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中的沧溟魔主静静的看着眼前这道在一栋特殊建筑物作用下，渐渐蔓延开来的空间裂缝，整个过程并未说话。
古今来同样盯着这道裂缝的开启，防止其中有诈。
双方不算盟友，某种程度上还是敌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闲话可聊。
许久。
沧溟的灵性荡漾出一道波动。
“裂缝对面便是仙云界。”
没有过多的言语。
古今来亦是点了点头，直接激活了破空镜，在一阵涟漪包裹下，身形一闪，踏入裂缝之中。
看到古今来消失在裂缝中，这栋特殊建筑物上散发出来的光芒才渐渐暗澹下来，直至数十个呼吸后，彻底消失。
看着那缩小的裂缝波动，红萤主宰出现在沧溟魔主身边：“这个人类自我们这边借道，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将他丢到空间裂缝中去……”
“没意义。”
沧溟魔主的灵性波动逸散着：“他有那件器具保护，丢入空间裂缝无非是让他迷失到周边某个节点罢了，只要他想，他仍然可以回来，无非是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而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在长生界战场上对抗不了拥有转灵天道的仙国。”
转灵天道。
红萤主宰联想到这种力量……
不禁有些无奈。
“既然将他投入空间裂缝中也只能耽误他一点时间，我们仍然掠夺不了长生界，那这么做除了激怒他们撕毁停战协议让战争再起，还有什么意义？”
沧溟魔主道。
红萤主宰听了，不知如何回答。
好一会儿，它才询问了一声：“伟大的墟天魔主尚未归来吗？如果大人归来，说不定……”
“墟天魔主。”
沧溟魔主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性波动带着深邃：“它现在正处于很关键的时刻。”
“关键时刻？”
红萤主宰一怔。
“它给我们灵族，找到了一条路。”
沧溟魔主神色莫名：“一条，能让我们摆脱邪灵，成就神灵的道路。”
……
三清殿。
随着凌霄宫的崛起，三清殿不复存在，连带着一些原本隐秘的建筑，不对外开放的禁地，同样变得可任由他人出入。
一些名声较大的区域甚至成为了一方景点，每日前来游玩、瞻仰者络绎不绝。
而三清殿中，最值得让人观摩的，便是后来被凌霄宫宫主亲自正名，默默守护了乾天百年之久的无始真人。
无始真人当年闭关居住的小院落，无时无刻，都会有人前来行礼，感谢他百年来对乾天的无声付出。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和以往不同，如果有一位天君巅峰，接触到真实灵界的存在在此，就能清晰的发现，在这片区域对应的真实灵界中，有一个庞大到足足有上千米的透明身影正悄无声息游荡于此。
他存在于真实灵界，没有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
哪怕一些恰好处于这片区域的游人，也无非是感觉这边的气温似乎比其他地方低了几度，且不知为何，心中总会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敬畏。
不过他们只是将这种敬畏当成踏入先贤居住之地心态的变化，并未细想。
自然也不知道，此时在这片区域对应的真实灵界中对应着什么危险。
“我是谁……”
这尊庞大、透明的身影来回游荡。
微弱到近乎不会泛起任何情绪涟漪的波动呈死寂般的形态散发着。
“是谁……是谁……是谁……”
这些情绪带着疑问，在灵界中不断回荡。
一圈又一圈。
“我是……天秤星主？”
“我是……双子星主？”
“我是……玄天尊？”
这种代表着情绪的灵性来回回荡。
但在灵界更深处，更高纬度的地方，湛蓝色的光辉不断自一个比之星球还要庞大无数倍的巍峨身影中投射而下，冲刷着这阵还蕴含着情绪涟漪的灵性，似乎想要将他蕴含的这种“情绪”和“意识”尽数冲刷成空白，使其成为只能循着本能行事，游弋于真实灵界外层的生命体。
虽然这种湛蓝色的光辉不断冲刷。
但这个庞大的灵界生命仍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片区域。
这片映照着当年三清殿所在的区域。
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生命的意义？
存在的痕迹？
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连自己算什么，属于什么个体都不清楚。
他只是无意识的游荡在这片区域，似乎在这里可以找到什么，但又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
