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听到这话，修雷德王为之一愣。
随后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便开始涌上心头。
“那对龙人夫妇？”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大长老。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重提此事。”
摇了摇头，大长老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十年并非多么漫长的时光，尤其对我这种寿命千载的巨龙人而言，更是如此。”
传言中，每隔一千年龙人族中便会诞生一名体型巨大的龙人，不但有着远超同族的力量，其寿命也是格外悠长。
大长老，便是这一代的巨龙人。
并且就目前来看，他的生命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我知道当时的事情有疑点，但我也早就告诉过你，这件事和王族没有任何关系。”修雷德王强忍着不耐，看向大长老。
“但和贵族有关，不是吗……”大长老没有在意修雷德王那隐隐压抑着的怒火，只是自顾自说道：“那天夜里，究竟有多少贵族参加了那场所谓的‘龙血盛宴’，你应该比老朽清楚得多。“
当“龙血盛宴”四字从大长老的嘴中说出，修雷德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许久，他才低着头回应道：“那件事确实是场悲剧，不过主谋也已经绳之以法了，何必现在还抓着不放。”
“主谋？”大长老第一次笑了，笑得那么大声，以至于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他浑厚的声音。
“你是指那个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男爵？”大长老的身上，犹如深渊一般的气场开始逐渐往四周扩散，让修雷德王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将龙人的血液传输到常人体内，并用高浓度的打消果实汁液最大限度压制排异反应，以此谋求龙人那悠久的生命，确实很让人心动不是吗？”
“也难怪当晚有将近九成的贵族参加了那场实验，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男爵能做到的事情。”
大长老沉重的视线让修雷德王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能感受到对方心中那愈发膨胀的怒火。
那帮该死的蠢货贵族，当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修雷德王在心中不住地咒骂。
“他们也受到到应有的惩罚了……”斟酌了一下措辞，修雷德王的语气略微缓和，“那对龙人夫妇血脉暴走后化作的狂龙，几乎将现场变作了名副其实的血肉地狱。”
大长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没有接这句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这次砦蟹的事情，我收到个很有意思的情报。”
“你那个小儿子的身边，有个小女孩，长着和那对龙人夫妇一模一样的白色龙角，这在我们龙人族中可不常见啊。”
修雷德王一时噎住了，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可能是巧合吧，我也很久没联系我那逆子了。”
“或许吧，毕竟当年是你亲口告诉我，那一家三口已经全数身亡的……”大长老平静无波地说着，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你们良心不会不安吗？”
“……”
修雷德王第一次沉默了。
“我会派人去追捕我那小儿子的，这次的事情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仿佛又苍老了十岁，满脸褶皱的修雷德王有些疲倦地说道：“但你们公会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火了，整片大陆都会因此陷入动乱的。”
“我也明白底下那些贵族多是肆意妄为的蠢货，但这个世界还需要靠他们来维持秩序，你也不可能真一口气把他们杀光吧。”
“关于这一点，恕我不能认同，父王。”
突然，一个有些轻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伴随着一阵毫不遮掩的脚步声，修亚罗轻快地走进了大殿内。
值得一提的是，他原本穿着的白色礼服，此刻已经尽数化做了血色，如同盛开的玫瑰一般。
就连身后的脚印，都是赤裸裸的血色。
“修亚罗，你都干了些什么？”
第一次，修雷德王感觉到事情开始走向失控。
“啊，只是久违地清理了下家里的垃圾，现在感觉清爽多了。”修亚罗一脸爽朗地笑道。
尽管此时他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近乎发臭的地步。
“嘛，如果十三王立骑士团还在的话，想做些什么确实有些困难，毕竟他们作为看门犬还是挺合格的。”
修亚罗眯着眼睛感叹道。
修雷德王不是蠢人，结合自己儿子之前的那句话，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杀了多少人？”
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大儿子从小就有些异常，但鉴于对方那堪称王族第一的武力，以及对外表现出的英伟气象，他一直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一点。
谁能想到，他会在今天突然捅自己一刀。
自己也活不了几年了，他就这么着急上位吗？
“不多哦，也就八成不到点……不少人在中途听到风声就通过密道跑了。我的手下这时候正四处追踪呢，真是让人头疼。”
修亚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疯了吗？！”修雷德王彻底震惊了。
他本以为这个儿子是为了杀一批贵族谋求公会的支持，以便提前登上王位，但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哪个王会把手下的贵族杀光的，毕竟贵族制度才是一切统治的基础。
失去了贵族的支持，再高的王座也只是无根之木，顷刻间就会崩塌。
“恰恰相反哦，父王……”修亚罗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我一直都很理智。”
“无论是十年前解开那对龙人夫妇的镣铐，还是三年前加入古龙团，甚至是之后一步步诱导修兰特完成那个计划。”
“这一切……都是我在理性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啊。”
修雷德王几乎瘫软在王座上，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儿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当人类更高层次的进化在古龙团已经初见端倪时，当新世界的版图即将进一步补完时……
“那些因血脉而高贵的所谓贵族，那些连力量为何物都不知的蠢物，却为了一时的安逸，千方百计地阻扰历史的前进，以至于整整十年我们仍在原地踏步！”
“我的心在滴血啊，父王！”修亚罗振臂高呼，表情是那样悲伤，甚至真情实意地流下了泪水。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王国腐朽而落后的权力架构，已经严重阻碍了人们谋求更强力量和探索世界的进程。”
修亚罗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满是热忱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所以，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请您和那些脑满肠肥的愚蠢贵族们……”
“一起退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