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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32.重归桃花,隐士九号(9.5K字-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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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赵玉真再来寻白山。

这次,她带来了一块黑色令牌和两卷绸轴。

黑色令牌是上品影子供奉的身份象征。

供奉分为六类:县级,府级,州级,皇级,龙下榜,影子。

其中, 县级供奉极少,几乎没有,除了有些大县,才会有聘用供奉的名额,起品次为九品。

府级供奉,大多从七品。

州级供奉, 大多从四品。

皇级供奉,大多从三品,在京城“四扇门”的前两扇中。

龙下榜供奉,地位崇高,大多是从皇级或是地方上拼杀上去的,实力能力皆是不凡,最低从二品,最高从一品,在第三扇门中。

而影子供奉,则最为神秘,若他不展示身份,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其中的人员的地位也是良莠不齐,低的只有从四品,高的则是从一品,在第四扇门中。

所谓天无而日,山无二虎,

这三扇门的龙下榜供奉和四扇门的影子供奉自然会爆发冲突。

而最后的论断是:两方各行其职,不做比较。

但考虑到双方在同一个区域办事可能惹来矛盾,于是乎...京城供奉的“四扇门”里,第四扇门后其实是空无一人的。

影子供奉另择了一处地点,以和龙下榜的人分开。

影子供奉本就喜欢藏在黑暗里,在身份揭开前,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能够离开那固定的“办公地点”,自然也是喜欢的。

白山握着黑色令牌,把玩着。

他杀死过欢喜弥勒,杀过盘山盗里用暗器的黑衣人,杀死过炎陀秘境外的渔夫,杀死过练了“罗汉铜像功”的壮汉...

那些人应该都是影子供奉里的下品供奉。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上品影子供奉,

这就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意思么?

“师叔,这两张圣旨乃是空白的,您便宜使用吧。”长公主眼里带着千依百顺地神色,用温和的语气在解释着。

白山抓过那两卷绸轴,展开一看,确实加盖了玉玺的圣旨无疑。

他有些好奇道:“上品影子供奉外出执行任务,都会有这个么?那天下不是乱了套吗?”

长公主见师叔提问,便很婊气地靠近了点儿。

明明用嘴就能说清楚的问题,她非要让自己精心准备的罗裙往师叔的衣角上蹭上一蹭,让自己身上名贵无比的的胭脂气息往师叔掠上一掠。

她生来便是天潢贵胄, 又有仙缘,手段卓绝,在仙人眼里虽不算什么,但在江湖里却是神秘莫测的杏花巷主,周身自带一股无双无对的气质,这般气质自是不会穿着俏皮可爱的罗裙,而是暗沉色调为主的罗裙...如此,恰显出几分女王气场。

此时,长公主却正假作不知地以小鸟依人般的姿态贴向师叔,同时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圣旨的玉玺大章上,双眸里闪烁着认真的神色,让你觉得两人过分靠近其实只是她的无意...只是你的臆想。

可即便只是臆想,却也很容易让男人产生意动。

被这般骄傲高贵的女子亲近,撩拨,本就是一份满足。

长公主认真道:“其实也不是...”

白山问:“那是什么?”

长公主道:“这其实是玉真趁父皇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拿着偷偷盖的...”

说着,她伸出手掌别在唇边,往白山这边靠了点儿,用说着悄悄话的方式道:“一共就四张,玉真心想师叔要办的事一定是大事,所以为大局考虑,玉真就私下里赠了师叔两张。”

白山震惊了下,他还以为是皇帝盖的呢。

“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父皇后来知道了,却也默认了,因为父皇知道以我的秉性绝不会胡来。

玉真知道,师叔是要做大事的人,百年光阴弹指而逝,玉真只盼能够在此时帮到师叔。

更何况,师叔是青云仙宗选来的师叔,帮师叔,就是帮仙宗,就是兼顾大局。”

白山:......

