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小白狐,还有苏奴儿和白凌波。
两人一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游街示众。
小白狐略显懵懂,茫然又带着些许畏惧的看着沿途狂热的人群。
苏奴儿和白凌波则是深深的埋着头,不敢看向外面。
整个护送的队伍很长,与此同时,还有一名修士在旁边不停地高声吆喝。
“诸位好汉仙师,今日午时,燕京正阳广场,金罗宗将为大家带来一场切磋比试!获胜者将获得亲自为南院大王献礼的资格——”
语毕之后,便是“当”的一声铜锣脆响,然后就是“咚咚咚”的鼓声。
有这样的排场声势,现场的情况更加火爆,有不少人开始事先朝那正阳广场赶赴过去,想要占上一个好位置。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立刻也从人群中退出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
聂铮咬了咬牙,这三个坑爹货,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两个人一边往正阳广场赶去,一边商议对策。
“等下你莫要出面,蓄积元气,我将苏奴儿和小白狐丢给你,你带他们飞出去。”
“那你呢?”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是不是那匹白马?我骑着她从另一边走。”
说到这里,李素瑾霎时间眼眶就红了,翕动着鼻子,一副要哭的样子。
聂铮唬了一跳:“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你要是伤势发作了,咱们都走不了。”
“嗯……”李素瑾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有点控制不住。”
看着李素瑾略显倔强的神情,聂铮的眼神瞬间变得格外柔和。
元神受损的她会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那些毕竟都不是什么大事,她自然没必要强行限制自己的行为。
此刻的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十分懂事的约束自己。
以至于聂铮发现她的双手都已经隐隐颤抖起来。
李素瑾道:“她给自己起名字叫白凌波,可没有十六七岁,幻化成人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比那小白狐大不了多少……”
聂铮一怔,头疼起来:“她也这么小?那她有什么能力吗?”
“她玩心重,所以才刻意幻化成十六七的模样。她速度和耐力超乎寻常,能识踪辩位,但对于战斗一点也不擅长。”
聂铮闻言出了一口气。
幼兽之所以珍贵,便是它们有着极佳的可培育性。
这白凌波跟着李素瑾多年,在刻意引导培育之下,能力和境界的增长要比那些成年妖兽不知快上多少。
此刻她虽然年幼,但想来帮自己和敌人周旋,应当问题不大。
“那还是按照刚才说的,我会将那两个小家伙丢给你,我跟白凌波牵制敌人。”
聂铮说完,看着李素瑾的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连忙宽慰:“这是最坏的打算,等下不一定会面临最坏的局面。”
“嗯……我明白。”
“你只要时时刻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行,相信我的手段。”
看着聂铮笃定的眼神,李素瑾努力抿了抿嘴,重重点了点头。
正阳广场二人很快就赶到了。
这时这里正有许多江湖杂耍艺人在挣辛苦钱,见大量的人群将自己围起来,心中当真狂喜至极。
不过没多一会儿就开心不起来了。
金罗宗的先行弟子已经过来清场了。
他们先将正在表演奖的杂耍者驱离,然后在对面怨怼的目光中,将场地用石灰围出一个简单的擂台。
接着便将那些杂耍艺人的招牌幡子夺了过来。
一把扯掉上面原有的东西后,竟然张贴起自己的告示幡子来!
这一幕看得聂铮咋舌不已。
这种事情在南楚可真是少见的很,而在这里,似乎很是稀松平常!
周围北辽百姓的反应更让聂铮瞠目,因为他们居然在嘘那些杂耍艺人,言语喝骂着让他们滚远些。
还有一些人的反应没这么恶毒,但是言辞间竟是些“打回去”或者“这你能忍吗”一类的措辞,显然是在刻意挑事。
这里的小小风波很快就在那些杂耍艺人的忍气吞声下,消弭下去了。
而周边的好事者,开始随着比试规则的张贴,大声的颂念出来。
“……本次比试的胜者将由围观众人定夺?!”
