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聂铮醒了过来。
抬头望了望,一张青纱帐,温暖的被褥芬芳扑鼻。
身旁一炉暖神香,炉烟渺渺直上。
撑了两下身子,才成功坐起,这时却有一个端着药汤的女子正好推门进来,看见挣扎起身的聂铮,“呀”了一声。
“公子不忙起身,不忙起身。”紧接着就扭头朝外喊去,“公子醒了!快来人呐!”
聂铮着实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闺阁暖帐牙床,再加上鼻尖的幽幽花香,难道是……李书今那货的“闺房”?
聂铮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胯下辗转求欢的模样,顿时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可如何是好。
聂铮赶忙起身往外溜去,结果被一群涌进来的女子堵得严严实实。
她们身上的衣衫或粉红或青绿,上面各自纹着凤凰或鸾鸟,一个个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进来。
比如桂花糕、绿豆糕、玫瑰酥、桃酥、莲子羹、糖蒸酥酪、珍珠翡翠汤圆等等。
除了吃的,衣衫、鞋袜、束发也是各种款式都有,甚至还有不少上好的法器,一排排的摆在聂铮的面前。
好一副凭亿近人的架势。
聂铮一眼就看见了一只静静躺在木盘里的晴天碧玉箫。
箫身通体碧绿,在入口处,沿着指洞有一缕乳白贯穿下去,犹如碧海青天中,漂浮的那一抹白云。
和自己原本的洞云箫十分相像。
说实话,被人拿钱砸的感觉确实非常好,非常让人想主动沦陷,但是……性别不对啊!性别不对怎么谈恋爱?
哥俩半夜拼刺刀吗?
很快,许晴鸢也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和之前追着聂铮揍的架势大相径庭。
“安公子,先前是我鲁莽了,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希望安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许晴鸢的一句话,令聂铮脑筋急转。
她之前二话不说就要取自己性命的架势,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始乱终弃?
还是对她师尊始乱终弃?
聂铮思忖片刻,应该是对她师尊始乱终弃了。
大晚上的,洞房花烛之时,两军对垒之际,发现敌方有诈,于是连夜撤军。
聂铮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不然这具身体为何要反悔?
大楚丞相的弟弟是女装大佬这件事,在楚国确实人尽皆知。
可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得李书今的模样。
唔……还有一种可能,她把自己是聂铮给认出来了。
聂铮想了一会儿,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自己重生到这具新身体中,跟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给认出来?
“安公子!”
许晴鸢见聂铮在一旁默默发呆,不由得牙关紧咬,几乎是龇着牙的憋出一句“安公子”来。
许晴鸢自幼父母双亡,打记事起,就是被李素瑾养大的,名为师徒,实为母女。
如此亲近的关系,自然对于自家师父为何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模样心知肚明。
明明是女儿身,却要担着大楚国头号女装大佬的名号,明明云英未嫁,却总是一副妇人打扮。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聂大魔头。
自己也是女儿家,这种心事一点也不难猜,师父却偏偏嘴硬不肯承认。
也是。
师父的容颜太过惊世骇俗了,“女装大佬”和“妇人”两个标签不知道为她拦下了多少麻烦。
然而眼前这个安叙,实在太过可恶,居然就被师父青眼有加!
以师父的心性,岂会被他的容貌所惑?
定然是他施展了什么狐媚手段,说不得他就是狐妖所化!
蓝颜祸水,该死!该死之至!
“安叙!!”
“大人想事情,小屁孩子一边玩去,别插嘴。”
聂铮摆了摆手,直接回绝了许晴鸢的呼喝。
下一刻聂铮就觉得眼前一道冷冽且耀眼的剑芒闪过,“咄”一声,剑身透入身前这红木圆桌,插进去半只有余。
“你再说一次?!”
与此同时,聂铮所在的这所小院外,有一名十分端庄的貌美妇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院门口,这瞻前顾后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鬼祟。
紧接着,只见她再一次悄悄打量四周后,弯下腰身微敛裙裾,居然蹑手蹑脚的朝聂铮所在的屋子靠近了过来……
这时候屋子里的聂铮看着眼前没入半截剑身的红木圆桌,清醒了过来。
身旁这小姑娘已经不再是三四岁成天缠着自己的小奶娃了,已经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了。
聂铮满脸堆笑,讪讪然的模样显得十分没有节操。
“许仙子有何吩咐?”
这前倨后恭的姿态让许晴鸢也有些傻眼,愣了半晌,很是厌恶的白了聂铮一眼。
“赶紧挑选自己要用的东西!”
“随便挑?”
“这屋子里,所有你看见的,随便挑!”
“呵呵,呵……不愧是江南第一坞,出手就是阔绰。”
许晴鸢顿时眼珠子一瞪,作势拔剑,不料连用两次力,剑身卡在桌子里纹丝不动。
“唔,好紧,嗯,你给我拔出来!”
“是好紧,干嘛插这么深。”
“你快些拔出来!”
“太紧了。”
“你可是男人!你用点力啊……”
聂铮直接爬上桌子,吭哧吭哧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这坠着红色剑穗的清泓剑给拔了出来。
聂铮连续大喘了好几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啊……这才多一会儿功夫,就没劲儿了。”
说着话,聂铮就指了指剑穗:“兵刃未出鞘就见红,不吉利。”
然而不待许晴鸢回话,屋门登时被人一脚踹开,只见李素瑾满面寒霜的走了进来。
待她看清眼前一脸懵逼的二人,又看清红木圆桌上那个明显的椭圆形圆洞,还有一旁躺着的清泓剑,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起来,原本冰冷的面色,显露出一丝丝尴尬。
“那个……”
“呃……”
镇静!镇静!我可是一坞之主……
“见过师父。”
“嗯嗯,不必多礼,你们……呃。”
李素瑾期期艾艾了半天,强忍住转身遁走的架势,总算是重新端起了架子。
“安公子对本座的安排可还满意?”
“坞主您的脸好红,可是身体有些不适?是否要唤个郎中来瞧瞧?”
“咳咳,不必,不必……”
“师父,讳疾忌医可要不得的。”
“你给我闭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