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招待所,郑光明、徐晓秋、徐晓夏房间。
吃过晚饭,徐晓夏和徐晓秋去公共浴室洗澡,而郑光明一个人在屋里,回想着,联欢会上发生的事。
唱《为了谁》,把明信片交给内地学生,
这两件姐姐交给他的事,都完成了。
孙小宁的意外出现,更令郑光明觉得不虚此行。
孙小宁都能见到,那陆天是不是也有可能见到?
郑光明不禁期待起来。
……
尽管不习惯,徐晓秋和徐晓夏姐妹还是去了公共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洗过澡回到房间,徐晓夏见郑光明拿着木版画看来看去,便走到近前,没好气地说:“一个木版画,有什么好看的。”
郑光明抬头看了看头发还滴着水珠的徐晓夏,说:“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再回来?这样容易感冒的。”
“你以为男的头发,一擦就干呢。这地方连电吹风都没有,浴室里大毛巾也不干净,还不如回屋擦擦呢。”
说着,徐晓夏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条毛巾,用力擦起头发。
姐姐徐晓秋比妹妹大一些,懂事不少。
没有像徐晓夏那样大吵大嚷,和她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坐在她的床上,把毛巾裹在头上。
头发上的水珠差不多擦干,徐晓夏把毛巾扔到水盆里,拿起床上的毯子盖在身上,气哼哼的说:“这个破地方,还要呆上一天,能把人气死。”
“晓夏,你今天怎么火气怎么这么大。谁惹到你了?”徐晓秋问道。
“没人惹到我,就是气不顺,心情不好。”徐晓夏用力裹了裹毯子,靠在了床头。
“光明,是不是你惹晓夏生气了?”还是姐姐了解妹妹的心思,向郑光明问。
郑光明收起手中的木版画,一脸无辜,
“晓秋姐,我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再说,晓夏的脾气,一点就着,我哪敢惹。”
听郑光明这么说,徐晓夏的火气顿时上来,
“我一点就着?还不是因为你给气的。”
“我什么时候给你气受了?莫名其妙!”郑光明扭过头,不再搭理徐晓夏。
“你这个人,白来香港这么久,还上了最好的学校。骨子里还是个野孩子,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怎么没有素质了?你这样大吵大嚷就有素质了?”郑光明没有惯病,反驳着。
“你还有理了?今天在联欢会上,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一脸色相,哪里像个好人。”
既然把话说开,徐晓夏索性说的痛快。
“晓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见妹妹越说越激动,做姐姐的徐晓秋忙劝解着。
“姐,我可没乱说。
联欢会上,郑光明盯着唱歌的那个女生不放,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交换礼物,紧赶慢赶往人身边凑。我看不过,跟他换个位子,他的脸拉的老长,别提有多不愿意。”
“看到个漂亮女生,多看几眼,能有什么?”徐晓秋坐到徐晓夏身边,继续劝慰着。
“姐,你以为这就完了?”
“那还能怎么样?”
“怎么样?我和他换了位置,结果他又跟对面那个女生眉来眼去了。你看,拿着人家的东西,都舍不得放手。”
徐晓夏越说越气,说着说着,眼泪一红,靠着姐姐哭了起来。
……
郑光明心里清楚,徐晓夏话的确是实情。
只不过,接触孙小宁是他主动去做的。
留意另外一个女生,是因为送给她的明信片是姐姐交给他的任务,因为姐姐的交代,才关注的。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跟徐晓夏讲。
郑光明甚至觉得,根本没必要跟她解释。
于是,郑光明霍地站起身来,“我爱看谁就看谁,该你管。”
说完,拿着水盆和毛巾,换上拖鞋,离开了房间。
徐晓夏说了一大堆的话,只换了郑光明的冷言冷语,令她更加委屈,哭的更厉害。
“姐,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我欠他似的。”
徐晓秋让妹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说:“晓夏,你是不是喜欢郑光明了?”