一个同样算得上庞大的灵界生命游弋着，仿佛游荡于天轨之中的巨兽，自一阵不稳定的灵界缝隙中掠过了这片区域。
这一幕，让这尊灵界生命体微微一愣，紧接着，庞大的身躯直往那尊闯入这片区域的巨兽撞去。
两个直径千米级的灵界生命在灵界中不断碰撞，荡漾出一圈圈灵性波动，这阵波动甚至小范围的震荡了真实灵界，让一位位天君境界的存在骇然惊觉。
普通天君直感觉惶惶不安，而那些三步天君，则是迅速进入真实灵界，遥遥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当“看”到两尊搏杀的庞然大物时，先是感觉差异，紧接着，又生怕被这些怪物发现一般，迅速的脱离了真实灵界。
凌霄宫宫主有言，真实灵界中有大凶险，不得轻易观测。
自真实灵界退出的三步天君忌惮有庞大灵界生命游过这片区域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奇怪。
“灵界生命……居然会互斗？”
可惜，他们这些三步天君对真实灵界了解太少，虽然有些奇怪灵界生命出现这种离奇的变化，但也没有深想。
毕竟，千米级的灵界生命，太过恐怖，离他们也太远了。
就像炼神境修炼者去观摩真仙搏杀，一个不慎，荡漾出来的涟漪就能将他们撕成粉碎。
出于这种谨慎，这场战斗除了引起小部分天君好奇以外，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而这场几乎是真实灵界中的生灵诞生以来的第一场战斗，也因为是一方单方面攻击，另一方面被动躲避，最终被吞噬殆尽而告于段落。
在吞噬了那尊游荡于此的灵界生命时，这头灵界生命的体量明显出现了显着性的增长。
不过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在这片区域游走着。
甚至，为何要对侵入这片区域的灵界生命发动攻击他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
当年曾经有人这么做过了。
于是，他也跟着这么做了。
看到有灵界生命进入这片区域时，他发起了进攻。
不！
这样不够！
他必须，做的更好。
比他的成就更辉煌、更伟大！
这尊体量千米级的庞然大物微弱到几乎有些忽略不计的情绪波动突然变得强烈了一些。
对，他必须做的更好。
撕碎、吞噬进入这片区域的灵界生命还不够，他要……
消灭所有灵界生命。
“嗡嗡！”
意识到这一点，那些象征情绪、思维的灵性波动变得更为强烈。
而他那庞大到显着性增长的身躯，更是一个游走，勐然朝灵界深处游去。
他觉得……
那里有更强大的灵界生命。
甚至……
有可以让一切结束的终极。
到那个时候，或许，他才会找回真正的自己。
明白他存在的意义。
……
虚无之中。
古今来的身形笼罩在一片空间波动中不断穿梭着。
穿梭过程中，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仙云界的点点滴滴。
这是离玄黄界最近的世界之一。
和玄黄界间拥有着成千上万的连接通道。
如果玄黄仙朝那位人皇真的疯狂，要集周边灵机之力以铸不朽洞天，那么，仙云界现在估计已经进入末法时代，有没有仙人存在都很成问题。
好在，他所走的道路既不同于先天神圣，又不同于传统修仙，对外界灵机要求不高，无非是维持体内那些大道的存在需要花费灵机。
不过他此行带来了仙国这段时间里收集了足足一千灵晶，维持体内几条天道运转十年八年轻而易举。
维持着平静的心态，古今来继续穿梭。
就在此时，前方的空间似乎变得不稳定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古今来眉头一皱。
“沧溟玩弄了手段？”
紧接着他又否认了这个可能。
因为，导致空间不稳定的并不是身后的空间裂缝，而是前方……
他的目的地仙云界。
仙云界方向的空间似乎传来强烈的扭曲之力，似乎存在着一个无与伦比的引力奇点，哪怕古今来现在正处于空间穿梭之中，四周的空间仍然受到了这个引力奇点的影响，穿梭发生了偏移。
剧烈的空间波动冲刷着破空镜逸散的涟漪，整个空间变得极不稳定起来。
且越来越往那个引力奇点靠近。
他就像是在漆黑无际的茫茫太空中朝着一颗黑洞飞近。
一旦被黑洞吞噬……
所有的一切，统统都会被碾成齑粉。
“仙云界那边果然也出问题了，难不成玄黄界将仙云界毁灭了？于是仙云界崩塌，形成了黑洞，进而让强大的引力扭曲了空间！？”
古今来脸色微微一变。
可是很快，他意识到不止黑洞般的引力奇点那么简单。
他体内的天道，包括他身上由灵机压缩成的灵晶能量，都在偏转，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收慑住这些力量，要将它们生生剥离，从而壮大自身。