长公主太会说话了。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很认真的样子。

“我知道了,多谢师侄的赠予,这两卷圣旨,我不会乱用的。”

“师叔...若不嫌弃,可...可否...”长公主忽地有些羞涩,就好像小孩子想要问大人要东西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

“可否什么?”

“玉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玉真与师叔年龄相仿,也想着能够亲近师叔,所以...还请师叔能够称呼我玉真,真儿,什么都好。

长公主,师侄...有些太生分了,玉真听了便是嘴上不说,私心里却是会难受许久的。”长公主越说越快,双颊也越说越红。

说完,她也不等回答,道了声“抱歉,师叔”,就转身跑开了。

白山:......

长公主可真婊啊...

不过,长公主的重要性,他大概也明白了一点。

长公主,是一颗眼睛。

她是仙人看向凡间的重要眼睛。

也是,在仙界诸多宗门之间徘徊的“交际花”。

只不过,这诸多宗门里,她定然是更偏向青云仙宗的,毕竟她自己就是青云仙宗的准弟子。

若不是她看中了自己,那以她此时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如此搭理自己。

“长公主这是在为她自己谋后路啊...”

“可是,我若想在人间做点什么,却也绕不开这颗眼睛。

不说让她帮忙看点儿什么,至少去了新州要让她帮忙不去看什么吧...

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

...

入夜。

新婚夫妇在屋舍里。

白山隔着雪白罗袜,轻轻揉捏着内里包裹的小足。

那小足却冷的很,好像一块化不开的冰雪。

白山上次还以为妙妙受寒了才会如此,却没想到平日也常常这样,他也问了原因,但妙妙只道是身体问题。

白山知道妙妙自己断了自己的武脉,这不能习武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这经脉紊乱带来的后遗症。

寒气,就是后遗症之一。

妙妙虽然擅长配些奇奇怪怪的药,但显然她没有能够彻底治好自己的这个毛病,只是平日里却也不会向还是弟弟的白山诉说。

现在,两人的关系不同了,是夫妻了,她身上的这点儿小毛病和小秘密自然也就被发现了。

“有没有后悔呀?”

“后悔什么?”

“娶了我这个病秧子...有的你受了。”白妙婵轻轻靠在床背上,捧着大茶杯,不时饮上一口,而伸直的长腿却是任由自家相公揉捏着。

白山这才知道,她茶杯里一直都是暖性的药茶,也正是靠着这药茶,妙妙才能抵御身体里的寒气。

也正是因为寒气,所以白妙婵总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其实,那不是慵懒,而是一种“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的虚弱感。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我没让你知道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很久了...在乞丐窝里的时候就有了。”

“......”

白山真是有些自责,他刚开始看妙妙姐是那样,却从没怀疑过什么,后来习惯了那样,也就更不会去怀疑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妙妙姐居然一直对他隐瞒着这样的事。

白妙婵嘻嘻笑道:“相公,想弥补,就多给我揉一会儿吧,你的手就像两個小火炉,摸到哪儿都热热的,暖暖的,好像身子里的冰都化开了似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可爱的像多肉玉露的足趾轻微地抓着,又舒缓着,蜷缩着,又轻晃着,显示着此时她身体的舒服和心情的放松。

白山忽地轻声道:“妙妙...”

“嗯?”

白山压低声音,“你上次用在叶青身上的药粉,能细说一下吗?”

白妙婵问:“你想对谁用?”

白山轻声道:“长公主。她现在的身份很重要,我如果要做一些事,就需要得到她的帮助。可是,我无法和她坦诚许多事。”

白妙婵笑道:“那你收了人家,不就行了吗?我可悄悄看几次了,人家可稀罕你了,虽然没明说,但心里却上赶着和你好呢。

伱这人,就会讨女人欢心,之前宁宁那么讨厌你都被你收拾地服服帖帖了,再多个长公主也可以哟,姐看好你!”

白山道:“别笑我了,我哪会什么讨女人欢心?

