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有一名志愿者感染病毒,但我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后悔。)
(给予人星火者,必怀有火炬。)
凤鸣堡的风景极佳,房间的阳台,都看向不远处的湖面。
但现在是寒冬,除了能看到一面天地造化的镜子外, 便一无所获。
真是大好河山啊!
陈真在嘴里念叨了一句。
无数英雄人物,都为这万里河山所倾倒,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顾宁宁走出房间,站在陈真身后的两步之处,冷风吹动着她的披肩,让她下意识将身体缩的更紧了。
“卢家人把话递到我未婚妻耳边了。”
“到底是千年望族,人头多,路子广,看来,我也得多生点孩子啊!”
对于笼中之鸟,还是有一说一的好,省得她胡思乱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卢家人?
未婚妻?
顾宁宁只思考了半秒钟,就想到是谁出手相救。
应该是自己的表姐。
她的丈夫是熙洽的六阿哥,这个时候,也就是这帮皇亲国戚,能在关东军面前说上话。
哈尔滨能跟皇室攀上关系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六姐夫之外,也就是陈家的大少爷了。
难道眼前这位就是?
想到这里,顾宁宁迟疑地开口问道:“陈家大少爷?”。
陈真没有说话, 还是痴迷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顾宁宁就算是在心高气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展现自己的小脾气,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陈真再次开口。
陈真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没有说话的必要。
自己进入顾宁宁的房间,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虽然他在凤鸣堡当中,没有直属手下,表面上跟纸老虎一般,但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原因只有一个,他的老师叫做土肥原贤二,是整个日本情报界的大当家。
陈真在哪里,就说明,土肥原贤二想要关注这个地区。
换句话说,陈真就是土肥原贤二的眼睛。
“我不问你是不是间谍,这并不重要。”
“因为不审问出奸细,谁也离不开凤鸣堡。”
“我快要大婚了,实在不想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待下去了。”
陈真刚才接到小安子的电话,说自己的父母已经到达了哈尔滨,正等着他请安。
这些话,算是说到顾宁宁的心中,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如果自己能全身而退,一定辞去关东军总部的官职,甚至离开东北,去找自己心爱的情郎。
“我该怎么做?”
顾宁宁想到这里,立刻想要获取陈真她离开的意见。
陈真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顾宁宁,平静的说道:“什么也不用做。”
“安静地待着就好!”说完,陈真也没有管顾宁宁的反应,走出房间。
...
李鑫被士兵绑在十字架上,皮带勒进了他的皮肤,让他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哭嚎着。
这样的场景,路明早就看习惯了,无聊地打着哈气。
高彬年纪大了,还没有起来,周乙外出公干,现在能办事儿的,只有他。
这真是肚子饿的时候,天上掉馅饼,想什么来什么。
功劳就这样到手了!
“李秘书,我们截获了一份密件,是地下党南满省委情报传递,经过笔迹对比,发现您的笔迹,发现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对此,您有什么想要说的?”
路明拿起桌子上的两张纸,走到李鑫的面前。
对于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他也是看不上的,在最开始的审讯之中,就属这个娘娘腔难对付。
嘴里也是不干不净,仗着身后的电讯处长的影响力,甚至要干预审讯的进程。
不给他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李鑫满脸慌张,嘴里拼命地辩解道:“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鬼南满省委。”
“这是陷害,这是陷害!”
“我要见宫本处长,我要见宫本处长...”
路明扣了扣耳朵,嫌弃李鑫声音过大,震的耳朵疼,之后满脸怪笑的说道:“陷害你?”
“我们跟地下党一起陷害你?”
“你是何德何能,下了怎么大的力气,就为了拿下一个小助理秘书?”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来人,先让李秘书清醒清醒!”。
审讯室内的人,都是高彬带来的,自然明白路明话中的含义,手脚麻利的拿起一通冰水,倒在了李鑫的身上。
“啊!”
被全身浇湿的李鑫,发出尖叫。
这桶水中,放了两斤的盐,冰冷又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叫出声音。
路明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李鑫的身上,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皮肤上残漏的盐水,立刻流淌进伤口中。
“救命啊!”
李鑫疼的直抽抽,胡乱的大叫起来。
路明也不是变态,除了第一鞭子以外,剩下就让手下们动手,自己靠在桌子上,静静地抽着烟。
...
裴欣从市里的殡仪馆相熟朋友手中,借来的这辆运送遗体的小卡车并不宽敞。
后车厢完全封闭,黑漆漆一片,里既没有窗子,也没有灯。
安海和老于挤在金属棺罩的两侧,侧耳倾听外边的动静。
周乙传递回来的情报,应证了李菊梅的确是想真心合作。
因为一直没有板原征四郎出发的消息,老于这几天便愁得不行,腮帮子肿的老高。
安海本就没有想执行这个任务,自然乐见其成,但还是安慰他几句,之后便相对无语。
他现在考虑一个问题,不知道把一辆灵车就这样停在大马路上,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今天办的可是一件大事儿。
北满省委已经决定,营救困在凤鸣堡当中的同志。
这可是个大活,需要一点重武器。
山上的支队,派人送下来点大家伙事儿,他们三个就是负责接收。
这可不能出差错,万一出了差错,他们就可能与送机枪来的同志错失了见面的机会。
单凭手枪,可真打不进去凤鸣堡。
但裴欣说他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手里有特别通行证,有这这玩意,别说是辆灵车,就算是拉着一卡车死人停在大马路上,也不会有人胆敢问一句。
裴欣的包票,让安海稍微放下点心,但心还悬在半空中,恐怕在枪到手的时候,才能彻底落地。
想到这里,安海摸出怀表一看,他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外边还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老于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要是万一找不到那个叫板原的日本鬼子,是不是就不能完成任务,到时候那可怎么办啊?”。
安海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接。
老于也是外勤组的一员,本应该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这个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他没有开口,因为老于在他的心中,一直有这样的印象。
就是老于这位夜校出身的工人知识分子,从来都很自信,甚至有时候自信得有些盲目。
他认为,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只要他愿意,打进皇宫,干掉溥仪,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也是安海不告诉他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老于他却显得忧心忡忡,这应该与他前一次行动失败有关。
三十个好手,尸骨无存。
大概率是会活下来几个,但南满省委并没有传递回来相关消息。
但老江湖们都知道,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有时候死比或者强!
