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界。”
古今来看着洛九霄。
这位玄仙界太上长老说这番话时，有种遏制不住的惊悚和恐惧。
就像去直面内心最不愿面对的梦魔。
只是……
古今来联想到他在玉简中看到的那份记忆画面。
数不胜数的强大修炼者犹如雨滴自虚空中簌簌坠落而下。
十万、几十万、上百万都不止。
这些修炼者中有仙主、玄仙、九天玄仙，更有大道金仙。
像玄元剑宗开山祖师那样的大道金仙。
但包括玄元剑宗祖师在内，九成以上的强者无一例外，尽数陨落在那场战争之中。
当那片湛蓝色的透明光芒自虚空中渗透而下时，所有人所能面对的只有无能为力的死亡和绝望。
所以，当洛九霄得知那尊邪神就隐藏在长生界中，并且玄仙界还和长生界产生了联系，他才会如此惊慌失措，恐惧不安，浑然不复自己身为玄元剑宗太上长老、定海神针、顶尖玄仙的威严。
“当年第一次从万星剑宗那些真仙的记忆中得到那尊邪神的相关信息时，我就在猜测，玄仙界接受征召对抗的那尊邪神和隐藏在长生界深处的那尊恐怖到底是不是同一尊生命体，现在……”
证实了。
古今来心中叹息了一声。
长生界隐藏在灵界深处的可怕存在，就是当年玄黄盟举诸界之力联手对抗的恐怖邪神。
好一会儿，古今来才重新询问：“当年玄黄盟不是将那尊邪神击退了吗？既然玄黄盟能够击退那尊邪神第一次，自然也能击退第二次……”
洛九霄神色有些痛苦，也有些悲哀。
他抬头看了看古今来：“姜神圣应该看到过那份我玄元剑宗当年参战玄仙前辈带来的记忆玉简……此时你心中应该和我们一样存在着一个疑问吧，那种局面和损失……玄黄盟，真的将那尊邪神击退了么？”
说着，他语气微微一顿，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还是说……是那尊邪神‘吃饱了’，于是，自己离开了……”
古今来无言以对。
从那位玄仙的记忆中来看，玄黄盟应该败了才是。
那尊邪神直接降临到了那方辽阔世界，覆盖了整个天地，将那个世界当中的一切生灵、灵性，统统剥夺、吞噬。
但……
“会不会……玄黄盟中还隐藏着什么特殊手段，将那尊邪神重创，所以迫使她不得不退走……”
古今来再度询问。
他知道，这种重复询问实际上是不甘心，和不敢相信在作祟。
强如玄黄盟那等集合了诸天各界的联合势力都奈何不得那尊邪神，眼下这样一尊恐怖的邪神就隐藏在长生界中，他要将其解决……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做到整个玄黄盟都无法做到的事？
“玄黄盟乃是以玄黄仙朝为首建立，而玄黄仙朝一直以来就是我们这片星域诸界的中心，那是一片无比辽阔的大陆，天圆地方，静静悬浮于浩瀚星海……其辉煌可以追朔到数百万年之前，更有过三皇五帝的璀璨传闻……”
洛九霄苦涩道：“万年前的人皇，功虽不及三皇五帝，却也是玄黄仙朝近数万年来最优秀的人物，修为之深，随时可证道不朽，战力之强，横压诸天各界，但……本质上，他仍然只是一尊大道金仙。”
古今来知道洛九霄的意思。
玄黄仙朝的人皇仍是大道金仙。
哪怕他再怎么强大，洛九霄仍不认为这位人皇靠着大道金仙的实力能够击溃得了那尊邪神。
“何况，万年前那一战，损失最重的就是玄黄仙朝，而眼睁睁的看着玄黄仙朝即将走向没落，千年前，玄黄仙朝那位人皇更是陷入疯狂，意图集诸天万界之灵机铸就不朽洞天……”
洛九霄看着古今来：“这种场景，曾在长生界生存了一段时间的你是否觉得眼熟？”
“眼熟？”
古今来略一思忖，很快想到了什么：“造物主？真仙？”
“是。”
洛九霄点了点头：“眼前这位人皇对待邪神的做法，和当年长生界的仙国之主赵羲开辟洞天，一模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意图开辟一座大道自成，循环不息，外可挡邪神之力，内可保金仙不朽的小世界，为此，他陷入疯狂，靠着自己金仙无敌的实力和玄黄仙朝强大的军队，征伐破灭了大量世界，将那些世界残存的灵机尽数纳为己有，充入那座被他们称之为不朽洞天的小世界中。”
“玄黄仙朝的人皇……”
古今来皱了皱眉头。
玄仙界虽然贫瘠、灵机贵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想来当年玄黄盟的其他世界也是如此。
如果将那尊邪神比喻成一场毁灭性天灾，玄仙界、玄黄仙朝，以及其他世界都相当于受灾一方。
但作为受灾者中最强大的存在，当年组建玄黄盟的领衔者，玄黄仙朝不止没有主动组织灾后重建，反而……
疯狂攻占、掠夺其他世界的灵机。
这算什么？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在对抗那尊邪神的大战结束后不久，玄黄仙朝应该已经制定了不朽洞天铸造计划，并暗中窥觑其他世界的灵机，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要点名声，只是通过暗中控制手段搅风搅雨，将周边世界的灵机掠夺一空，使其快速死亡，但近千年来，那位人皇做的越来越露骨，甚至公开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征伐其他世界，大肆掠夺……”
