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了原始森林,我们的行动就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这个季节的兴安岭,什么东西都有,哨的好听的各种小鸟、兔子、狍子,这些小东西那都是我们的食物。
但原始森林里不仅有这些,还有几百斤的野猪、成群的狼、牛犊子大小的野蜂窝子、防不胜防的野鸡脖子,甚至还有熊瞎子,撞到这些东西,谁吃谁就不一定了。
我虽然是本地人,但其实打小就在城市里长大,深山老林里的事情多一半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进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这支队伍里,真正带路的就是孙九獒,他家是祖辈的猎户,几百年生活在兴安岭,对这老林子比亲爹还亲。
孙九獒一路上窜下跳,一边给我们开路,一边给我们讲述兴安岭老林子里的禁忌。
什么走路沿活水,死水谭子不要去,还有休息的时候,不准贴着松树站着。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在老林子里吸烟。这里全是树,一旦失了火,别说救火,就是想跑就跑不了。
而且兴安岭的老林子里,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我们走在下面,实际上就像是闷在暖棚里,阴暗,潮湿。
这次一行几个人里面,肇四爷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实际上也是个体力强横的人。
孙九獒就更别提了,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他那一头腾格尔似的头发,四肢着地,十足的就是一头藏獒。
还有一个是四爷雇来的私人保镖,个子不高,留着个小寸头,脸上刀疤一道一道的,看他一脸恶相,就是一悍匪。
后来听孙九獒说,这小子还真就叫白匪,是名字还是绰号就搞不清楚了。
还有一个跟四爷差不多年纪,白净面皮,叫先生,说话文绉绉的,活像个师爷,我也不知道他是真先生,还是假先生。
我看他一脸酸相,一副风吹杨柳的架势。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人,竟然紧紧地跟在四爷的身边,一点都不落后。
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脚夫一样的人,爬起来山来,越走越带劲。
就剩我一个,吊在队伍的后面,吭哧吭哧地跟着,就跟拖死狗似的。
我心说这伙子人不是土匪出身吧,看这样子,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啊。
就在我累的快要晕厥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四爷一脸的笑意盈盈:“小山子,就你这小身子骨,在北京惯的不成样子啊,还不如我一老头子呢。”
我一边拉风箱似的喘着,一边说道:“师父——我不能跟您比,您是——您是枭雄,我连个狗熊都不是,这一道把我给累的,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肇四爷笑了几声,说道:“也就是为照顾你,不然我们还得往前赶十里路。”
我心说别说十里,就是十米我也爬不动了。
在老林子里,天比外面黑的至少早两个小时。
我估计这会也就是下午,可是老林子里已经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了。
一行人开始答窝棚,生火做饭。
我见他们从背囊里掏出一种小型的煤气炉,居然还有铁锅。我心说这伙子人真能享受啊,这是要吃涮锅的节奏啊。
这要是再加点啤酒,来俩妞,够“林震”的了。
孙九獒直接就把煤气炉蹲在了溪水边上,看来这老小子的森林防火意识,还是挺强的。
我累的跟死狗似的,也懒得去给他们帮忙,直接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四脚邋遢地趴在上面,有一口没一口的来回喘气。
这要是再走下去,我真疑心自己会猝死过去。
孙九獒在水里逮了几条鱼,晚饭直接吃鱼头泡馍。
晚上九点多种,饭已经做好了。
在兴安岭的老林子里,吃着火锅,听着蟋蟀唱歌,那意境,要在有几个小美妞陪,我就干脆住这了。
就在我们吃的兴起的时候,就在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几声树枝折断的声音。
这声音听的我心里一惊,赶紧去抓装备。倒是惹来了那几个人一阵哄堂大笑。
孙九獒一边喝着啤酒(这厮居然还真带着几听啤酒!),一边笑道:“小山子,你是不是真把这当你家了。这可是兴安岭的老林子,群狼、人熊,什么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吓成这样,瞧你这点出息。”
我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于是呸了一声,回道:“你家的狼会上树啊?”
就在我们笑谈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阵干脆的声音,哒哒哒——
那竟然是枪声!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在深更半夜的老林子里,还能听到枪声。
孙九獒一口啤酒直接从鼻子里呛了出来,流下一溜儿的白沫,当即说道:“灭火!灭火!快快快!”
我大喊一声:“不是说在林子里篝火能防狼吗,灭了我们怎么办?”
不过其他人没我这么多的顾虑,白匪第一个冲上去,把鱼头火锅都扣在在火堆上。
一瞬间,火堆发出嗤啦一声,全部覆灭。
孙九獒一下子把我按在了地上:“废什么话,火堆是用来防狼的,你家的狼会开枪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能开枪的,一定是人。
紧接着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射击声,枪声很乱,看样子对方的人不在少数。
我这才陡然反应过来,这里可是东北兴安岭的老林子,杀人如草不闻声。
在这里遇到一群拿枪的,还不如遇到一群狼呢。
我毕竟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对这种事情的分析和反应能力,都比不上孙九獒他们几个。
枪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二十分钟,这才逐渐停了下来。看来这群人的火力配置,比我们强横很多啊。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群人,在这里遭遇到了什么,是遇到了狼群?还是两伙人遭遇到了一起,正在火拼?
枪响的时候,我紧张的几乎透不过起来。
直到枪声逐渐稀落以后,我才炸着胆子对孙九獒说:“九哥,那边没动静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孙九獒狠狠地摁了我一把,看意思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得暴走我一顿:“你小子也在圈子里混了十多年了,生意都做到狗肚子里去啦,这是我们能搀和的事吗?”
我一想也是,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明朗,要是现在过去,回头让人当靶子打了,那多冤枉啊:“那怎么办哪,难不成我们就在这趴一宿啊!”
我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孙九獒塞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滑不溜秋,一下子堵进嘴里,还弄不出来。
我费了好大劲才给抠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鱼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剩下的,上面居然还粘着炭灰。
我呸了几下,才把嘴里的炭灰吐干净,心说小子你等着,下次我非往你啤酒里灌洗脚水不可。
良久之后,那边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
肇四爷小声地喊道:“就这么趴一宿,明儿早上我们这些人就全废了,九獒,你摸过去看看,摸摸什么情况。”
孙九獒低低地应了一声,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悄然摸去。
我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用的力气不小,可是脚步落地的时候,竟然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心说贼走无声,这厮之前不会是做贼出身吧。
片刻之间,孙九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们在夜色中枯燥地等待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听到那边传来几声闷响:咣——咣咣。
这是厚背刀砍树的声音,一长两短,是孙九獒传回来的暗号,表示没事,可以过去。
这是他们下到墓里或者在老林子里交流的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开口说话。
这种方式我只听他跟我讲过几次,想不到这回真的见识到了。
果然,这个声音传来之后,所有人都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那颗拎着的心,也随即放了下来。不过转念一想,又感到有些奇怪。
刚才听但杂乱的枪声,对方火力这么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怎么这快就安全无事了,难道孙九獒跟这帮人认识?还是他被人家给捉了俘虏了?
我正在犹豫不定,于是看向肇四爷,显然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于是说道:“白匪在前,我在后,其他的人都排在我的后面,我们绕一个远,从另一边摸过去。”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四爷这一手安排,就算孙九獒真的卖了我们,也不至于让人把我们一勺给烩了。
肇四爷临了又说一句:“小山子,你走最后边。一旦有什么不对,你就往回跑。你姥爷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有事。”
听完肇四爷的话,我就是一阵感动。我不知道当年他跟我姥爷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事。
但就这份交情,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因为我们要绕到对面过去,所以直绕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到了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