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这就是正常的问询。”
“呵呵,这句话,大家好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都是警务系统的同仁,都是老江湖,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苏联代表团秘密来访的事儿,泄露了。”
“总部的将军们,大为震怒,让我调查一番,找到内部的泄密者。”
“所以就将各位请到这里小住!”
韩又洁知道眼前这帮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与其让他们瞎猜,不如直接将本次调查的秘密,直接告诉他们。
在场人的一下子就哗然了,这都属于天降横祸了。
苏联代表团来哈尔滨,一定都绕不开在座的人等。
可这属于公务,真是让人恼火。
“韩主任,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苏联代表团来人,就算由满铁接待,也得用到我们路警处啊!”
“您得跟关东军总部的官老爷们说一说啊,不能什么事儿,都赖到我们的头上。”张恩铭听完之后就气炸了,一把将陈真推到一边去,大声的喊冤道。
“有没有嫌疑,还得用证据说话。”
韩又洁没有来得及说话,二楼就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众人抬起头,看到高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众人见到高彬,脸上露出吃了苍蝇的恶心表情。
沙发上站起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呐?”
“这不是我们的高科长嘛?”
“听说您从特务科挪窝了,去当什么狗屁保安科长了?”
“苏联代表团怎么隐蔽的事儿,也通知你们保安科了?”
“陈处长,要是高彬,高科长都知道了,那你们保密措施可真是保护到家了。”
“韩主任,你也别调查我们了,直接调查警视厅,一定能找出内奸!”
站起来的人,是总务厅的警卫处长,丁青。
他原来也是警视厅的,但因为跟高彬内斗,败北出局,去总务厅当警卫处长。
这次谈判,滨江省总务厅也出了谈判代表,所以警卫处也是知道苏联代表团秘密来访的消息。
闻听此言,大家哄堂大笑。
站在二楼的高彬,气的直梗脖,脸上铁青,但却不知道如何反击。
韩又洁算是服了这帮大老爷们,这舌头比巷子口的老娘们都厉害,挤兑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各位,都是一个系统的,以后还得见面,嘴下留情。”
“高彬科长是受武藤机关委托,过来负责审问。”韩又洁解释道。
不管是丁青,还是张恩铭,都不喜欢高彬。
这个家伙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中国人,全心全意的投靠日本人。
这跟他们不一样。
在他们眼中,自己是满洲国人,并不是日本人。
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但在外人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陈真也是嘿嘿冷笑,他可是知道,高彬对于苏联代表团来访之事儿,并非是一无所知。
这个老小子为了监视调查自己,派人秘密调查大兴旅馆,派去的人,还在自己的手中关押。
加上武藤机关已经派人去抓那位电工了,只要抓到他,自己办公室内的监听器,也可以安在他高彬的头上。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啊!”
“韩主任,高彬跟我这帮人,都有点恩怨,这是让他审问来,还是报仇啊!”
丁青第一个就不干了,他跟高彬是血海深仇,要是落在这个王八蛋手中,一定没有好。
一屋子人,在丁青的话后,全都站起来,抗议起来。
“好了,高科长只是负责审问,其他的事儿,由我批准。”
“二楼有很多的空房间,大家可以随意选择。”
“我就不打扰诸位了,一个小时之后开饭,我想各位老爷们,怎么早起来,一定都没有吃饭!”韩又洁说完,对着高彬打了个手势,便离开了。
众人见韩又洁和高彬走了,又开始的议论起来。
陈真打了个哈气,他可没有心思陪这帮人闲扯皮,既来之,则安之,先补觉再说。
想到这里,陈真就拉着俞秋烟的手,往楼上走。
张恩铭见陈真要走,立刻大声喊道:“兄弟,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
“早知道我也带上一个进来。”
“靠,吃亏吃大了!”。
俞秋烟听到这话,立刻脸就红了,但陈真却没有在意,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二楼有十来间客房,但都太小,设施也不是很全,陈真是一间都没有相中。
都已经被囚禁了,还得找一间住的舒服的,谁知道监禁多长时间。
“走,去三楼看看!”
陈真对着俞秋烟说道。
两人的身后,卧室的门口,有监视人员跟随,听到陈真要往三楼去,赶紧站出来,出声阻止:“陈处长,三楼是审讯人员的办公地点,不方便。”
陈真肚子里本就是一股火,听到监视人员居然阻拦,立刻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监视人员直接摔到在地。
“算了!别生气了!”
俞秋烟见陈真突然发火,并且动手打人,立刻就拦在身前,不让他继续动手。
“这个地方,我想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
“还让你说三道四的了!”
“真是混蛋!”陈真大声的怒骂道。
倒在地上的监视人员,也是有点发蒙,被圈禁的人,还能有怎么大的脾气,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于是挣扎的想要起身还手。
这就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真见状,有上前补了一脚,把马上要爬起来的监视人员,又一次踹倒了。
楼下的人,听到了倒地声,都跑进来看热闹。
“兄弟,息怒息怒!”
“咱们是在别人地头上,别那么大火气。”
“出去之后,交给哥哥,哥哥保管将这小子收拾的生不如死!”
张恩铭赶紧跑进来,拦住陈真,小声的劝慰道。
韩又洁没有出面,高彬来收拾残局。
地上被打的人,叫做小刘,是他从保安科带过来的。
“陈处长,怎么回事儿?”高彬阴沉不定的问道。
“怎么回事儿?还能怎么回事儿!”
“一定是这小子不开眼,得罪了陈老弟,赶紧让他道个歉,就过去了!”