但这些话,他不能跟老于说,这会让他更加内疚,于是只好安慰老于说,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只是目前遇到了一点小困难罢了。
“我这一次心里总是不安宁。”老于笑了半天,嘟囔道。
“这次我设计的方案很安全,参与行动的同志们都能全身而退。”安海平静地说道。
老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但又骄傲地说道:“我倒不是怕死,能活到今天已经都是赚的了。”
“我发愁的是,要是万一找不到板原那个小鬼子,获取不到热河的进攻计划,我可就没脸去见上级领导了。”
傻人有傻人的可爱。
安海看到老于这种勇敢得近乎鲁莽的同志,居然也会担忧成这个样子,让安海心中更加不好受。
“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安海动容地说道。
老于隔着铁棺罩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居然有些颤抖,激动地说道:“我已经打申请了,我知道我不适合执行潜伏计划。”
“省委的同志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只要能完成这次任务,就调我去山上的根据地。”
“到时候,或许是上前线打日本鬼子,或是进兵工厂,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也带过去。”
安海轻轻抽出被捏痛的手,平静地说道:“山上适合你,城市适合我,我对哈尔滨的情况已经摸透了,没必要离开。”
“我还是留下来继续这里的工作吧,哪里都需要人啊。”
火热的革命情谊,是最让人感动的,但他最终也没有对老于吐露全部实情。
其实,就在今天清晨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侦察板原行踪的办法。
他让裴欣买通了机场的塔台,一旦发现板原征四郎的行踪,就汇报。
但是,这个办法目前还不宜告知老于。
因为他担心老于对他的做法会产生误解,让革命同志之间产生误会,是安海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时,隔在后车箱与驾驶座之间的小隔板,拉开了一条小缝隙,裴欣冲着他们二人叫道:“货到了,赶紧下去接货。”
听到裴欣的话,安海也顾不上心中的不安,从下车后看到,车后面停着一台驴车,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在坐在车架上,淡淡地抽着烟。
“老乡,今年大萝卜什么价钱啊?”
安海走到驴车旁边,摸了摸小毛驴的头。
老头将旱烟杆放下,狠狠地敲了敲,将里面的烟丝渣滓倒出来,嘴里嘟囔着回答道:“大萝卜不知道,俺是卖白菜的。”
“白菜一斤两分,来点尝尝不?”。
暗号都对,安海看了一圈左右,立刻说道:“我都要了,往车里搬吧!”。
干瘦老头立刻跳下驴车,凑到安海身旁,小声说道:“十把冲锋枪,都是老毛子产的,上面还裹着油纸。”
“子弹两千发,配套的弹夹也给你们拿了三十个。”
“小鬼子的甜瓜手雷,也给你们拿了两箱。”
“这可是我们六支队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们送过来了。”
“政委让我告诉你,你要的人手,已经都藏在太阳岛上的南树林里了。”
“行动的时候,会在胳膊上,系上一条红带子,到时候别记错了!”。
这批装备,要是卖到黑市当中,够换回十几根金条。
打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都够了,别提只是为了救几个人了。
“我知道了,把装备送到车上,我就跟你去太阳岛,知道路吧?”
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安海是询问老头知不知道隐藏地点。
老头点点头,对于同志的无条件信任,让他全盘脱出:“我知道,行动的时候,我还是主攻。”
“赶紧卸东西,我带你过去。”
安海点点头,打开了殡仪车的后门,老于见阳光照射进来,直眯眯眼,但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枪上。
“干活!”
安海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让老于赶紧下车干活。
老头把驴车掉了一个头,而后扒拉开白菜,露出里面的木箱子,一把就拽出来,递给了安海。
安海费力地接过箱子,咬着牙关,递给了老于。
不管是子弹,还是甜瓜手榴弹,还是上千发子弹,哪一个都不轻。
三个男人在干活,裴欣也从车里跳下来,站在马路牙子上,开始为他们望风。
半车白菜加上军火,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三个人手脚很麻利,十几趟就解决了。
“裴欣,你把车开走,老于跟你去,我要去趟太阳岛,跟同志们接头!”
安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裴欣身旁看了一眼身后的干瘦老头,继续说道:“身上有没有钱了?给我拿一点,我有了就还给你。”
“我一会儿去买点馒头、猪头肉啥的,皇帝老儿还不饿差兵,我第一次上门,也不能空俩爪子啊!”。
裴欣白了安海一眼,这套说词,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两年,这个家伙没少从自己这里拿钱,说词都冠冕堂皇,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