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树回到清凉殿已经是暮色四合,给狗皇帝作画没觉得累,但今日的满月宴,却叫她格外心累。
宫女竹韵奉上了一盏香浓的茉莉汤,卫嘉树缓缓饮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英落叹了口气:“亏得有丽妃娘娘,要不然小主还不知要被贵妃冷嘲热讽到什么时候呢。”
卫嘉树淡淡道:“我也习惯了。”
若只是被贵妃酸几句,其实倒也没什么。
忽的,卫嘉树笑道:“今日宴席上,那道珍珠丸子做得格外可口,今晚叫清凉殿膳房也做一碟吧。”
英落莞尔笑了,小主还有心思惦记吃喝,可见真的没有把贵妃的酸言妒语放在心上,她笑着说:“小主,那珍珠丸子要提前两个时辰浸泡糯米,今晚自是来不及吃了,若您实在喜欢,奴婢叫他们明日一早就备着。”
卫嘉树叹气,“好吧……”
这珍珠丸子做起来倒也不复杂,无非是肉丸子外头裹上一层糯米,然后蒸熟就是了。
因外表雪白浑圆,因此才叫珍珠丸子。
用过晚膳,夜色已经深沉,竹韵扶着卫嘉树入了内殿,“小主还是早点安歇吧,明日还要去宣政殿给皇上作画呢。”
卫嘉树“嗯”了一声,旋即随口问:“今儿是谁侍寝?”
竹韵低声道:“傍晚皇上去了明秀殿小坐了片刻,然后就回宣政殿了,今晚皇上没有翻牌子。”
卫嘉树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狗皇帝最近是挺忙碌的,都不常翻牌子了。
可愈是不常翻牌子,愈发显得她这个每日造访宣政殿的美人得宠。
赶紧画完吧,要不然还指不定招惹多少酸妒呢。
翌日,卫嘉树早早用了早膳,便乘着肩舆,来到了皇帝的宣政殿。
倒也是不巧,御前的副领事太监张三顺禀报说:“美人小主且稍等片刻,万岁爷一早就去了议政殿,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卫嘉树叹气,只得坐在一旁的昼榻上,静候皇帝。
张三顺也不敢怠慢了这位正当盛宠的美人,连忙就叫人去御膳房取了些精致的点心糕饼,又冲了一盏桃花蜜露给卫美人享用。
不得不说,御前的点心着实是一流,不消说色香味俱全,连各色饮子也是极合她的口味。
这桃花蜜露是用桃花蜜和桃花花蕾一并酿制而成的甜露,入口甜腻芳香,如同置身桃花花海。
只不过……
“皇上这里,怎么会备着蜜露?”卫嘉树小声嘀咕,皇帝怎么也不像是爱喝这种香香甜甜粉粉嫩嫩饮子的少女心的家伙……
张三顺笑着说:“这自然是给小主您备着的!”
卫嘉树一愣,旋即道:“公公有心了。”
张三顺连忙道:“是万岁爷有心,奴婢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是皇帝吩咐的??
卫嘉树不由怔忪良久,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身边的一应宫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而她面前已经占了一只名叫宣承熠的皇帝。
卫嘉树被惊了一下,“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
宣承熠笑着刮了刮她的脸颊,“分明是你走神了,都没瞧见朕回来了。”
说着,宣承熠低声关怀:“怎么,累了?”
卫嘉树连忙放下手中的桃花蜜露,连忙起身给皇帝见了个请安礼,“嫔妾不累。”
宣承熠连忙顺势一把握住卫嘉树柔软的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朕瞧着你精神有些不济的样子,要不然今日就不要作画了,朕又不急。”
卫嘉树:你不急,我急啊!
卫嘉树小声道:“嫔妾总来宣政殿叨扰皇上,终究不妥。这肖像画,嫔妾还是尽快画完为上。”
宣承熠眉心一沉,“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倒是听到一些酸言酸语,只是并不曾放在心上。但嘉树怀着身孕,容易多思。
卫嘉树忙道:“嫔妾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皇上最近朝政忙碌,难免冷落六宫,偏生却没有冷落嫔妾,如此一来,难免惹得后宫不安宁。”
宣承熠心下不爽,忍不住哼了一声,“那是她们本性善妒,不肯安分守己!”
这是在说贵妃吗?
这话倒也不算冤枉。
卫嘉树笑了笑,连忙道:“嫔妾尽快画完也就是了。”
宣承熠握了握那只柔软细嫩的小手,他叹息道:“朕是怕你累着。”
卫嘉树笑道:“每日也就画上那么一会儿,哪里就会累着了?嫔妾最忙碌的时候,曾经每日画上五六个时辰呢!”——那是她在大学里的时光。
“那时候,虽然辛苦,但却觉得充实,心里也是开心的。”——只可惜,那段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宣承熠不禁讶异:“每日画五六个时辰?”——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嘉树竟曾经如此勤勉?
卫嘉树黑线,乃这是什么眼神?难道老娘在你眼里就是个懒虫?
卫嘉树没好气地道:“皇上请去书案前坐吧,嫔妾要继续作画了!”——麻烦你这个模特摆好姿势!少在那儿哔哔!!
宣承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小脾气,一言不合就给朕甩脸子,真是被朕惯坏了。
心里虽如此想,宣承熠还是乖乖去御案前端坐了,然后开始批阅奏折,宛若一个仪态端正、不苟颜色的威仪帝王。
卫嘉树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继续在油画上涂抹。
其实这幅帝王日常画像已经初步成型,画布上的宣承熠也是这般端坐威仪、眉宇沉肃。
卫嘉树渐渐将心思沉浸在这幅画作上,便也顾不得置气了。
眉目沉静的女子低眉作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宛若一泓秋水的眸子格外定定有神。
宣承熠忍不住偷偷又瞧了一眼,嘉树这幅专心致志、沉静如水的样子,倒是分外可人。
有佳人在侧,宣承熠心情也格外舒坦些。
一时间,宣政殿中静默无声,只能听见朱笔落在奏折上的沙沙之声,以及画笔落在画布上摩挲之声。
宣承熠心想,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但是,美好的日子过得也格外快些。
十日后,卫嘉树揉了揉自己的腰肢,“哎哟喂,终于画完了!”
宣承熠一愣,心下微微失落,“这么快?”
卫嘉树无语,已经是很慢了。
而且画出来的这幅画,也着实……到底是好几年没画油画了,哪怕她很认真作画,画出来的成果——
简直就是一坨屎!
卫嘉树眉头皱得宛若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