宁宁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长公主,看中的是我青云仙宗三代弟子的身份,她要的是一个道侣...可如果她知道我身上的秘密,那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青云仙宗...有古怪。

唔...很古怪。”

他莫名地想起那天感受到的阴冷窥探,喃喃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彻底决定该怎么选择。

深渊,或者仙人,我若没看清,便不想去选定。”

白妙婵道:“那没办法,我那个药粉就和仙魔们占据容器一样,只能针对武道五境及以下的...

而若是洗髓了,人的生命就会格外旺盛,那就没用了。”

白山愕然地看着妙妙。

白妙婵轻声道:“这些事儿,我是天生知道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多一点儿,你别问从哪儿来的...”

白山点点头,“仙魔占据容器是怎么回事?”

白妙婵道:“人之仙根在眉心紫府,若是没有仙根,元神便是一团飘飘渺渺的气,藏在紫府之中。

若要占据躯体,只需压住这团元神就可以了。

但是,元神在自己的身体里却有着先天优势,几乎无法被驱逐,便是仙人想要夺舍普通人也需得花费好大力气。

而且即便夺舍了,那普通人的身体也会很是排斥后来的元神,从而使得那元神很不舒服。

至于容器,则是一些元神散去的尸体被冷冻后的储藏品,这些容器能让元神存续很久,但却也很容易毁坏,因为元神所能发挥的力量是超过容器本身的,若是过度施展了,容器甚至会灰飞烟灭。

可以上仅仅针对洗髓境之下的人,若是洗髓了,生命的旺盛会让别的元神无法占据。

我的药粉,虽只是改变,而不是占据,可却也遵循类似的原理。”

说罢,她想了想道:“如果很高境界的,可能会不受到这些限制...但我们肯定遇不到那些大能的...”

白山默然地点点头。

白妙婵忽地翻身,大长腿夹着被单,而整个人趴向枕头,然后翻出藏着的芥子袋,从里面抓出两个小葫芦,又转身想递给白山,却发现夫君不知何时却已经上了床。

“这是两份儿的量,做的可不容易啦...你想要收伏谁,只要把葫芦里的粉倒在他身上就可以了......不过长公主应该早入洗髓境,你该是收伏不了的。

除此之外,你收伏之后,那人也只会听我的话。

可是,因为你是我夫君...那人能在你身上感到属于我的气息,所以也会适度地听你的话...”

白妙婵认真地进行着“药粉使用说明”。

忽地,她感到了被窝里夫君有些不老实,手脚乱来,顿时,她只觉身体有火流窜过,酥麻地“哎呀”了一声,喊道:“干嘛呀...”

“增加几分属于你的气息...”白山死不要脸。

白妙婵扭了扭身子,娇嗔道:“讨厌!蜡烛还亮着呢!”

白山吹灭了蜡烛,又随手收起两个葫芦,继而搂着娇妻,共享春宵,以慰人生苦短。

...

...

一个余月后。

四月底。

吴王新一批的赈灾队伍开始往南而去。

白山则是被作为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安插在了其中,吴王这批赈灾队伍可不是普通的将士,而皆是吴王心腹,这批心腹自然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而长亭外,长公主竟是策马,在依依杨柳下送别。

“师叔,此去新州请务必保重。

新州多妖魔,盗寇,然此皆不足为虑。

足虑者,唯有隐士会。”

“隐士会,我听过,好像是觉着仙人是天下祸根,而专门和仙人作对...不过他们不是藏的很深吗?”

“师叔...”长公主凑近,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有线报,说隐士会可能有前十的高层出动,硬生生把吕师叔拖了近半年时间,否则吕师叔早就炼了不少生灵大丹了。”

白山瞳孔微缩,“隐士会高层如此厉害?”

长公主道:“倒不是如此,而是吕师叔在人间乃是用的容器,能发挥的力量很是有限...”

“多有限?”

“可能只能发挥到灵婴境。”

“那就是说隐士会高层里居然也有灵婴境?”

