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南湖之畔,李莫愁与血刀老祖的身影不断的交手,又分开。
不过陆行舟看得出来,李莫愁正处于劣势。
李莫愁本来就没有练到古墓派的绝顶功法,行走江湖的赫赫凶名,靠的是她的毒功和轻功。
而不巧的是,血刀老祖更毒。他虽然不用毒功,但是他的心却更狠毒。血刀刀法,也全是阴狠招式,防不胜防。
二人相斗,李莫愁只得节节败退,身上道袍已经被血刀划开数道切口,露出里面的肌肤和内衬来,一头秀发也凌乱的散开。
血刀老祖眼中贪婪之色大盛,刀法更是诡异莫名。
李莫愁心中暗道不妙,只可惜自己武功不是敌人的对手,只能支撑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才好。
此时,陆行舟的身影忽然出现。
他也不问话,来到血刀老祖身后,猛地一掌便拍了出去。
岂料那血刀老祖极其狡诈,竟然提前预料到了一般,身子一扭,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哟!原来是幽会的小白脸来了!”血刀老祖冷笑道。
李莫愁看到来人是陆行舟,面色却是冰冷,手中扣着冰魄银针随时都要射向陆行舟。
“没想到陆公子还记得今晚之约!”
“遇到了些事情,故而来得晚了。”
陆行舟将身上袍子脱下,用真气一托,运给了李莫愁。
李莫愁一愣之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道袍经过刚才的战斗已经破烂不堪。战斗之时不曾顾及,现下停下来倒是有些窘迫。
陆行舟将袍子递给她,令李莫愁心中微暖。
带看到袍子上斑斑血迹,心知陆行舟果然是遇到了棘手事情,不是耍她来着。
脸上冰冷之色淡去,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娘的!你们在老子面前越是亲热,一会儿就越是痛苦!”
血刀老祖嘿嘿一笑,挥刀再上。
陆行舟伸出手臂将李莫愁拦在身后,沉声道:“陆某迟到已是不该,姐姐先歇着,这人就由我打发了吧。”
说罢,陆行舟挥掌冲了上去。
李莫愁一怔,脑子似乎没转过个儿来。
他叫我什么?
姐……姐?
李莫愁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袍子,啐了一口。
‘不知羞耻的陆家人!’
另一边。
陆行舟的身影与血刀老祖撞在了一起。
他刚才的怒火本就没有发泄出去,只是强行压制住了,如今遇到血刀老祖,再也不去克制,将毕生功力尽数施展。
双掌纷飞,竟化作漫天掌影。每一掌都如山沉重,却偏偏灵活至极。
掌风之上更有磅礴的至阳真气笼罩,其中隐隐露出一股血色杀意。
血刀老祖心中大惊,这中原武林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天才,竟然压得他血刀大法施展不得!
他拼命施展血刀大法,整个人的身体化作一团血雾一般,似实还虚。
便如一道诡风,在陆行舟掌力之间游走。
眨眼间十几招下去,血刀老祖竟然只能防守。
李莫愁站在一旁,心中大惊。
上一次与陆行舟交手,她还与陆行舟战成了平手。如今看来,那根本就是陆行舟没有用全力。
凭他如今这份掌力,已经足以排在江湖之中的一流之境。
更何况,李莫愁知道陆行舟是用刀的!
这份掌力如此了得,若是他全力用刀,又该是何等威力!
自己与血刀老祖战斗之时,只能处于劣势。而血刀老祖面对陆行舟,却一刀也无法斩出。
李莫愁摇了摇头,面露苦笑。‘原来我与他之间竟有如此差距,枉我还行向陆家寻仇,当真是可笑……’
一时之间,李莫愁竟有些迷茫,不知自己十年来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
另一边,陆行舟已经与血刀老祖斗了三十余招,血刀老祖脸上惊骇神色越来越重。
原来,血刀老祖的每一刀都被陆行舟预先察觉,竟根本没办法对陆行舟造成一丝伤害!
骤然间,陆行舟躲过刀光,猛地一掌劈出。
这一掌极其迅捷,血刀老祖闪避不及,只能出掌硬拼。
单听砰的一声,血刀老祖的身影急速后退。
“原来是你!”
