成了好友似的,正互相欢欢地磨面擦脸呢。倒是孔子那匹黄毛母马吃了醋一样,不甘寂寞了,现在正一个劲地用自己的股屁蹭常溪那黄毛公马的身子呢。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简直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孔子又羞又气,举起手中拐杖朝自己的母马打去。母马知痛,“咴咴”地叫着,朝远处逃去了。
孔子忙提杖,迈着一双老步,晃晃摇摇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