“我呸!就他那样,我才不喜欢呢。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打过我嘴巴,到现在我还记得呢,我怎么会喜欢他。”徐晓夏侧过头,不想让姐姐看着。
徐晓秋见状,拉着妹妹的手,
“晓夏,要是你不喜欢,他看别人女生,你怎么会反应那么大?喜欢就是喜欢。
再说,妈还有大姐都希望你们能好的。”
徐晓夏扭过头,
“姐,现在才十四五岁,好不好的,也没用。”
十四五岁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懂事之后就和郑光明朝夕相处的徐晓夏,其实,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上了郑光明,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十四五岁不小了,港岛十六岁就能登记结婚。要觉得合适,再过两三年就能在一起,现在想这事不算早。
我倒是觉得你和光明很般配,从小就在一起,算是青梅竹马,能早点结婚,就早点结婚。”徐晓秋笑着说。
“我才不喜欢他呢。
要不是妈和大姐总把我们绑在一块,理都不会理他。他一个收养的孩子,算什么啊,我可是振邦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弄得我像高攀他似的。”
徐晓夏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晓夏,你这话可不能当着郑光明说,更不能当着大姐面说。知道么。”徐晓秋一脸严肃说。
“我知道,大姐最护着光明,我要是这么说,一定会生气。我就当着你的面,发发牢骚吧。”徐晓夏叹了口气。
“晓夏,妈和大姐都觉得你们合适,还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现在妈和大娘关系越来越融洽,你和光明要是能走到一起,就是亲上加亲,有什么不行的。”
“就他那样,一天牛哄哄的,我才不和他在一起呢。”
徐晓夏裹了裹毯子,都囔道。
“一听就是口是心非。
你看光明眼睛里都有光,不喜欢是不会那样的。听姐姐的话,收收脾气,男生还是喜欢温柔些的女孩子。”
徐晓秋握起妹妹的手。
“姐,你今年都十六,比我还大两岁,怎么没想着找个人嫁了?”徐晓夏笑道。
“我?我还没遇见喜欢的,急什么。”徐晓秋揉了揉头发,靠在了床头。
……
吉春,东湖公园。
早上,陆天先到酱油厂,请了半天假,一个人来到了东湖公园。
进到东湖公园冰场,陆天租了一双冰鞋。
换上后,在冰面上看起来漫无目的般滑了起来。
转了几圈,陆天发现湖面的东处人影攒动,还有很多纠察在拉警戒线。
“这样兴师动众,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处,就是香港中学生滑冰的地方。”
想到这里,陆天将套帽往脸上拉拉。顺着滑道,向警戒处滑去。
到了近前,又像是茫无目的般滑了几个往返,又往回滑。
滑到湖面正中,方才停下。
一番观察后陆天清楚,香港中学生滑冰的区域有太多纠察站岗,还有不少便衣在那里游走,想靠近根本不可能。
无法靠近,就没办法见到郑光明。
这该怎么办?
一时间,陆天也没想出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陆天看到一辆大巴车从东湖公园门口处缓慢行驶过来,在圈好的区域岸边停下。
大巴车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从上面下来。
看服装和年龄,
陆天断定,车上下来的,一定是香港中学生了。
这么看,周玥说的今天上午香港中学生到东湖公园滑冰,准确无误了。
这时,冰面上,一个穿着黄棉袄的大高个滑到陆天近前,向陆天问:“大哥,你知道厕所在哪么?”
听到“黄棉袄”的问话,一下提醒了陆天,
“对啊,人总是要去上厕所的。
整个东湖公园只有两个厕所,有一个在大北头,不可能去那么远。
另外一个距这块二三百米,只要守株待兔等着,也许就能等到郑光明。
当然,要是郑光明不上厕所,也没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碰运气了。”
想到这里,陆天伸手指向厕所方向对“黄棉袄”说:“上了岸,左拐就有个厕所。”
“谢了,大哥。”说着,“黄棉袄”向陆天所指方向滑了过去。
见他滑远,陆天也向着厕所方向慢慢滑去。
到了岸边,把冰刀脱下,换上棉鞋,背着冰刀走向厕所。
在厕所附近转了几圈后,陆天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这个长椅的位置,是香港学生滑冰区域到厕所的必经之路。
只要有人从冰面过来,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正常来讲,最晚十一点钟活动就会结束。
两个小时,郑光明会不会来厕所,陆天无法确定。
现在,只能等。
坐在长椅上,陆天拿着抹布不停擦着冰刀,眼睛却一直盯着香港学生滑冰的方向。
尽管吉春今年是暖冬,可坐久还是也有些冷。
没用多久,陆天的脚就冻木。
只好站起来,用力跺了跺后,坐下继续擦冰刀。
就这样,
坐一会儿,站一会儿,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在此期间,
陆陆续续有几名香港学生从这里经过上厕所,却并没郑光明的身影。并且来上厕所的学生都有纠察陪着,就算郑光明来上厕所,也不一定能跟他说上话。
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再有半个小时,活动差不多就结束了。
陆天不禁有些心急。
这时,从冰面方面又走过来一男一女两名学生,他们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着制服的女纠察。
几人走进,陆天听见女生用香港话对男生说:
“徐华,内地的厕所都是旱厕,太脏了,还冷,我不想去。”
“你不是憋不住了么?要是能憋住,再等一个小时,回招待所方便不是更好。
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方便吧?”
