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腊月初八。
城外方圆几千里,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冻死的牛羊、野兽不计其数,不少部落窝在山洞里、窝棚中,好多天不曾露头。
由检1号城里外,建奴三万余铁骑、将近两万野人部落的勇士,日子过得十分辛苦,时不时的,便会传出有人外出觅食,从此杳无音信。
饥饿,寒冷和恐慌,犹如一条毒蛇,吞噬着每一个建奴骑兵、野人部落勇士的心。
尤其是那些野人部落的人,从一开始的狂欢,一腔热血,在漫长的攻城战中,慢慢被消磨殆尽。
终于,开始有人逃走。
这一场糟糕的战争,是建奴莽古尔泰与大明皇帝之间的战争,他们这些野人部落的人,曾经承过大明皇帝和辽东侯的恩惠,但在关键时刻,却不甘寂寞,倒戈成为建奴铁骑大军中的一员。
原本,那些族长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他们帮助建奴铁骑赶走大明军队后,那些开垦出来的大片沃土,以及大批的汉人农具,将落入自己之手……
如今,悔之晚矣。
号城天下无敌的建奴铁骑,面对由检1号城的浅灰色硬壳子,竟然毫无建树。
就算加上从辽西走廊赶来的大明叛军也不行。
祖大寿、吴襄分别派遣三万精兵,携带大量的火器和工程器械,试图将辽东北方的大明军队一扫清空。
他们尤其觊觎的,其实还是苦兀岛。
那片曾经的不毛之地,全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只有区区三四个月的暖和日子。
就连建奴英豪皇太极等人,也从未想过要好好的开发那座孤岛,而只是作为自己的势力版图内,野人部落勇士的征召地,和少的可怜的贡品来源地……
如今,在草包皇帝的一番操作下。
几万大明兵卒,数十万大明百姓,在大明学堂众学子的帮助下,却硬生生的将一座荒芜的孤岛,变成了一片富饶之地……
……
与之相反。
位于由检1号跨海大道最前端的由检1号城里,却一片祥和,该打仗的打仗,该忙碌的忙碌,该吃吃,该喝喝。
炮声隆隆中,炊烟鸟鸟。
九丈高、八丈宽的钢筋混凝土城墙,中间混杂了大量的岩石,就算是郑芝龙所部的铁甲战舰上的巨炮,也一时半会儿轰不开来。
更别说祖大寿、吴襄标下的火器营,手里的家伙什,号称火器营,实际上,在曹文诏麾下兵卒眼里,其实也就是一堆烧火棍。
根本就不足为虑。
火炮轰击在高大坚固的混凝土城墙上,只能炸一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听说了没,城外又来了几万人马,好像是原来咱们大明辽东总兵大人的兵马。”
“来就来呗,这仗都打了好几个月了,他们攻破过咱们的城池没?”
“攻破个屁,咱们的城墙如此之高,又坚固无比,他们根本就破不了防。”
“也不能掉以轻心呐,那些建奴骑兵的攻城战术,其实也还算厉害,听说在前几年的山海关之战中,人家的几个万人骑兵队,用羊皮袋子装土,用了十几天时间,便将一座城池外头给填平了。
人家的骑兵顺着斜坡,一路狂奔,转眼间就冲上了城头。”
“没用的,那是守城兵卒手里没有好家伙,看看咱们,一百步开外,一枪便能打死一人,他们近不了身……”
……
曹文诏、郑芝龙二人并辔而行,领着几名将军,在由检1号城里巡视,听着守城兵卒的议论,心里也是一阵舒坦。
想当初,自己在山海关一线当兵时,只要听见轰隆隆的铁骑冲阵声,心里就觉得发颤,忍不住的便要张大嘴巴,狠狠的吞吸几口冷空气。
野战方面,大明军队,实在不行。
可如今……
想到前几日郑芝龙海运过来的一批“怪兽”,他的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激动,恨不得立刻下令开战!
不过,这鱼饵撒出去几个月,吸引过来的建奴铁骑、野人部落和辽西将门叛军的数量,也差不多有十万了吧?
