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沈岐山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身边挂着的点滴,以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这是……”他想抬起头来,却觉得身体沉重得很。
“你醒了?”沈暮云推门进来,走到他的身前问道,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俊秀的男生。
沈岐山记得这个男生,上次在医院见过。
“你别担心,你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只是例行给你检查。”像是知道他无法开口,沈暮云没等他说话直接说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沈岐山疑惑地问。
“生病了。”
沈岐山:???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你不是在京城比赛吗?是为我的病专门回来的吗?”
“想多了,我已经比赛完了。”
“何露和蔓蔓呢?”
“不在。”
…………三个问题,没一个回答到点上的。
“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说。”沈暮云简单地嘱咐了几句,转身出了病房。
“你怎么不好好跟你爸说话?”病房外,陆修远问沈暮云道。
明明之前比谁都担心,人醒了就成这个样子?
“免得他多问,他现在身体虚,恐怕一时间接受不了,等他养好了身体再说吧。”沈暮云双手插着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反正那几个人关在那儿,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老沈啊……”两个人说这话,一个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医院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也不看门口的沈暮云,径直就扎进了病房内。
沈暮云和陆修远的目光随着他看了过去,只见李忠一把扑在沈岐山跟前儿,拉着他的手,“你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你要走在我前面了。”
沈岐山看着多年的老朋友,也挺感动,尤其是前面沈暮云和他的态度有着强烈的反差。
“还是只有你记着我啊。”他回握着李忠的手。
“你说说你,多年商场上打拼过来,怎么眼光那么不好,还被身边的人害了呀?”李忠叹气道。
沈暮云听到这话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沈岐山不明就里的声音。
“身边的人?什么身边的人?”
“你还不知道呢?你也是倒霉,前头一个走得早,好容易遇到个知心知热的,竟然是个蛇蝎心肠,差点儿要了你的命。
不过你也放宽心,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养身体。”
沈暮云:……
你特么都把话说完了,还叫人怎么放宽心?
果然,沈岐山激动地撑起半边身体:“你……你说什么?”
回忆呼啸而来,是的,他想起来了。
晕倒之前,沈蔓给他泡了一杯牛奶,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岐山一回头,看向门口的沈暮云。
“爸。”沈暮云刚开口。
“你阿姨和你妹妹现在在哪儿?”他问。
“爸,你现在还不能激动。”
“在哪儿?”沈岐山急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了,出气比进气都多。
“我要见她们。”沈岐山坚定道。
沈暮云见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应下:“好吧。”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陆修远便带着沈蔓一行人到了病房内。
“岐山,你醒了?”何露一见到沈岐山眼睛便亮了起来,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几天不见,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人也瘦了,垂落下来的头发露出几根银白的颜色。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反正都已经暴露了,不管怎么说,沈岐山能安然无事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沈岐山却不看她,眼神难得地冷漠。
何露见状,又往后瑟缩了几步,脸色有些局促道:“是了,你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吧。”
“为什么?”沈岐山顿了片刻才问道:“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我到底有哪里亏待过你?你要这么回报我?”
这句话里充满了不解和心寒,这么多年,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要害他的竟然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枕边人。
“爸,你别怪妈,都是……”此时沈蔓想说什么,却被何露按下了。
“因为我贪心。”何露道。
“贪心?”沈岐山看向她。
“是啊。”何露长出了一口气,挺了挺腰板,将头发勾在耳后:“以前你孤身一人,我以为你挣的所有钱,公司、别墅,都是我和蔓蔓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女儿回来了,你一门心思都花在女儿身上,将来还有多少东西轮得到我们母女呢?我当然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你……你就是为这个?”沈岐山难以置信:“你明知道就算云云回来,该给蔓蔓的我一样也没少……”
“什么叫该给?”何露夺过他的话:“她不回来,所有的都是我们的,实话跟你说了吧,当初我看上你就是见你孤家寡人一个,没儿没女,否则谁这么尽心尽力伺候你?
谁知道半途杀了个女儿出来,这叫什么事啊?而且你为了她竟然把我的蔓蔓赶走了,到了这种时候,我当然得早做打算啊。”
“你是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只把我当成个……成个……冤大头?”这三个说出来有些艰难,沈岐山哽了好半晌。
“不然呢?”何露供认不讳,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你……你……”沈岐山一手指着她,一时间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想要一个依靠,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虽然说不上恩爱至少和谐,没有爱情亲情总该有点吧?
可真相竟是如此残忍,沈岐山有些接受不了。
“你说的是假话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什么人逼你这么说?只要你说,我会试着理解你的。”他依然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
何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色,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青,整个人羸弱得风一吹就药倒了,心里便一抽一抽的。
“我处处都是苦衷。”她冷笑一声。
“我给你当了二十年的保姆,二十年当牛做马,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算不算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