“我要是能憋住,我才不去呢。徐华,我进去后,你在门口帮我看着,要不我害怕。”
“不是有纠察跟你进去么,有什么害怕的。”男生安慰着。
“那我,也想你帮我看着。”女生撒娇道。
“好,我听你的,在门口帮你看着。”男生无奈道。
他们的对话,用的是香港话。
纠察听不懂,可陆天却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听到女生喊男生“徐华”,陆天顿时心喜,这与昨晚周玥跟他说唱《为了谁》香港男生的名字一致。
来的人就是郑光明,这两个小时总算没有白等。
通过他们的对话,陆天能想出大概。
那个女生要去厕所,一定要让“徐华”陪着。因为是女生要上厕所,所以只有一名女纠察跟着过来,并没有男纠察跟着。
这样的话,女纠察和女生进厕所的短暂时间,“徐华”就会一个人在外面。
这样的机会,陆天哪里能错过。
于是,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跟着他们后面晃晃悠悠向厕所方向走去。
……
男生、女生和女纠察走到厕所前,
女生又对男生说:“徐华,你一定要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知道了,我哪也不去。”男生答应道。
“那我去了。”女生一步一回首进了厕所,跟他们一起来的女纠察也跟了进去。
不远处的陆天,迅速向四周望望,确定没有有其他人跟过来后,连忙冲了上去。
到了郑光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喊道:“光明。”
陆天的声音,郑光明再熟悉不过了。
这一声“光明”,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郑光明连忙转过身,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陆天,激动地道:“陆哥,真的是你么?”
陆天手指放在嘴上,摇了摇头,示意郑光明不要说话。
郑光明心领神会,不再吱声。
陆天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光明,纠察很快就能出来,时间太短,我说你听就行了。”
郑光明也知道轻重缓急,听陆天这么说,用力点了点头。
陆天从口袋掏出一封信,塞进郑光明手里,“这个交给你姐。”
郑光明“嗯”了一声,将信放进兜里。
“还有,你给你姐带个话。
就说我很好,让她不用为我担心。还有,我……我也想她。”
后面这句话是陆天临时加的。
按他之前的意思,自己已经结婚,婚后生活也是十分美满,不应该再跟郑娟说这样的话。
可不知为什么,见到郑光明后,这句话还是说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听完陆天的话,郑光明哽咽道:“陆天哥,我姐每天都在想你,你也来香港吧,你想要什么,我姐都能为你办到。”
“光明,现在还不是时候,能去香港我一定会去。纠察马上就出来,我要走了。
你也要保重!”
说着,陆天四望一下后,进了男厕所。
看到陆天,郑光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可他知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只能把话埋在心里,等着再见到陆天。
陆天进男厕所不久,徐晓夏便跟着纠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见郑光明眼睛发红,徐晓夏不解问:“徐华,你怎么哭了?”
“没有。”郑光明摇摇头。
“那眼圈怎么红了?像是哭了似的。”徐晓夏不解道。
“哦,刚才有粒沙子进眼睛里了。”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哭了呢。走吧。”说着,徐晓夏拉起郑光明的手。
郑光明任由她拉着,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几分钟后,陆天从厕所里走了出来,郑光明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到湖边,望着远处香港学生开始上车,陆天暗暗庆幸见到了郑光明。
终于把想做的做了。
陆天,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