由检1号城,能不能一口将其吞下?
“镇海王,这一仗该如何打,陛下有没有旨意下来?”突然,曹文诏侧脸看向郑芝龙,问道。
“等着吧,这几天便应该有新的旨意下来了。”郑芝龙含含混混的说道。
曹文诏心里略微有些不满。
这辽东之地,本是他最先过来经营的,从苦兀岛上的黑龙城开始,他带领着一众人马,披荆斩棘,吃尽苦头,终于才有了今日的一片基业。
这个郑芝龙,不过也就是海盗出身……
不过,曹文诏并未继续想下去。
他为自己适才危险的想法而羞愧,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从一名什么都不是的大明游击将军,短短两年,就发迹成为大明的辽东侯。
这一切,可都是草包皇帝朱由检所赐。
想起朱由检的孟浪轻浮的样子,再回头细想一番其行事手段,曹文诏禁不住就冒了一身冷汗。
如今,天下大乱,大明朝表面看上去焦头烂额,草包皇帝却根本无所谓,今天忙着修筑水利,明日修筑铁路,或者不声不响养一支铁军,经营这鸟不拉屎的苦兀岛。
这说明了什么?
见识过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的手段后,他终于渐渐明白过来,草包皇帝的依仗是什么。
火器。
铁甲战舰,铁路,蒸汽机。
还有黄河流域四通八达的道路和水利工程,以及贯通东西的那条“高速公路”……
这一切败家之举,在外人眼里,无非是大明第一败家子,眼看着就要将这百万里江山社稷折腾成一片烂泥潭。
可是,曹文诏……
可是亲眼目睹过,大明水师在海上的横冲直撞,举世无敌。
同时,跟是亲眼目睹了,苦兀岛从一片荒岛,如何在短短两年内,即可轻松的将建奴数万铁骑压在一座城池外头,寸步不曾有所进……
“镇海王,下官有些着急啊,”曹文诏坐在马背上,抬头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道:“这几日又要下雪了,你说城外那几万人马,都是如何苦熬度日的?”
郑芝龙轻笑一声,道:“你可莫要小瞧那些建奴猪尾巴头,他们的先祖,原本就是这冰天雪地里的猎人,最擅长的,便是在苦寒之地生存。
别看他们不断有兵卒冻杀,而且,不断的传出有野人部落的勇士,因为缺少粮食而大批死亡。
这个莽古尔泰,并不是一个蠢货。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对辽东之战,并非如表面上如此不堪一击,反而是老谋深算,打算施展那驱狼吞虎之计呢。”
“驱狼吞虎?”
曹文诏有些诧异的看一眼郑芝龙,笑道:“镇海王,你是跟那些倭人、南洋人和海盗们交往多了吧?一群彪悍异常的建奴骑兵,还会使用这般计谋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道:“这并非是我郑某人想到的,而是咱们的皇帝陛下深谋远虑,识破了莽古尔泰的计谋和打算。”
曹文诏微微点头,心下了然。
远在京师之地的那位草包皇帝,果然并非如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般不堪……
“莽古尔泰的打算是,以攻打由检1号城和苦兀岛的一场战事,渐渐将整个辽东之地的野人部落调动起来,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从而一统辽东之地。”
在经过一处兵营时,郑芝龙跳下马背,笑道:“辽东侯,不请郑某喝一碗酒、吃一盘鹿肉?”
曹文诏也翻身下马,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海王爷。”
他率先走进营门,边走边说:“这一处大营,来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由宋应星设计,大明学子耗费好几个月方才修筑而成的。
本来,此地就连我这位辽东侯都不准进入,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前几日,陛下突然传来密旨,恩准我进去一趟。
镇海王爷可想知晓,这兵营里,藏了什么东西?”
郑芝龙笑道:“不过就是一处军械库而已,辽东侯前面带路吧,本王此番前来,便是为这一批大明最新式的火器,运送弹药来的。”
曹文诏脸色微变,却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