“不清楚,但隐士会前十都很是强大,而且他们在会中并不以名字相称,而只以编号......师叔小心就是了。”长公主有些关切地看着白山,又感慨道,“若不是这些隐士会高层自以为是地阻拦,吕师叔早就炼了大丹返回仙界了,哪需让灾祸持续如此之久?若是说来,这些隐士会的才是人间祸根。”

白山:......

他很难苟同长公主。

“总之,师叔一定要小心那些隐士会高层...

而我被师父那一脉的师兄分派了做点事,没办法随师叔一起去新州了。不过,玉真稍晚可能会赶至,与师叔协同一起,看看能够多取些机缘。”

白山点点头,他知道的...长公主的师父其实就是他的二师兄——青云仙宗十二脉之一的“霜竹峰”峰主雷山象。

随后,长公主和小师叔道别。

在看着车影去远后,赵玉真这才敛了敛神色,拍拍手,身后却是出现了数道鬼魅般的黑影。

此时的赵玉真再没半点小鸟依人的样子,而是沉浸在阴影里,声音冰冷道:“皇家供奉里有隐士会的小老鼠,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一道黑影问:“巷主,是杀,还是钓鱼?”

“杀不了,钓鱼吧。”赵玉真从虚空里抓出一卷图轴随手往后抛去,“这是皇家供奉的路线、任务和目的地,你们提前去布局吧。”

“是,巷主!”

鬼影四散。

...

吴王赈灾的车队缓缓南行。

他们都知道车上藏了个神秘的大人物。

不过,白山这个神秘的大人物只露了一次面,便以“上古小标记术”在赈灾队伍的领队将军身上留下一个印种,然后就离开了。

自于妙妙成婚后的这一个余月以来,他可没闲着。

他通过时间的合理安排,每过五天就把十张二级符画满。

这次运气很是不错,四十天一共画了五十张“2级小风暴符”和六张“2级小龙卷符”。

随后,他又将四十四张“存在些微瑕疵而无法叠加的2级小风暴符”卖给了青云宗。

对于他这位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青云宗自不会拒绝买卖,更何况白山这些“2级小风暴符”虽说是存了瑕疵,却也是难以轻易买到的上品,于是宗主动用宗门资金,以25中品灵石/张的价格买了44张。

1100下品灵石到账。

但旋即,就全部花了出去。

连带着原本还有的50颗灵石一起,花的一分不剩。

如此,才刚好勉强补全并掌握了之前的1级法术【上古小标记术】,同时学会了2级法术【腾云术】。

...

【上古小标记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标记,印种】

标记:动用灵气,沾染在对象的身上,从而能够掌控其大概位置所在,持续时间为一天左右

印种:动用灵气制造一枚印种(有且仅能拥有一枚,在制造新印种时,之前的印种会自动销毁),存续于对方身上,持续时间为十年(圆满可拥有)

标记没有数量限制,但持续时间只有一天。

印种只能生出一枚,但却能持续十年。

白山种在赈灾将军身上的就是印种,如此...他就可以随时归队。

...

【腾云术(2级法术),圆满;作用:腾云2,腾云增幅2】

腾云2:你的云速会比1级的小腾云术更快

腾云增幅2:你的所能驭使的云之面积,是寻常“腾云2”面积的3-5倍(可供额外的3-5人站立);你所能驭使的云之速度,比寻常“腾云2”的速度额外提升了0.2-0.3倍“

...

有了“腾云增幅2”,原本就宽敞了许多的云现在面积更大了,便是四五个人躺在上面也是可以的,虽说不能随意乱翻滚,可却也能颇为惬意了。

白山试了几次,召出一个大片的云朵,继而载着两位夫人,还有服侍两位夫人的小梅姑娘上了天。

腾云消耗的灵气本就不多,不过用来赶路也实在是奢侈。

不过白山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虽然身上一颗灵石都没有,可他还有剑一在。

剑一能够独立地吸收并储存灵气,这就成了一块“续航电池”。

白山赶路的损耗全部算在剑一身上了。

剑一反正没开灵智,勤勤恳恳,无怨无悔。

虽说在凡间,剑一也没办法补充灵气,可若是到了一处地界,白山完全可以暗中用“吞灵”来通过吸收山河的灵气给剑一“充能”。

如此,就形成了良性循环,一天下来也是无损。

腾云速度很快...