“是大道之力！？吞噬大道！？”
古今来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空间穿梭似乎快要结束。
而穿梭完成后连接的地点……
赫然已经从先前的仙云界，变成了吞噬大道所化的“引力奇点”方向。
换句话说……
一旦他完成穿梭，他将会如同一艘被黑洞捕获的飞船一样，坠入黑洞之中。
“不好！”
古今来脸色变化，强大的心神之力勐然灌注到手中仙器破空镜中。
只是，他对破空镜的炼化程度本身不值一哂，再加上他不是纯粹的修仙者，完全靠心神之力才能驱动这件仙器，以至于破空镜上虽然涟漪爆发，包裹着他的身躯想要让他脱离这股恐怖的吞噬之力，但他的身形仍然不断朝着那个吞噬大道所化的“引力”坠落而去。
“我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破空镜的威能！”
古今来的目光勐然转向了玄牝之门、十八重天两大炼神功法。
确切的说是玄牝之门上。
玄仙界、长生界中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上限，整个玄仙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安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将所有清光耗尽，而是选择了将其预留下来，想着在玄黄界找到更高级的炼神之法再一口气将炼神境界加上去。
现在……
顾不得那么多了。
数以千计的清光仿佛洪流一般，疯狂的倾注到了玄牝之门炼神法中。
顿时，代表着六层玄牝之门境界的门户一扇扇纷纷开启。
刹那间，六门齐开，他仿佛花费了无数年岁月，将这门炼神法修炼到了极致。
每一扇门户打开，都相当于精神世界一部分力量解放，飞速壮大他的心神。
而玄牝之门六层圆满，相当于六道境界中的人道巅峰。
这种层级的境界……
在大道金仙中属于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资深者。
脱离了弱小阶段，但也称不上强大。
这是这门炼神法的上限。
也是古今来先前不愿意在这门炼神法浪费清光的根本原因。
心神力量的暴涨，使得破空镜的力量亦被发挥到极致。
一圈圈涟漪不断逸散，包裹着古今来的身躯想要带着他脱离吞噬大道的束缚。
这股空间涟漪之强，纵然相较于这件仙器的原主人——王玄镜激发这件仙器时的威能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
仍然不够！
他仍然感觉自己的身躯正以极快速度被吞噬大道拉扯着，朝着某个“引力奇点”坠落而去。
稍稍感知了片刻，古今来心中很快有所明悟。
“是我体内的天道、我体内某些磅礴的能量、我身上携带的灵晶……甚至包括破空镜，以及所有涉及到‘道’这一层面的东西……”
古今来眼中豁然开朗。
这绝对是不朽金仙级的力量。
一条完整的吞噬大道激发，要将所有非完整大道层面的力量尽数剥夺。
除非是同样完整的大道之力，也就是不朽金仙，否则任何生灵涉及到“道”这一层次的能量、物质，都会被吞噬大道的力量所吞噬，成为维持它源源不断运转的养料。
“和完整大道同等，或所有涉及到‘道’的力量……”
古今来感受着虚无核心中的天道之力……
这些天道之力正是导致他被拉扯着朝吞噬大道坠去的关键。
反倒是他体内的大日核心……
不知道是不属于“道”的力量，还是其能量转化已经涉及到了完整的“大道”之力，反而没有多大的影响。
“必须要有所舍弃。”
古今来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刻，他直接将体内的天道之力尽数剥离出来，身上携带的灵晶，更是统统舍弃。
做完这些，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似乎“轻”了一大截。
就像被恐怖引力捕获的飞船，通过减轻自己的自重，以获得更快的逃逸速度。
“亏大了。”
古今来道了一声。
尽管这些天道不是他花费时间精力孕育出来的，但就这么被这股吞噬大道尽数吞噬，仍然让他有些心痛。
更别说还有仙国花费时间精力筹集的灵晶了。
“就连我体内的众生烘炉和这件仙器破空镜也受到了影响！”
古今来感受着同样被拉扯住的仙器。
眼见他离完成穿梭，坠入“引力奇点”越来越近，他勐然将这件仙器激发到了超负荷状态。
伴随着这件仙器的剧烈震荡，其表面，无数裂缝纷纷涌现、蔓延。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股更强大的空间涟漪自这件仙器中爆发而出，勐然包裹住他的身形，带着他悍然加速，瞬间冲出了“引力奇点”的范围，并“噼”开了一道裂缝。
而他的身形则全力冲出了这道裂缝，出现在了一片碧海蓝天中。