血刀老祖手臂无力的垂落,显然在刚才的一掌之中吃了亏。
他沉声道:“嘉兴果然有冒充我之人,竟然是你!”
“你知道我所有的刀法,定然是练了血刀经!
好小子,今日老祖不奉陪了,日后定取你人头。”
血刀老祖放了狠话之后,提刀便走,陆行舟却不追赶。
李莫愁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血刀老祖要对你不利,怎么不乘胜追击?”
陆行舟转头笑道:“今日本就耽误了与姐姐的约定,若是去追他,岂不是要耽搁更久。”
李莫愁眉头微皱:“休要油嘴滑舌。”
“况且,我今日已然战了许久,属实有些乏了。若他有帮手应援,我也没余力再战,追了也是白追。”
陆行舟整了整衣衫,爽朗笑道:“今夜虽然耽误了些许时间,但佳人仍在,明月依旧。不知莫愁姐姐可否赏脸,与陆某在这南湖上饮酒赏月?”
月光静谧的洒下,让陆行舟的笑容说不出的好看。
李莫愁竟觉得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实在是有些不够美。
该死的血刀老祖,害得我如此狼狈!
殊不知,只有当女子面对在意之人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不够完美。
李莫愁深吸了口气,熊猫都大了一分,轻身踏上了乌篷船。
我也不想答应的,可是他叫我姐姐诶。
只见船桨晃了几下,小小的乌篷船便离开岸边,荡在了南湖之上。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二人泛舟南湖。
陆行舟从小火炉中取出备好的菜肴与酒壶,给彼此各斟了一杯。
“还好,酒菜尚有余温。此酒名为桃花酿,姐姐,请了。”
陆行舟举杯饮尽,自有一股风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不过桃花美丽,却不及姐姐颜色半分。若是姐姐能放下仇怨,多笑几分,便是这世间最美景色。”
“桃花再美,年华易逝。你想劝我不与陆家为难,实在无须这般。如今我才知晓,凭你武功,我已经没有胜算。”
李莫愁心中叹息,这十年来耿耿于怀,到头来却只能是一场空。在看到陆行舟武功之后,她向陆家报复的心思已经去了大半。
二人相对而饮,一壶桃花酿已经去了半。
陆行舟摇头道:“姐姐,恕我直言,你仍旧记是挂着他。”
“胡说,我,怎可能还会在意陆展元那个负心汉!”
“可我,还没说他是谁。”
李莫愁闻言,不由得一愣。
她的心思已经被陆行舟剖析的一干二净,就如同赤裸着站在陆行舟面前一样。
陆行舟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还有一句话,虽然油腻但也说的没错,姐姐不妨听之。”
李莫愁的眸子看向陆行舟,示意他说下去。
“握不住的沙,放下也罢;握不住的他,放下也罢。”
“姐姐何不从回忆中走出来,珍惜眼前?”
珍惜眼前?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珍惜眼前的时光,眼前的美景佳肴,亦或者是眼前之人?
李莫愁坐在陆行舟的对面,她依旧冷着一张脸,但那张精致的脸庞却红彤彤的,眼睛也变得迷离和朦胧。
这陆行舟到底何意,怎地如此不知羞?
陆行舟却没有继续劝说,反而看向头顶星空与水中倒影。
“也不知道现在这首诗的有没有被写出来,不过此情此景,姑且吟之,送与姐姐。”
吟诗?
李莫愁看向陆行舟,不知他是何意。
陆行舟缓缓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李莫愁低声念了几遍。她读书并不多,也说不出鉴赏的词汇出来,可是诗词从来就是如此,你不需要知道它是如何的美,但你就知道,它很美。
瞬间,李莫愁只觉得这两句诗勾勒出了仅存在于梦境中的场景。
夜色静谧,她躺在小舟之上,头顶是璀璨星空,水面如镜倒映着星河。
却,恰如此人此景,此时此刻。
这首诗陆行舟只记得这两句,诗已经吟毕,但陆行舟却没有停下。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
“星河与水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李莫愁的胸口忽然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其实像她这般修为的人,是很难喝醉的。
可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剩下的半壶桃花酿还没有喝。
她已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