白山带着三女在天上飞着。

每晚则会落地,择定一个小镇休息。

白妙婵很是懂事,每天都推着让白山去陪宁宁。

白山若是不答应,她便推说她身子骨弱,之前白山又折腾的太凶,元气还没恢复。

对别人,白山还能以气探查其是否说谎,可妙妙身体里的气根本就是乱的,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晚睡便是和宋小娘子同枕,醒来也是与宋小娘子缠着。

起初,两人睡在陌生的城镇里,宋小娘子还有种新鲜感和刺激感。

可很快,她大小姐脾气爆发出来了。

刚开始,她还只是是嫌这个小二手脚不干净,嫌那个江湖中人在色眯眯地偷看她,再嫌别人居然挡着道...

没过两天,她的嫌弃就升级了,开始嘀咕厢房的不干净,说着“这不知多少人睡过,也不知什么人在床上做过什么事”,又说“这些茶杯别人不知用来做过什么,恶心死了”,再说“这空气不知道是被什么恶心的人呼出来的,真臭”...

随后,她便是连一日三餐都不想吃了,整天郁郁寡欢,很不开心,

就连上床云雨后也会在躺在白山怀里嘀咕个不停;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躲在床里头暗暗抽泣,以袖掩面,擦去悲伤的泪水。

但是,宋幽宁也知道白山需要出去历练,所以她也不阻拦这个...

只是,她确实感觉过的很憋屈,每天都很难受,越来越难受。

终于...

白山也是受不了了,“宁宁,要不你回京城吧?”

这事儿他提前一天和小梅姑娘沟通过。

小梅姑娘是没意见的,因为白山如今的身份已经可以让宋幽宁做一个乖巧的良家美妇,而不会再出去求仙之类的,看守起来也简单的很,就算没有白山在,宋小娘子也不会乱跑,这比当初预想的好太多了。

宋小娘子很作,“不行呀,我是你的夫人,我得陪着你。”

说着擦了擦眼泪,显然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吃尽了苦头...

她能够在这里呼吸,都是对夫君爱的证明。

白山道:“我尽快回来。”

宋小娘子还是不肯。

白山又说了半天,宋小娘子才勉强答应了,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山道:“过年肯定回来。”

“过年啊...”宋小娘子满脸失望,“你家娘子这么漂亮,你就舍得让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大半年嘛...”

白山道:“之前不是守了两年么?”

宋小娘子忽地恍然了下,是呀,那两年不也过来了,天天和闺蜜们吃喝玩乐,京城一年四季都有好地方,每个地方去逛几天,时间也就过的飞快,于是嘟着嘴道:“那相公,你过年可一定要回来。”

白山又哄了哄,然后乘云回返,把宋小娘子和小梅姑娘送回了宋府,这才与白妙婵重新出发。

云层上,他略微感知下了吴王赈灾队伍的方向,显然,他们连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过,便又腾云往新州而去。

目的地:桃花县。

...

...

新州。

自地发杀机,山河动摇,煞气涌出已过大半年...

然而,大半年的时间,这些煞气不仅没有消散,反倒是越发弥漫,在吞噬着越来越多的生灵血肉。

首当其冲的,便是受了煞气感染,而妖化了的人和野兽;

以及成群结队、如蝗虫般过境寸草不留的盗寇。

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幸好有着官府军队,宗门弟子,义军,侠客,以及偶尔出现的神迹存在,才与妖人妖兽以及盗寇形成了平衡。

在这平衡里,一切都是灰暗的,绝望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活着。

因为旷野之地充斥着危险的缘故,根本没多少人敢离开自己所在的村镇。

可即便在村镇,若是真遭遇了大规模妖兽妖人,或是盗寇的袭击,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许多神像被立了起来...