规则的前文,自然是一些固有说辞,而刚刚这句话,是所有围观者都始料未及的。
于是不少看不见规则的人开始吵嚷起来:“这擂台比试难道不是比谁的修为艺业高深吗?”
“是!但也不是,请听我念完。”这人简单顿了顿后,继续道,“每人可用金银购买箭羽,一两银一支,赠予你喜爱的修者!最终得箭羽数最多者,获胜!”
这话一出,顿时现场的环境有些炸裂。
“这算什么比法?比谁的钱多吗?”
“我等大辽汉子,岂会被这等铜臭之物侮辱!”
“能不能别辱没了我大辽修士的威名!”
当然,除了喷的,也有一些理智些的,在思索这规则的深意。
“非也非也,这金罗宗中,名扬北辽的也只有一个刁恒,据说他还重伤濒死,其他那些人,大家都不识得,这样来看,实际上比得不还是各自艺业实力?围观者觉得谁最能打出我大辽的威武霸气,谁自然就会收获更多的箭羽打赏。”
“这样来看,也有几分道理。”
“我觉得是这金罗宗想钱想疯了。”
一群人在这里乱哄哄的讨论,一个人突然插话:“喂!那人,规则念完了没?!”
念规则的人见底下吵吵闹闹的,自己的声音都被掩盖,干脆就暂停了颂念。
此时见众人又都看向自己,于是说道:“规则还有,各位安静下。”
“快念快念!真墨迹!”
“……本次胜者将享有亲自护送幼年妖兽给南院大王的资格!围观者若有心参与本次比试,只要签订契约文书加入我金罗宗即可!与此同时,本次擂台比试所获金银,将尽数献给镇南军作为军费,愿南院萧大王能扬我大辽军威!!”
规则念完之后,周围才算彻底轰然炸开。
所有人纷纷推测这到底是哪个人想出来的鬼点子,真他娘的太会玩了。
眼下北辽南楚起了摩擦,送些军费犒劳将士,真是能博得萧渐离很大的好感。
而且……这金罗宗不仅什么都没损失,还白赚了一大波名声,甚至还能拉拢不少散修壮大宗门实力。
更有甚者,没准那萧渐离以后都会变成他们的靠山!
聂铮蹙了蹙眉,低声道:“机会来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应对么?”
“暂时没有,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金罗宗的修士开始疏散人群,在石灰围成的擂台外又隔出好大一片空地,避免围观人群被修士的术法误伤。
第一个登上擂台的是一名中年汉子,长得魁梧方正,兵刃是两只一侧单独有手柄的短棍。
“在下金罗宗护法邬广泉,目前乃是拂晓中境的境界,不知有哪位同门愿意前来赐教!”
邬广泉言语刚毕,一个声音叫道:“我来会会你!”
接着一个瘦小的人影凌空跳进场中。
“在下金罗宗执事谭乃忠,拂晓初境,所擅功法全在腿上,还请邬护法指点!”
“请!”
“请!”
二人简单的寒暄客套过后,便直接动起手来。
拂晓境是可以选择神修与体修的境界,但是很显然,看他们虎虎生风的架势便知道,他们都是体修。
甚至可以说,在北辽,绝大部分都是体修。
这两个人一开始都还只是简单的试探切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那邬广泉一记白蛇吐信,手中短棍便朝着谭乃忠的心口噬咬过去。
谭乃忠没料到他突施辣手,连忙顺势后仰,竟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邬广泉一招落空后,顿时后跃两下想拉开距离给自己留出应对时间。
不料那谭乃忠不给他机会。
只见谭乃忠此刻双手变腿,双腿变手,居然用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朝着邬广泉猛踢过去。
一腿接着一腿,不仅速度快,力道也是极大。
众人见他反击的漂亮,纷纷叫起好来。
但是毕竟境界差异在这里,那邬广泉虽然在招数上处于劣势,但很快就用自身的元气积累稳住了身形。
就在邬广泉硬抗了谭乃忠几腿之后,挥出一棍打在他的小腿骨上。
这一下比拼的就实实在在的抗击打能力,很显然,境界高些的就占了便宜。
谭乃忠有些撑不住邬广泉棍子上的力道,一瘸一拐的败下阵来。
邬广泉获胜。
宣布获胜之后,当真还有人购买箭羽送了上来,送给了邬广泉。
而一旁还有人唱名:“析津府布商齐士文赠箭羽两只!“
一旁围观之人以为唱名结束了,正在调笑“还真有人买东西送”时,唱名的开始继续吆喝:“形同捐赠镇南军纹银二两!”
