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玄界,幽州边境,刘争的老家郓(yun)城。
……
……
那日破了虚蜃之后,林川就靠着那一碗热汤面的情分,抱住了木清风的大腿。
刘争现在不仅要伺候林川和玄镜的衣食住行,顺带着也成了木清风主仆俩的大管家。
可是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林川他们还是没能见到马车里那位姑娘的真容。
虽然没了陆安和,可他们依旧打着亨通商队的旗号,平平安安的到了幽州边界的郓城,也就是刘争的老家。
……
天上的几朵白云正在和微风玩耍着,官道两帮的行道树上,趴着不少夏蝉,只是这午后的燥热,让蝉鸣声都弱了不少。
官道上,刘争架着马车,侧过头和旁边的林川说道:
“过了这郓城,往前50里就是断头崖了,只要绕过了断头崖,再有一日的脚程便可抵达玄天城。”
林川把玩着手里的灵石,很随意的应道:
“在郓城休息一天吧,你不是要去给老爹上香么。”
“可是木老那边……”
“木老那边,我去打招呼就好。”
林川说着,就起身跃到了旁边的马车上,二话不说就直接把手里那明灭不定的灵石丢到了木清风的怀里。
“小畜生!!”
木清风脸色一变,大骂了一声,手心瞬间生长出了好几根藤条,包裹住了灵石。
接着就听见了一声闷响,灵石和藤条便同时化作了灰尽。
不过下一秒,密集的藤条就把想要逃跑的林川束缚在了原地。
“你真当老夫不敢杀你!?”
木清风的抬头纹就快被气开了,这一路上林川一直都在研究把敖夜的雷电之力融进灵石爆炸里,动不动就炸一次,每一次快控制不住了就往他这怀里一丢。
为了保护小姐,他还必须替林川擦屁股……
不过还不等木清风动手,束缚住林川的藤条就蒙上了一层电光,那些坚实的藤条马上就柔软了下来,木老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无比舒适的笑容,甚至还不受控制的哼唧了几声。
那画面当真是没法形容,反正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别过了头,没眼去看。
这就是林川为什么一直作死,但却安然无恙的原因。
十多天前,第一次灵石失控的时候,林川只是下意识的丢给了木清风,以求活命。
木清风自然不会惯着他,藤条直接就抽了过来,结果敖夜的雷霆之力突然爆发,接着林川就看见了辣眼睛的一幕,也明白了这雷霆之力可以改善木老的身体。
所以后来,不管他怎么作死,只要奉上雷电之力就可以马上摆平,这大半个月下来,木清风脑袋上的头发都多了好几根,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木老,咱们在郓城休息一天吧,反正从这里到玄天城也就是只有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趁着木清风享受雷击的时候,林川赶紧提出了休息的事,木老也没在意,只是痴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行人也到了城门前,刘争很熟练的拿着亨通商队的通关文书,走了过去。
林川也回到了马车上,叫醒了打坐的玄镜。
这段时间玄镜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时间来安慰陆家的那位大小姐,给她讲讲禅理之类的,所以每天的晚课打坐就挪到了白日里在路上的时间。
林川揪下了玄镜脑袋上的怅尔,一边打着结,一边调侃的问道:
“你不会是喜欢上这陆琴琴了吧?”
“师兄你别总是以己度人啊。”
玄镜无奈的怼了一句,把求救的怅尔从林川手里拿了过回来,可还不等他把怅尔收入灵宠空间,外面就传来了马蹄声,和路人的惊呼声。
……
……
刘争在和守卫沟通的时候,几个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就扬着鞭子,从冲向了城门,而守卫们也急忙招呼人手,拉开了正门。
大秦的城池少有开正门的时候,所有林川他们的车队都在旁边的耳门之前,并没有挡住那些公子哥的去路。
可在进门之前,为首那位公子哥在即将进城的时候,却突然拉住了缰绳,胯下的骏马直接人立而起,嘶吼了一声才停了下来。
接着便调转了马头,走到了耳门这边,伸出马鞭抽向了一直低着头的刘争。
刘争叹了一口气,直接抓出了鞭子,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咬着要说道:
“齐文凯!你别太过分!”
“哈哈哈哈哈哈!刚我就看你眼熟,这不是我的‘大恩人’嘛!你还敢回郓城?这是傍上亨通陆家了?”
齐云凯虽然被抓住了马鞭,可却根本没有在意,只是打量了一下车队的旗号,边冲着马车这边朗声说道:
“你们掌柜的在不在?这人和我们齐家有梁子,你们要是不接,我可就把人带走了!”
马车上的林川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就取出了星河,但却被玄镜给拦住了。
小和尚把佛珠套在了他的手腕上,无奈的说道: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先容我问问怎么回事。”
林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便跟着玄镜一起下了马车,反正在刘争说要回趟老家的时候,他就已近预料到这郓城是个是非之地,反正都是麻烦,早点解决,晚点解决都一样。
为了不让林川杀人,玄镜只得先一步走上前去,客气的问道:
“不止我们刘管家和您有什么……?”
此时,齐云凯的那些同伴也都围了过来,他从刘争手里抽出鞭子,直接打断了玄镜:
“你一个穷酸书生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们陆家没人了?”
“大胆!”
还不等玄镜回话,一声娇喝就打断了他们,陆琴琴撩开了车帘,冷声问道:
“你在欺我陆家无人吗?”
