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女人的要求不过分,这年头,啥都缺,就不缺人头,随便在城镇或稍微富裕点儿的地方划拉下,成群结队想活命的流民随时供人挑选,女人也不例外。
虽说女性价格较男性稍贵,但王轶又没指定非得是年轻漂亮待字闺中的,贵也贵不了几分,何况他还明言,就算带小孩他也要,只别超过三十五岁便可—再大很可能已经是奶奶级别的,而小孩一般都被当做赔钱货,除青楼妓坊与大户人家会买些小女孩,其他白做添头都没人要。
半大孩子吃穷老子,除非生在新社会或是自家父母,否则光吃不干,没人喜欢。
其实这会儿流民数量已经有所减少,不过并非朝廷轻徭薄赋赈灾赈荒的功劳,崇祯帝国库里穷的饿死耗子,又有各处损耗与用兵压力存在,他才没这闲心,纯粹部分人开春之后返回原籍重新开荒种地去了。
这也变相说明,路引制度形同虚设。
等到秋收时节,因各种灾害造成的绝收或者赋税逼迫,又将会有一波流民大军开赴各地,或埋骨他乡,或加入义军流寇土匪山贼过起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运气好点,挨到下年开春,继续这种周而复始的日子。
恶性循环既已形成,想要打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即便相对冬季较少,此时的流民数量,依然是个庞大数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回家忍受豪强劣绅压迫的,各地均有不同程度饥荒但田野里存在大片抛荒田地的矛盾事儿便是明证。
山东还算好点,运河沿岸商业发达,沿海靠海吃海,就内陆苦了些,若去到西北一带,赤野千里饿殍遍地才是常态。
可这种末日气象不管多严重,蛀虫们拆起大明朝的台依然毫不手软—便如杨家哥俩,承王轶把人头与俘虏合计四百多全部送出的情分,这二位不仅答应给其购买青壮女性,还应承了日后帮忙采买并以低价向其输出硫磺、硝石、火药、铁器等战略物资的要求,当下付不出没关系,打欠条,至于信用?王轶还真不怕他们爽约,咱是贼寇,到时把这东西往上一递,弄不死他们也得让其脱层皮。
只说采买也是扯淡,左不过从卫所里倒腾。
他们明知道王轶等人身份见不得光。
而那王东家也心安理得的继续着挖大明朝墙角的大业。
话说回来,那些山贼俘虏王轶并不想要,内里全须全尾不曾有一点外伤的基本没有,而伤者多数是给铅弹与轰天雷的碎铁片铁块所伤,伤口化脓感染概率非常大。
给自己人治外伤都得掂量着用药,何况他们。
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如何,王轶却压根没去考虑,死不死与他何干,想来己方若被其攻破船队防御,后果也是可以预期。
事情商量完,双方皆大欢喜,用王东家的话来讲,这叫做双赢,随即杨家兄弟趁热打铁,提出让其帮忙演场戏的要求—倒也不麻烦,借批士卒给两人用下,他们自家兵丁跑的跑散的散,仅靠剩下这点,说甚击溃来袭山贼并乘胜追击掩杀十数里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事儿好办,王轶也便一口答应,大半夜谁也看不清人脸,而杨勇如果能请回救兵,里面势必有杨家集的青壮,到时再换回来便是。
不过出于对官军的不信任,他还是多留了一心眼,坚决要求众人在码头边上列阵等待,以便有突发事件发生时他们可以从容撤会到船上。
只当那位卫指挥同知骑着马带人于后半夜赶到时,他才发现,此事做的还是不太妥帖,对方人太多,若真要暴起发难,即便能成功撤出,他的人也会损伤惨重。
好在担心没有变成事实。
与刘琏打交道者再次换成吴中英,吴二哥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地磕了头,对王轶坚决不露面的做法,杨家哥俩虽不理解但也没多言语,只帮吴老二争取了一顶海商义民襄助官兵击溃来袭贼寇的帽子,当然,这事儿主角非杨家莫属。
……
王轶等人在第二天清晨离开的码头,船上违禁品太多,船型也特么逾越了,与大股官兵还是少照面的比较好,离开之后当先有条福船与其作别,它将带回一批物资与昨夜战斗中死去弟兄尸体跟伤病员。
此地距灵山岛不远,又有自家巡逻船隔三差五于这片海域巡航,只要别作死,安全上问题不大,实在倒霉到家碰上胆肥儿海盗,迅速撤离便可—其实若对方船不多,甚至可以与其做过一场,此时的北洋地界,火器装备量达到他们这程度的完全没有。
其他船只则继续往东北方向沿海岸线航行,一路虽也经常碰到船只,可终究没有海盗跑来败心情,不过许是船队霉运当头,到下午时,天空完全被乌云遮盖,海面上也起了大风,掀起的浪头一个高过一个。
按着跟船火长说法,今日这场雨,是怎也跑不了了。
如今的船型,较之明初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时所用大宝船差之甚远,就王轶手中百十多吨的福船都敢用作旗舰,对抗风浪能力大不如前,故而其人不敢大意,径直奔了岸边行去。
好在先前吴中英率船队出海时曾到达过此地,有几个相熟的码头私港,知晓水文条件,不虞寻不到避风场所。
距离较近,众人没费多大功夫便到达目的地,位于劳山北面港湾内的一处私港,毗邻鳖山卫,隶属即墨县,他王轶倒打的一手好算盘,此地卫城在一众被登州乱兵水师洗劫过的卫所中算作较为凄惨者,不光可怜的战船给掳掠一空,屯田兵也基本让人打精光,这会儿正巧观察下他们,收集些情报。
而刚与王东家交易完成的灵山卫则聪明许多,人当初看到遮天蔽日的贼寇战船到来,立马率了精锐外出乡间剿匪,多少剩些底子,才能在之后迅速收拢散轶兵丁恢复实力。
所谓私港,多是豪强渔霸们为走私专门弄出来的码头,不跟官府报备,自然也不用交税,当然,对商船的商税本也收不上多少,敢跑海赚钱的哪个没有强大后台,随便塞点小钱或者找人递个话也就免了。
出于对多年前肆虐沿海的倭寇的恐惧,这家私港对船队的到来持有极大戒备,此举完全可以理解,没有提前通气,更在尚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强行进入,搁谁身上都不太痛快。
实在风浪太大,这才出此下策。
而等到船队靠岸,降帆下锚刚完成,瓢泼大雨便如期而至。
大雨下了整个晚上,直把私港方面派来监视的壮丁给淋了回去—主要也是吴中英摸黑派人顶风冒雨的下船与其交涉,对方知晓来人身份后松的一口气,之前有过交易,来者付钱较为痛快,应该不是什么歹人。
亟待第二天一早,吴二哥又派人送去十把强弓当做赔礼,私港主人这才消了气,高兴之下甚至着人送了些补给上船。
这让王轶十分的鄙视对方,就是群穷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