苦难里的人们本不信拜神可以获得帮助,但自从深冬时候的一两场“稻谷雨”神迹后,百姓们便疯狂了。

一个个地去烧香火,拜仙神,只求自己虔诚的愿望能够被听到,让仙神也给自己所在的村镇来一场“稻谷雨”。

桃花县里。

一个相貌普通、可双眼却沧桑无比的布衣大汉,正抓着长笛,站在夕阳的高处,吹着凄凉的曲子。

他双眼扫过这片大地,入目的皆是疮痍。

他的双眼有些发红,眼角周边的纹理微微触动着,喉结有些滚动。

但这一些压抑着的都未曾爆发成眼泪,而只是化作曲子里的低沉、哀婉、对山河的眷恋、对人间苦楚的感同身受...

忽地,他重重咳嗽了两声。

只是两声,他周身竟是浮出了不少血迹。

这些血透过衣服里的绷带渗了出来,好像血墨滴在深潭里而渐渐渲开。

“老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来吹什么笛子?”有女人泼辣的声音在底下喊着。

布衣大汉自嘲地笑了笑,却是独自坐下,不顾泥土上那许多脏渣子。

女人爬上了高丘,却爱干净而不坐下,只是看着他问:“老岳,又发什么神经?”

布衣大汉微微垂首,却不说话,可是他的双拳捏的极紧,紧的好像要把他自己捏碎一般,然后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夯砸着面前本就夯实的泥土,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伤兽般的嘶哑低哮: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假扮清高,滥杀无辜,真是好开心啊,好得意啊!!

可我偏不要让他们开心,偏不要让他们得意!

我要这天门关闭!!

我要这人间便是人间,再不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指手画脚!

我要众生明白,命运乃是抓在自己手里的!”

“你尽力了!别再自责了!”女人劝慰着。

布衣大汉道:“我尽力了?那我怎么没死?连拼命都没把命拼掉,那能叫尽力吗?”

女人道:“那是你有本事,你早就可以成为仙人了,却偏偏要赖在人间和他们作对......”

布衣大汉哈哈大笑,笑的红了眼,却没有流泪,然后用嘶哑的声音道:“红衣,你去别的地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是求死之人,你不要再陪着我了。

我还想试一试,试试看能不能将吕乙斩杀在这片人间的黄土里,让他的元神也不得归去!!”

女人道:“你杀不了吕乙的!你现在能杀谁?你现在不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战绩放到外面去,谁不会给你比个大拇指?

吕乙被你拖了近半年时间了,虽说只是个容器而无法发挥真正实力,可这战绩却已经很厉害了,你还不满意!?”

布衣大汉忽道:“你走!”

女人道:“你...你要我去哪儿?”

布衣大汉道:“大乾九州,乾州乃京城所在,那里肯定不会出事,你去乾州!”

“乾州?”女人道,“你真要我走?”

布衣大汉仰头看着夕阳,却不看她。

“你是不是要我走?”女人追问。

布衣大汉忽地唇角上勾,笑道:“不...我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嫌你烦。

若不是因为你,老子的拳头岂会那么软,那么慢?

心中无女人,出拳自然神!

女人,最碍事了!!滚!”

女人道:“不滚,我又不傻,你是故意气我走,然后你要去找那个魔鬼对不对?

你实力这么强,还要找那个魔鬼再变强几分?

可是你变强了,却连命都没了!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我要留下来好好看着你,不让你做傻事!”

两人正争吵着,

忽地,高丘下传来少女的声音。

“叔,你全身怎么又伤了?快回来躺着!”

说话少女梳着双丸子头,一袭干净的白色布衣,面相甜美,还带着笑,这简直是在暮色里的一抹光明。

少女正是花晓霜,只是自白山离去,已是一晃七年。

如今她出落地亭亭玉立,也成了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而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她成了个女郎中,虽说不会看什么疑难杂症,但却经常帮韩阳、祝羽、鲁七他们打绷带调理伤口。

女人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拉着布衣大汉,“郎中的话,你可不能不听。”

布衣大汉却是不言。

花晓霜踮着脚问:“叔,你刚刚吹得什么曲子?听起来...”