“这小娘们挺润啊,啧啧,陆家?这郓城可是姓齐,不姓陆。”
齐云凯话音一落下,所有的城卫军就同时把长矛对准了车队。
陆琴琴好不容易才在玄镜的开导下,从被背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陆家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尤其是那齐云凯只展现出了初入觉灵的实力。
所以陆琴琴直接就抽出了佩剑,下了马车。
场面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
可林川却从行囊里掏了一把瓜子,直接坐到了木老身边,还熟练的往车厢里递了一把,这才和木老一起看起戏来。
在场的人就算是多上几倍,也不够木老一个人杀的,既然玄镜不想让他动手,他也乐得看戏。
木清风这会正在悔恨自己怎么就没打死这小畜生,但也没有拒绝林川递过来的瓜子,下意识的就嗑了起来。
现在的木清风就跟那些吵着要戒酒的人一样,每个宿醉起来的清晨都无比的悔恨,但只要有酒,就立马化身成了吹瓶小旋风。
只要林川这边的雷电之力不断,他就不可能杀了给自己续命的良药。
木清风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囚禁林川,可他能活到这个岁数,最不缺的就是就是眼力,林川和玄镜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木清风早就看出了他们都被施展了无相之法。
除了无极宗的那位一念大师,就只有当代佛主的无相之法,才有可能让他看不清真容了。
而且佛宗弟子出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寺庙名字刻在脑门上,一是为了自家寺庙积累香火信徒,二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所以也就只有无极宗那群疯子,才会让弟子偷偷摸摸出来历练。
木老不担心惹到佛门人,却不愿意招惹无极宗,因为那帮人根本就不在乎面子,就算动了一个杂役弟子,都可能把无极老祖招惹出来。
不过林川也不是傻子,他虽然喜欢当个莽夫,可毕竟是和小左一起长大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
这木清风明明有着合道境的实力,却无比的低调,要么就是仇家太多,要么就是身份太敏感,不管是哪个,他比林川更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只要保持好分寸,这木清风就是白给的大腿,不抱白不抱的那种。
结果就是,木清风和林川的关系就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都是看透不说透,一起维持着现在的局面。
……
玄镜这边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可他却没找到师兄的人影,回过头才发现林川正在看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齐公子……”
“这没你……”
和上次一样,玄镜还是刚开口,就被齐云凯打断了。
不一样是,这次齐云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镜直接从马上拉了下来,按在了地上。
……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彭!”
“过错者,皆在他人!”
“彭!”
“有朋自远方来!”
“彭!”
“虽远必诛!”
“彭!”
……
玄镜这段时间已经彻底适应了书生的身份,就连打人的时候,都没忘了掉书袋。
林川差点被瓜子呛死,咳嗽了半天,才笑出了声来。
这齐云凯也是倒霉,小和尚这几天正好在修《明王经》,情绪本就不够稳定,要是能让小和尚开口还好,毕竟玄镜的本业就是靠着这张嘴普度众生。
可是有道理他不听,小和尚就只能和他讲物理了……
而林川的笑声,也让众人都反应了过来,城门口的守卫军赶紧列成了军阵,对着车队发起了冲锋。
这郓城的城主本就是大秦分给齐家的属地,结果城主的儿子在城门前被人暴打,这些守卫军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这次却没用林川动手,木老只是丢了几颗瓜子过去,突然出现的一排向日葵就挡住了守卫军的冲锋。
“小子,以后少耍小聪明,就算你不提,这郓城老夫也是要多留一日的。”
木清风目光深邃的看了林川一眼,便御空而起,直接站上了郓城的城头,震声喊道:
“齐老三!出来见我!”
木老的这一声大喝,宛若惊雷乍响,竟是直接震散了空中的云朵。
“老木头!”
很快城里就飞出了一道人影。
和木清风那行将就木的样子不同,御空而来的这位老者鹤发童颜,就像是话本小说中的老神仙一样。
在见到老者的那一刻,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的守卫军,全都跪了下来。
齐家的老祖宗已经近三十年没有出世了,但郓城人却不会忘记这位老祖,也不敢忘记。
那老者过来之后,便和木老低声说了两句,接着木清风就回来带着林川这一行人从正门进了城,一路直奔城主府而去。
至于被打蒙了的齐云凯,直接就被众人给遗忘了。
林川没敢留在木老的车上,而是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抓着刘争问起了缘由。
刘争很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番,当初选择亨通商队的时候,他却是有点私心,因爲他自己不敢孤身回郓城,才想着带着林川和玄镜一起能安全一些。
可没想到冤家路窄,这还没进城,就碰见齐云凯。
说起来,齐云凯叫刘争恩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初刘争的老爹就是被齐云凯的哥哥齐云兰,给当街轧死的。
刘争从小就没有娘亲,全是他老爹靠着卖馒头把他拉扯大的。
在埋葬了老爹之后,刘争并没有直接离开郓城,而是在齐云兰常去的那家青楼当起了龟公。
这一干就是两年,终于有一次,刘争找到了机会,趁着齐云兰刚刚办完事,最无力的时候,从床底下爬出来,割了他的喉咙。
之后才连夜逃往了无极宗。
一个凡人就这样熬了两年,杀了一位即将踏入气海的修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郓城的告示牌上,至今还有通缉刘争的画像。
齐云兰的死,让刘争在郓城出了名,也让齐云凯成为了齐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林川轻笑了一声,拍着刘川的肩膀,感慨道:
“呵,那齐云兰死得不怨,看来我得努力修炼了,我可不想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上。”
刘争赶紧低下了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师兄折煞小人了……刘争日后对师兄,定不会有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