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突然站了出来,让在场众人齐齐一惊。
发现有贼人偷入酒楼,所有人下意识都觉得贼人的目的,定是来偷盗千日醉。
便是连李承乾,在大略了解情况后,也得出同样的结论。
但这时,马周却站了出来,提出了不同意见。
有人不依了,那风风火火的周夫人第一个跳出来:“咱这酒楼里,除了千日醉外,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贼人进店来,不偷酒,还能偷啥?”
这周夫人对防贼一事,很是上心,她显然是不愿意接受不同意见的。
李承乾将手一挥,摆出了东家的气势,向着马周道:“你细细说来,为何有这般猜想?”
马周是这院中唯一的读书人,虽然偶有书生意气,但他的脑子最是灵光,既然他说这贼人未必是偷酒,自然有其道理。
马周点点头,走到了李承乾正卧着的榻边:“那贼人一身夜行衣,又蒙着面,显然来咱们酒楼,是精心筹备的行动……”
众人齐齐点头,寻常人,也不会穿着夜行衣四处下逛。
马周接着道:“那黑衣人这般筹划,却只为偷几坛烈酒,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周夫人不干了:“咱们库房里,可是有好几百坛千日醉呢!”
马周立马道:“可那贼人只有一人,能抱得几坛子酒?”
他的话,让李承乾立时明白过来。
虽说这千日醉价格不低,但毕竟不是珍宝首饰,算不上什么稀世宝贝,而且又难于携带。
对于盗贼来说,偷盗这样的东西实在不划算。
若是普通贪酒客,酒瘾上来了,溜到店里偷他几坛子烈酒,倒还说得过去。
但这黑衣贼人,显然不是贪酒客。
他这般精心筹备,只偷几坛烈酒,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不对不对!”这时候,周夫人又挤上前来,指着马周问道,“兴许他在店外还有同伙呢?这黑衣壮汉只是前来探路的,只是那天实在不巧,叫周齐给抓住了行藏,才败退回去的。”
不用马周再反驳,李承乾已然冷笑道:“人家团伙作案,精心准备一遭,就为了偷点烈酒?再说了,若是对方人多,早该能探出,咱们店里压根没多少人值守,他们为何不一窝蜂闯将进来,大摇大摆地抢了酒便走?”
马周的意见,显然是正确的,贼人偷溜进来,显然是有其他目的。
李承乾望向马周:“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马周点点头,沉声道:“我倒是觉得,这人更有可能是来蓄意破坏的。”
“破坏?”李承乾低头沉思起来。
这时候,周夫人又粗着嗓门儿叫嚷着:“他一个人能破坏什么?难不成,还能砸了咱们的酒楼吗?”
“当然不是……”李承乾心中已隐隐有了思路,:“咱们后院存了这么多烈酒,若是一把火点起来……”
他的话说了一半,但众人脸色都已大变。
周掌柜慌张道:“东家的意思是……那黑衣人夜间前来,是要烧了我们酒楼?”
李承乾点点头:“极有可能!”
水云间里存了大量易燃的烈酒,一旦起了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酒楼付之一炬不说,周边的房舍,住户,怕都有葬身火海的可能。
“砰!这伙贼人,当真歹毒!”周夫人颇为豪迈地砸了砸床板,咬牙切齿骂道。
李承乾不动声色地将离她拳头一尺远的腿收了回来,接着道:“目前这也只是推测,大家还是要保持冷静……”
他又看向马周:“你还有什么推测?”
马周思虑片刻:“周齐曾说过,遇见那贼人的时间,已近子时,按说已是宵禁时分。是以……”
李承乾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是这平康坊内的人?”
宵禁时分,各大坊门关闭,坊间常有兵士巡逻,要想穿越各大坊区,几乎没有可能。
但若贼人就住在平康坊内,偷溜到水云间来,难度倒是不大。
若是将目标锁定在平康坊内,那最大的嫌疑人,很显然是对门的富丽居。
周掌柜已青着脸骂道:“这一定是对门干的,天杀的,走了一个姓赵的,又来个更狠的。这伙人当真不怕死的,咱们千日醉已被陛下赏作贡酒,他们也敢来闹事?”
他的话,似是提醒了英气十足的周夫人,周夫人这时便将拳头一捏:“我这就去找那富丽居算账去!”
这周夫人风风火火,她说要去报仇,那可是当真能做出来的,李承乾赶忙让周掌柜将其拉住。
心中思虑片刻,李承乾劝道:“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这平康坊内有诸多酒家客栈,还有无数秦楼楚馆。坊内生人极多,情况复杂,咱们也不好断定此事一定是富丽居的人干的。”
周夫人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咱们水云间,可从来没和谁结仇。除了那该天杀的富丽居,谁会黑了心造这种孽?”
李承乾叹了口气:“那咱们也得捉了人,才好给人家定罪的……”
虽然他心中也基本确定,这事儿与富丽居有关,但没有证据就上门闹事,显然不大合适。
这富丽居虽然在生意上已被水云间赶超,但毕竟是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其背后又有陇西李氏这么个大靠山。
别说周掌柜一家毫无背景,便是他李承乾,也不好无故上门吵闹的。
“罢了罢了,咱们再守几日吧,抓了现行,一切就好办了……”
李承乾挥手劝退众人,已打算先在院中歇息了。
今日天色已暮,他来到水云间,本是在宫里窝了火,想要借酒消愁的,但现在这般局面,自己又挨了那么一棍,已不好再回宫了。
后院里还有好几个卧房,李承乾安排了刘全与车夫兼护卫等人也留在院里,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那周掌柜一家,平日都是回自己府里歇息,但近日酒楼出事,他一家子也提出要守在院里。
李承乾自是依了,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个人也多几分力气。
那周夫人看上去骨量极大,又据说是习武世家,总该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靠在床上,正准备将整件事情再翻出来来回揣摩一遭,马周又苦着脸回到了房中。
“怎么了,有事?”李承乾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