她闪亮的眼睛略略翻了下,想了想措辞道:“好辽阔,又好悲伤...”

布衣大汉道:“这曲子叫人间道。”

女人急忙道:“丫头,你想不想学?”

花晓霜道:“我...我不会吹笛子...”

女人笑道:“想学就说。”

花晓霜道:“平日里要救得人太多了,没时间学呢。不想学。”

女人:...

她是打着让这布衣大汉教导花晓霜,然后让他多一分活下去的执念。

布衣大汉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每一块肉都在颤抖,都疼的要死,却还是起了身,然后道:“丫头,又要麻烦你给我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换药了。”

花晓霜道:“叔,好像挺厉害的,等养好伤了,也能帮忙守着这桃花县的乡亲们...我帮叔,一是看不得叔受伤,二是希望叔也能帮我们。”

“嗯。”布衣大汉重重应了声。

...

...

数日后。

花晓霜正在院子里煎药,忽地听到远处的篱笆前传来轻轻的叩动声。

“谁呀?”花晓霜喊道。

她边喊着,边探出身子,两个丸子头先探出,随后则是张可爱的脸。

随后,这脸就愣住了。

篱笆的柴门前,却见一个出尘的玄衣男子和一个仙女般的白衣女子正立着,而这神仙眷侣般的两人赫然是......

“白姐姐!白大哥!!”花晓霜只觉一股发自灵魂的开心涌了出来。

她不受控制地向两人奔去,就好像小孩子见到了爹娘一样,哪怕她已在这乱世里历经了许多许多,可却依然记得七年前是谁让她还有他们重新有了个家。

这个家里的大家长显然就是眼前这两人。

可惜两人离去后,却是再无下落。

乾州新州之间还隔了个晋州,皇朝里再大的事落到这乡下旮旯的地方,都只会成一阵无知无觉的拂面风。

在这儿,根本就没人知道白山的下落,也不知道京城逍遥侯家的姑爷,青云仙宗的小师祖。

花晓霜托人问过几次,都是没有消息,她还以为白姐姐和白大哥葬身异地了呢,此时见面,喜极而涕,还没奔到柴门前,就已经是泪眼星星,双目通红。

“晓霜,长高了不少呀。”白妙婵开门抱了抱这曾经的小丫头,又问,“韩阳他们呢?”

花晓霜神色黯然道:“韩阳他们去协防了...桃花县周边好多村子都遭了妖人妖兽,还有盗寇...韩阳他们会武功,就去县口了。”

正说着话,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道:“白姐姐,我那边的药快煎好了...有病人呢。”

白妙婵笑道:“我和你一起。”

她才动一步,就被白山拦着。

“你歇着,我来。”

“可是...”

白山看了看熟悉的院子,指着个木凳道:“你去那儿喝喝茶,我来帮晓霜。”

白妙婵拗不过相公,便甜滋滋地坐过去了。

花晓霜好奇地看着两人。

白妙婵道:“我嫁给你白大哥了。”

花晓霜本就希望两人在一起,此时甜甜地笑道:“白大哥和白姐姐正是绝配呢!”

几人说着,花晓霜已煎药完毕,这药是驱邪避煞用的,煎一壶可供很多人饮用。

白山便帮着她端了两碗送入屋中。

屋里正很躺着十多个病人,还有两个却是坐在窗前,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布衣,气度不凡,但伤的极重,全身都是绷带,隐见鲜血渗个不停,好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似的...

女子有些泼辣,裹着红衣,眉宇忧愁。

白山走入时,那布衣男子心有所感,蓦然抬起了头。

两人遥遥相望,四目相对,交触了一下却又自然地分开了,好像彼此都没太注意对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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