洛九霄说到这，吐出了一口气：“所以近些年来，我们玄仙界断开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甚至遮掩了一切有关于玄仙界的痕迹……”
“灾难来临……规则、制度、律法、人性，都会被统统抛弃，所有势力都将陷入残酷的弱肉强食之中，为了生存，不惜一切。”
古今来有些感慨：“只是……玄仙界断开联系……有用吗？”
“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玄黄仙朝如果有心搜寻，仍然还是能找到我们玄仙界，但……面对陷入疯狂却又无比强大的玄黄仙朝，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想。”
洛九霄说着，声音不由自主的也低了一分：“当时的情况，玄黄仙朝的不朽洞天……或者说不朽小世界即将铸成，如果小世界铸成了，想来他们对灵机的需求就不会那么迫切了，再加上重新测算我们玄仙界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精力……”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古今来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他们在等。
等玄黄仙朝抢其他的世界“抢够了”以后，因为嫌测算玄仙界坐标麻烦，就放过玄仙界了。
这种做法，很消极，很悲哀。
但……
却是残酷的事实。
混乱时代，那些强大者恣心所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过于此。
他们只能奢求这些人都剥夺别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那么你们接下来的做法就是继续封闭世界，将长生界和玄仙界彻底阻隔？”
古今来道。
“是。”
洛九霄看着古今来：“我此番前来，就是和姜神圣商谈此事……”
说到这，他语气微微一顿：“我知道，姜神圣的形态使得您必须时不时前往长生界补充能量恢复自身，而玄仙界的造化门又属于你的故乡，你不愿意舍弃……但，你也不会希望有朝一日那尊邪神苏醒后，连带着长生界、玄仙界一起毁灭吧？”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玄仙界和长生界中做个选择吧？”
古今来神色不善。
“不，不是，是我们希望姜神圣能够统治长生界，并在长生界长住久安……只要姜神圣能够允许我们断开两界联系……”
“不可能。”
古今来直言不讳的回绝。
洛九霄顿时呼吸一滞。
他的脸色一阵变幻，情绪波动的起伏就连古今来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显然他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交战。
好一会儿，这位玄元剑宗的太上长老才盯着古今来，身上……
既有畏惧、恐慌，又带着一丝疯狂、决然，甚至玉石俱焚的气息。
“姜神圣……这是要逼我们所有人陪你一起死！？”
他的声音中压抑住情绪：“玄元剑宗或许不敌姜神圣八天玄仙及无上仙术，可这场大战如果真的爆发，不止玄仙界会毁灭，我保证，长生界也一定会毁灭，到时候不会有胜利者！而且激烈的大战甚至可能导致那尊邪神提前苏醒……”
古今来尽管不惧玄元剑宗，但……
显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玄仙界、长生界于战火中同时走向毁灭。
他摆了摆手：“我没有逼你们，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玄黄仙朝那尊人皇早在万年前就在为铸造不朽洞天计划做准备了？”
“是。”
“那就证明，玄黄仙朝的人皇意识到，这近万年里，他们并不会有危险，尤其是近千年，那尊人皇才变得疯狂……再联想到长生界那尊邪神一直以来都陷入沉睡，并且，造物主……也就是你口中的邪灵也是千年前才达到鼎盛，并被毁灭……”
古今来眼中光芒一闪：“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玄黄仙朝当年，真的以某种惨重代价将那尊邪神重创、击退了，并且这种伤势估计需要数千年、近万年时间才能修复，所以……玄黄仙朝铸造不朽洞天初期才不急不缓，所以……灵界深处的那尊邪神，才一直沉睡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