这句话说出口,那齐士文就觉得丢脸了,赶忙又吩咐下人买了十八只箭羽一根根的摆到了邬广泉的木质名牌前。
有了别人抛砖引玉,那自然参赛者就开始越来越多了。
而邬广泉一路连胜,积累的箭羽便越来越多。
即便是面对车轮战,他也是浑然不惧。
这个时候的萧渐离并不在场,而是远远的立在城中阁楼上,极目远眺此处的场景。
此人年近五十,一身衣着贵气逼人,上面的刺绣繁复华美,单凭这份工艺就知道价格不菲,更别提他胸间肩头还斜斜挎着一只闪电貂。
这当然不是活貂,而是一个被做成了皮草的死貂!
闪电貂不仅速度快,而且还亲和雷系术法,是极为难捉的妖兽。
但眼下这死貂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额外的伤痕,一看便知乃是被高手从眼中一箭射入,后从菊花直接钻出的。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此时他的身旁还躬身弯腰立着一人,一脸的老态,浑浊的双眼看似无神,实则时不时会精光毕露一番。
“相如,你觉得金罗宗怎么样?”
“回大王的话,这金罗宗……实在不怎么样。”
“哦?何出此言?”
“他们此举完全是把大王架在火上烤,逼着大王收受他们的礼物。收了,大王日后势必庇护他们,不然天下能人寒心,再无人敢投效。若是不收……那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便要传出来了……”
萧渐离闻言呵呵一笑:“不错,不过本王还是不太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大王,此计的狠辣之处在于,不论东西送到您手上没有,百姓一定都会认为是您收了。届时中枢内的那些草包们问您讨要把玩,您给还是不给?”
这呼延相如顿了顿后,继续道:“若是陛下知您得了妖兽,想要瞧瞧,结果您却拿不出来……您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萧渐离闻言点了点头,这计策的狠辣之处就在于你收也低收,不收也得收。
“出此计策的人打探到了吗?”
“是一名南楚人,据说参加过十余年前南楚罗霄山的仙谱定位比试。”
“哦?”萧渐离顿时来了兴趣,“那他当时是什么榜位?”
“据说是未入流,上台时几乎没有露脸的机会,直接被那聂魔头在第一个回合击败。”
说到这里,萧渐离笑了:“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比较艺业吗?”
呼延相如犹豫了片刻后,说:“属下打听到的是,这法子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哦?那会是谁?”
“应是那聂大魔头。”
听到这里,萧渐离笑了:“这样就有些意思了,那聂大魔头想出这等法子作甚?”
“那仙谱后来被南楚的天下行走莫轻璇叫停了,想来当时那聂魔头就已经发现了这仙谱的不妥之处,所以刻意用弱化个人实力修为的方式,扰乱整个榜单。”
说到这里,萧渐离就深有感悟了。
所有宗门修士,哪个不喜欢争狠斗勇,不然修行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成仙吗?
成百上千年以来,哪里听说过有人真正得窥大道羽化登仙了?
明知道修士喜欢拼斗,还专门拉个榜单出来,岂不是嫌他们拼斗的不够狠?
所以那南楚皇帝但是要立这种榜单,必然心底没存什么善意。
“那聂不器确实是个人才,只可惜英年早逝……”
呼延相如点了点头:“若不是他当日便身陨,那榜首怕就要写他的名字了。”
听到这里,萧渐离明显怔了怔:“南楚最厉害的,不应当是白鹿书院的夫子,或者是玄元派的公孙剑神吗?”
“应当是这二人的名字……南楚皇帝不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