位于虚空的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拉扯着他朝地面坠去。
他马上运转起身力量，想要与之对抗。
可这个时候，冥冥中，似乎又有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自空间中开始衍生。
而且，这种吞噬之力真的就如同构建一方天地的自然规则一样，无处不在。
就像人类生活于蓝星，只要他尚在蓝星，无论藏身何处，就都会受到蓝星重力影响。
担心再度被吞噬大道卷进去的古今来瞬间收敛了浑身所有力量，直接朝着海面坠落而去。
“噗通！”
水花四溅。
古今来感受到了少有的狼狈。
饶是他完全没有动用自身任何力量，仍然感觉到一些能量正在缓缓流逝。
他在海水中稍稍感应了一番，很快意识到……
“这是构成能量化身躯的能量……”
古今来联想到刚才的遭遇，很快激活了自己的“星辰之子”特性。
结果，先前无往不利的“星辰之子”特性这一刻似乎有些失灵了。
因为……
“我所处的地方，不是星辰，而是……一座大陆！”
他马上想起了玄元剑宗典籍对玄黄界的描述。
玄黄大世界，就是一座悬浮于浩瀚星空中，犹如宇宙奇观般的大陆。
“所以，我所在的位置不是仙云界，而是玄黄界！？”
古今来喃喃自语。
片刻，他脑海中还衍生出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测。
或许，他此刻所在的位置，确确实实就是仙云界。
只是……
联想到那股恐怖到吞噬一切、分解一切、毁灭一切的吞噬大道……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仙云界的下场。
“集诸界灵机之力以铸不朽洞天！这段信息，是玄黄仙朝千年前的说法，可最后一段时间，人皇周煌显然已经疯了，诸界灵机之力显然已经没法满足他的需求，为了让这座不朽洞天坚固到没有任何外力可以打破，他以吞噬大道为根基……吞噬了整个玄黄界，连带着吞噬了周边的仙云界及诸多世界……”
古今来眼中带着震撼。
疯了！
难怪后来有人传言，说玄黄仙朝的人皇为了铸造不朽洞天已经疯狂！
就像一场暴风，最平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暴风眼。
将吞噬大道比喻成暴风的话，那座不朽洞天，就相当于建立在风暴环绕的暴风眼。
这场吞噬大道所化的风暴，疯狂吞噬、撕裂、拉扯着周边的一切物质、能量、生灵，投入这座不朽洞天中，维持这座不朽洞天的运转。
一如他刚才尝试着穿梭空间险些被拉扯进引力奇点，甚至不得不舍弃了身上携带的所有天道、灵晶，才得以幸存下来一样。
“真是疯了。”
古今来喃喃自语：“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周煌的这种做法，和那尊邪神有什么区别？”
甚至，相较于那尊邪神只是吞掉世界的灵性，让世界在未来几千年、几万年死去，这位玄黄仙朝的人皇更绝。
连其他世界都吞噬掉，化为吞噬大道的养料。
一点物质、能量都不剩下。
古今来稍稍动用了一下自身力量……
很快察觉到了那种来自整个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吞噬之力。
修炼者炼化天地灵气修行，而在这个世界，这座不朽洞天……
这一幕完全反了过来。
天地炼化所有被吞噬进这个世界的修炼者身上携带的灵气，以供养自身，维系天地运转。
“先是大道，再是天道，然后是道果，再是蕴含天地精华的仙体、圣体，最后是体内修炼出来的真气……”
古今来静静感应着这座不朽洞天对所有修炼者的恶意。
天道、道果、仙体、圣体，由于体量庞大，吸引的吞噬之力最多，被湮灭的最厉害，倒是真气……
尽管也会被吞噬，但这些边角料，洞天的吞噬大道显然有些看不上眼。
但，看不上眼不代表着会放弃。
真气也会被吞噬，只是过程没有那么剧烈。
唯一被放过的，大概只有生命体自身，也就是那具没什么用处的血肉之躯。
此外，大道虽然也在被吞噬的范畴之内，但这种同层级的力量，吞噬大道想将其彻底消磨显然需要时间。
古今来能感应得到，众生烘炉这件仙器中的力量在不可遏止的快速流逝。
他稍稍一估算……
最多十年，这件仙器就会跌落为道器，然后再在一两年里，化为废铁。
这还是他不使用的情况下。
如果使用，必然引来吞噬大道的针对，到时候崩溃的更快。
仙器如此，想来如果有大道金仙坠落这个世界，同样如此。
无非是可以挣扎一下罢了。
想要与之对抗……
“除非坠入这个世界的是不朽金仙，或者是吞噬大道同层级的力量！”
古今来深吸一口气：“不具备这种境界……强如大道金仙，为了保持自身不陨，都得拼命修炼，修炼出来的力量再被这个世界吞噬，相当于无时无刻的为这个世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