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在草原上,许三多问伍六一:“六一,如果我的判断是错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是败了就是成了呗。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成和败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
许三多说道:“我知道,班长走的时候让你照顾我,你接替了他的位置。”
伍六一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我有那么好吗?两条腿长自己身上, 我爱往哪走往哪走好不好?而且你的方向感一向在全连最好。”
“经过这么多事,想跟你说的就两个词,对不起和谢谢。”
伍六一于是打起哈哈:“和你聊天,真是无聊。”
“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希望我们能成,成了就还能在一起。在一起不要再较劲了好吗?咱们可以是朋友的。”
伍六一斜瞄了他一眼,把嘴里嚼的一片草叶吐了:“你的脑袋真够钝的,你早说过了,如果我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所以别再磨唧了,再说我掉头就是七点方向……”
李兵听着这一对CP的暧昧对话,忽然扑过去把他们扑倒了。
一小队夜巡的机动车驶过。
三人躲在草丛中,这时,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
许三多的枪口也飞速地抵在了他的头盔上。
成才小声地叫着:“三呆子,是我!我是成才……”
许三多伸手便掩住了他的嘴,一直到前边的机动车飞快地走远。
伍六一警觉地张望着:“成才,你怎么又回来了?”
成才有些难堪地笑了笑:“想想还是咱们在一起比较好,都是老乡,能信任,不坑人。”
李兵冷哼了一声:“成才,老A只要三个人, 我们现在却是四个。”
成才尴尬地笑道:“我们一起走,一起到, 并列第一,看他们怎么说。”
四个人,李兵拿的是冲锋枪,许三多拿的是八一杠,伍六一是机枪手,成才是狙击手。
他们暂时成立了一支小队,继续在草原上行走着。
成才这次回来后,话变得很多,他回来是出自于对许三多的信任。
他说这么多话是因为不信任李兵,刚才被李兵骗了,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他一向只信自己,现在他心里的天平在倾斜,他试图说服自己,相信队友。
没等他说完,伍六一就把他打断了:“喂,如果你是这么个警戒前方,还是我替你吧?”
可成才的嘴巴还是叭叭不止,“咱们四个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放哨,你们休息,你们大可放心, 等养足了精神,我们明天再进行最后的冲刺……”
伍六一二话没说,端着机枪就赶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断后,开始警戒前方。
成才稍微压了压自己的声音:“这条路我越走越有信心了,我觉得你们没错,四点方向就对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点犯嘀咕,七点方向不对劲……那两个越走越远了,他们回不来了,我们四个铁定第一!”
突然,许三多指着前方说:“李兵,你看,前面那座山是不是好熟悉。”
李兵看见了,是的,好熟悉的地方。
成才说道:“草原上的山都是馒头样,前面的两座我也觉得有些眼熟,许三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三多不懂。
李兵回答了他:“因为这里是草原,这里有个草原五班,是我们曾经都呆过的地方!”
转过了一道弯,成才往前加紧走了几步一看,前面出现了一条路。
一条五米宽由石头铺成的路,在路的正中间还有一个五角星!
李兵站住了,成才站住了,所有人都站住了。
黑暗里,成才的眼睛里全是光芒:“许三多,你知道吗?这半年,我每次看见这条路,就想你能靠它出去,我也能走出去。是这条路让我坚持了下去!”
许三多开心地笑了,他们已经走到了红三连五班的驻地。
一杆红旗和一个岗亭子在路口屹立着,一个士兵背着一支八一杠在岗亭里面站岗。
四个人猫着腰,绕过哨亭,从后面的围墙爬上屋顶,摸往五班驻地的那几间小屋。
又回到这了,无穷无尽的地平线在身边无穷无尽地潜行,身边嗖嗖飞过的蚂蚱被李梦叫做流弹。
老魏看着掉进水缸里老鼠,总说那只傻的像许木木,为了喝水,已经掉进水缸里三次了,他也出手救了三次。
薛林总是喜欢织毛衣,给每个人织了一件,说有一天分别了,留作纪念。
还有那个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的老马班长,他去了红三连,现在很忙,因为他谈对象了。
四个人猫在一处阴影里,薛林从屋里走出来,一手端着茶缸,一手刷着牙。
屋里有人喊他:“班长,一针见血在几频道?”
“来了,来了。”薛林喷了一口嘴里的水,转身回去了。
许三多笑了:“听李梦说,团部给换了新电视,还安装了天线,现在能看很多台啦。”
作为五班刚卸任的班长,成才叹道:“薛林这小子,我不在才两天,班副就升成了班长。”
他知道,草原五班外松内松,一切班务接近懒散,凭他们的身手在这里猫一周也没人知道。
最妙的是,就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也能叫做军营,所以侦察营和老A掘地三尺也不会来折腾友军的营地。
成才看看李兵等人:“我们去伙房,保证你们可以在没有老A打扰的情况下美美地睡上一觉。”
五班的宿舍里透着灯光,里边的士兵还在看电视,还在说笑。
四个人从屋顶上顺着绳子翻进了厨房。
晚饭早过了,现在不会有人来了。
筋疲力尽的伍六一和成才,屁股往地上一坐,开始休息。
伍六一提醒四处张望的许三多:“看啥呢?你也抓紧休息吧?”
许三多望着隔壁屋里的灯光,轻声回答:“我看看五班。”
“他们两个从新兵连出来,就来了这儿。”成才的嘴上是漫不经心,还有点不屑,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
李兵又怼他:“成才,你不是也来过这儿?”
成才的表情自然很难堪:“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为了转士官,算是个跳板……不过总算柳暗花明,这次抓住机会,我一定能从这里走出去。”
说着,他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出了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几位侦察兵同志,你们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许三多和伍六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成才,摇了摇头。
李兵知道,成才说的是馒头。
成才站了起来,他走到墙边堆放的蔬菜前,拍拍钩上挂着风干的羊腿:“羊腿都挂三月了,一直没舍得吃,不过我相信还有可以吃的!”
他终于找准了自己的目标,一把揭开了灶上的锅盖。
锅里的东西使他兴奋得说话都带上了唱腔:“亲爱的五班,第一次没让我失望!同志们,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给我一个姑娘现在都不带换的!整整十个馒头!这帮小子的习惯已经被我骂好几次了,一天做出几天的饭,现在我发现,这真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习惯了!”
他从锅里抓出一个馒头,看上去不是想吃一口而是想亲一口,他看了李兵等人一眼,转念把整盆的馒头端了出来:“李兵,作为队长,你吃第一个。”
李兵摇了摇头:“我不吃。”
伍六一的喉头抽搐了一下,没有去接。
成才继续劝说:“十个呢!够吃啦,你们还客气什么?许三多!”
许三多看着那些馒头,明显抵挡着诱惑:“我們不该吃吧?这属于违规了?”
成才瞪大了眼睛:“不该吃?违规了?”
李兵点了点头:“袁朗开始的时候已经说过,假设敌情我们是在一片没有人烟的荒野上,这种情况是不会有伙房和馒头的……进入这里休息,或许已经违规。选拔赛考察的是野外生存的极限,所以,馒头绝对不能吃。”
成才看看馒头,又看看他们:“你们脑子有病吧……我们吃了谁会知道?这是进入老A的机会,你们不明白吗?”
李兵坚持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吃了耗子肉,顶多恶心两小时;吃了这馒头,能恶心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