“别惹我陈老弟生气!”
陈真没有说话,反倒是张恩铭抢先说话,他也看高彬很不顺眼,所以赶紧上眼药。
张恩铭的话,让高彬火冒三丈。
但他也不可能为一个手下出头,面前这伙人,都是手握鹰犬的人物。
在警务系统中,官职,职衔,都比他高上不少,不能随意得罪,彻底将脸撕破。
“就这样吧!小刘,赶紧给陈处长赔个不是!”高彬沉思片刻,只能选择牺牲手下。
小刘是刚从警务学校毕业的,根本不认识陈真,更不知道他是警视厅督察处的处长,于是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看着陈真,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陈处长!”。
这桀骜不驯的小眼神,让陈真又一次火冒三丈,又想动手,就被俞秋烟拦下了。
看小刘的样子,高彬也有点头疼,说了句”告辞!”,就赶紧带着小刘离开房间了。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也就散去,各自挑选房间。
张恩铭和丁青,没有离开,反而是关上门,看着正在发火的陈真。
“弟妹,先去洗手间补个妆,我们有点事儿要聊!”丁青笑着对俞秋烟说道。
俞秋烟没有动,而是看向陈真,见到他点头,才走进洗手间。
“丁哥,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
“不过您也是老江湖了,这屋子里面,有多少耳朵,您比我更清楚了。”
“不是咱们的地盘,还得谨言慎行!”
陈真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一人递上了一支,半开玩笑,半警告的说道。
丁青点燃香烟,看了一下四周,不屑的说道:“不就是监听器嘛?”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老弟你得小心一点,毕竟只有你带着家眷。”
“别让高彬这个王八蛋,私底下搞阴的。”
“这孙子,阴着呐!”说完,还冷笑了几声。
张恩铭也是无所谓,淡淡的说道:“无所谓,也就是走个过场。”
“苏联代表团来哈尔滨,是,咱们都知道消息。”
“可都不是第一手了,要漏,早在新京就漏了!”
“都是明白人,关东军总部,也不是一清二白,做生意的,卖情报的,一大堆人。”
“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咱们最关键的,是得先自保!”。
自保!
陈真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张恩铭和丁青的目的,这是要建立攻守联盟,一致对外。
准确的说,是对付高彬。
三人现在都手下都有一大票兄弟手下,可到底是落在别人的手中,就像三只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可以,但是两位哥哥,这毕竟是调查内奸,我不晓得二位的底细啊!”陈真沉吟片刻,立马说道。
对于陈真的疑惑,丁青没有在意,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们是苏联代表团到满洲里的时候,才知道人来了!”
“但那时候,也不知道火车中,坐的是那一方人物。”
“直到你们用汽车,将人运到哈尔滨,住进一号别墅,通知才下来。”
“就算我们是内奸,消息是不是知道的晚了一些。”
“特种情报部加上武藤机关怎么折腾,一定是抓到什么硬把柄了。”
“再者说,我们几家是最没有可能叛变的。”
“就算真投靠了南京那帮人,也得不到重视。”
“老弟你马上就要娶格格了,我的长子,马上就要娶二乙亭将军家的女儿。”
“老张的儿子,也要娶夏目部长的女儿。”
“只要联姻达成,咱们哥仨的权柄,会更上一层楼,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呐!”
“再者说,就算我们有这个心思,时间上也不允许啊!”。
丁青这番话,算是情真意切。
他们都属于有靠山的人,丁青的父亲,丁老爷子,现在就任于司法部副部长。
张恩铭是张文铸的堂弟,也是张家的嫡系骨干之一。
陈真就更别说了,姨夫是张景惠,岳丈是熙洽,日后一定是芝麻上树,节节高。
他们在房间中的话,正透过监听器,传到韩又洁的耳朵中。
正在打毛衣的双手停了下来,那一个个大人物的名字,一字不差地传到她的耳朵中。
真是一个烫手山芋。
韩又洁在心里苦笑一声。
但她的心里,是比较赞成他们的话。
并不是因为联姻,而是没有时间,包括陈真。
这三人,拿到苏联代表团来哈尔滨的消息最晚,就拿陈真来举例,他拿到情报的时候,苏联代表团已经到满洲里了。
当然,这也不能洗清怀疑,还得照章办事儿,等待着高彬的审讯结果。
房间中的三人,很快就结成了攻守联盟。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彼此的眼神,透露出一切。
有些时候,不用说话,聪明人,都知道该干什么,这就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丁青和张恩铭走了,陈真走到电话旁,抓起话筒,给韩又洁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没多久,略显富态的韩又洁,走进了这间房间。
“这房间中,有多少监听器?”
陈真也没有多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韩又洁皱了一下眉头,她她以为这件事儿,陈真不会提出,保持心知肚明。
没曾想,还是居然提出来了。
“十几个,都是电讯处的高手,布置的。”
“怎么了?”韩又洁也选择装傻,奇怪地问道。
听着天真的话,陈真就气不打一处来,进了这凤鸣堡,他都不知道生了多少次气了。
但他弄明白一件事儿,韩又洁是真坏。
“我可是带着女人进来的,韩主任是想听我的现场播放?”
“我陈真算不上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您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把监听室内的所有人都干掉?”
“就算我老师知道了,也会默许同意吧!”
陈真也没有来虚的,直接放狠话。
毕竟拥有一间相对安全的房间,是他需要的,长时间的监视,人永远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他倒是没有问题,就害怕俞秋烟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