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堂的家是一个小洋房,不大不小,还自带了一个小院子,小院里面中了些花草还有一棵银杏树,站在里面极为舒服。
周浅摇了摇树,沙沙作响,漫天飞舞着金灿灿的树叶,道:“语堂,这些年混得不错嘛,这车都开上了。”
要知道这年代车可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况且在上海法租界还能有这样的一座洋房,他一个普通人能够凭借短短十几年就发展至今,周浅非常佩服。
王语堂笑了笑,但是其中的内情,他自然不能说,应付道:“我开了一家报社,在上海滩有点儿小名气。”
“钻石王老五啊!”
周浅锤了锤王语堂的胸膛,想要在上海立根发芽,仅仅一家报社可不行,身后肯定有那赤色组织的助力,现在那赤色组织到了关键时刻,诸多势力都在寻找着赤色组织的蛛丝马迹,逮到一个杀一个,能活到今天都极不容易。
“浅浅,你——结婚没?”
王语堂小心翼翼地问道,充满着期待。
“还没呢。”一路进来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周浅调侃道:“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到个王夫人啊?”
“这,这——你知道的。”
王语堂一喜,羞涩得低了低头。
周浅咬了咬唇:“哈哈哈,好了不调侃你了。”
“都这么多年了,咱们也就别说破了,说破了多难堪,咱们呢,就做一辈的好兄弟,可以吧?”周浅用胳膊肘顶了顶王语堂。
“没关系。”王语堂有些落寞,但也只是落寞半分,相对而言,周浅未婚他是高兴的,任凭周浅怎么说,他始终相信自己是有希望的。但同时,又不敢,毕竟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每天都是活得胆战惊心的,又害怕连累周浅,若是哪天身份暴露,身边的人全部都会惨遭屠杀。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周浅走到客厅,几个书架上摆满了报纸和书籍,新旧不一。
周浅随手拿了一沓出来,一看标题《艺伎回忆录》,这不就是自己之前在北京时发布的吗?
王语堂走近,瞧见的章节的名字,介绍道:“这篇文章啊,这篇可是被文坛奉为经典,当时一发表便轰动北京城,后来陆陆续续传到了各个城市,这作者真乃才华惊艳之辈,奈何此篇过后,作者就封笔了!”
一脸惋惜大加赞叹。
周浅笑了笑,没有说是自己。
当时写下这篇文章时感想极多,要知道妓·女的历史贯穿着整个国家,还是因为当初结识到一位青楼姑娘,常常给她写信,有一日她不再写信,周浅上门一问,这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心中愤愤不平写下了这一本《艺伎回忆录》。
妓·女这个职业,听起来很不入流,可就这不入流的职业也分三六九等,常见的分为清吟小班,茶室,下厨和窑子。
像一等的清吟小班一般都年轻漂亮,清秀可人,从小便学习琴棋书画,与客人们聊一下歌词诗赋,平时的工作也较为简单。而接待的客人也大多都是军政人员、士绅、大商人,这是他们放纵的地方,也是他们做事的地方,买官卖官、贪污受贿、投靠敌伪、内外挑拨。
二等的茶室则要比一等差一些,多数为一等妓·院里人老珠黄不值钱的年纪偏大的妓·女,他们大多接待的是地主、商贾、浪荡公子这些有钱人,他们一同探索生命的极致,一般完事过后也就是十五元到三十元左右,领队的和老板分走百分之七十,身边的伙计和姨娘分走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十才是自己的。
三等的下处,则是年纪比较大或者年纪轻但不漂亮,房子也很简陋,一般就是小商人,小店员。
最后一等,则是最底层,也是最昏暗杂乱的地方,她们无处不在,她们大多年纪大,长相不好,身价低廉,衣着也极为平常,挣的也是那些三轮车夫、脚夫这些体力劳动者。
但这个职业也是合法职业,就在近几年,这从事这前三等职业的每年还要向政府纳税,而且税额数目十分之大,压垮了无数又无数的女子。
在这个社会这个环境,这个环境生存很难,人肉比猪肉贱。
有人问为什么不赎身?他们怎么不赎身,自然是赎不起,或者赎了之后又重新回到这个行业。
无非就是被客人侥幸赎身,在被客人抛弃后也很快因为没有营生手段而不得不重操旧业,她们在曙光中无数次看到了希望,可又不敢触及,因为每一次的希望是那么的短暂。
周浅没有办法也无能为力,尽可能地写下了这一本书,给她们留作精神的慰藉。真正做到一刀断,还要上时间前进几十年,因为有人不会坐视她们在社会肌体上溃烂流脓,会有人一刀切开了这颗毒瘤。
她们虽然肉体污浊,但有着高洁的志向,但是最终仍然被这吃人的世道嚼碎了最后一根骨头。
在嫖·客心中,她们就像是污泥浊水中绽放的罂粟花。
王语堂又道:“当时发表前许多人听见这名字避犹不及,而那些文人政客一听到妓·女这个词纷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假装不存在,虚伪至极,而这位守夜人一笔点出了文坛的弱点,当时时代的劣势,一经发表,风雨来袭,轰动整个北京城呢!”
“文坛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听得周浅心中极为舒服。
王语堂笑道:“这是自然,而且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篇,另外几篇也是惊艳之作,点明了世道的缺陷和当今的局势,在那时可是冒着天下大不为。勇气和才华皆是第一。”
甚至在某一篇文章中大篇幅都充斥着赤色思想,组织曾一度认为是自己组织里面的人,结果挨个考察个个都不是,还有一段时间,都以那文中赤色为指导思想,后来团体不断扩大,组织也在不断寻找着那位赤色守夜人,结果到最后都是一场空,若是有机会他也一定会去拜访那位守夜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