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卢象升还继续说道:“陛下还说过,后金女真不过癣疥(xuǎnjiè)之疾,以我大明之国力,只需蛰伏两叁年,以火器之利,五万精兵,顷刻便可将其覆灭。而大明之眼光,不可只在于辽东一隅。
世界之大,国有数百,珍宝无数,大明纵不能全有,当占其半数!凡大明将领有志之士,当以灭一国为功勋,若攻下一国,则以其土地王之,若天下尽皆所属大明,封王数百,未尝不可!”
毛文龙惊呆了,其它将士也是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格局,自己等人还在为了几万两军饷谋划该如何将其据为己有的时候,皇帝已经在想着把全世界都拿到手里了。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听后更是心中火热。
若只是有一个辽东王的位置,那肯定是他们大帅毛文龙的,但若是还有其它机会,先不管灭一国多么困难,至少也算是有了一个希望不是?
更何况,灭一国,应该也不是不可能,比如现在紧邻皮岛的朝鲜。
“陛下当真这么说过?”孔有德忍不住开口确认道。
卢象升严肃地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若是没有讲过,我怎么敢胡言乱语。孔参将,陛下既然特意封赏了你们叁位,就说明陛下对你们已经有了期盼,若是抓住机会,封王或许困难,封侯未尝不可!”
这边尚可喜出言道:“卢按察使有所不知,我们亦有收复失地之志,然建奴凶勐,我部兵员战力不足,去岁一场战争,虽然保住了皮岛,但也是损兵折将。”
“是啊!建斗,我也不怕你笑话,你方才也都看到了,我东江之兵,大多没有铠甲,甚至连御寒衣物都是奇缺。粮草不足,身体乏力,武器又差,当真是无法和后金之凶兵相抗衡!”毛文龙诉苦道。
卢象升摇头问道:“东江伯见我所率之兵如何?”
“军容肃穆,威严赫赫,当为雄兵!”毛文龙夸赞道,这倒不是奉承,因为他所看到的这两天军务兵团叁千人的行为举止,的确是非常不同,与大明官兵极大的不同。
卢象升继续说道:“这些兵,整训尚不足半年,只是经历了几次对几十几百人乱贼的平叛,而已成长为如今之样子。
所谓精兵,乃死战之兵。万人出击,死一半,不退;亡八千,不退;战至最后一人,可称精兵。
陛下废京营,设勇卫营,其营伍之中,设训导员,教士兵识字,教他们历史,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知道自己作为大明官兵的身份是何等的荣耀!
于是他们不再是只知道当兵吃饷的普通士兵,而是一个个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顽强意志的大明官兵。
这样的兵,纵有敌人百万,而独其一人,亦有拼死带走一二的勇气!
此乃精兵也!”
毛文龙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自古作战,一支军队如果做到有一半战友死亡而不溃败就已经算是精兵了,就算是女真人,在遭遇半数以上的死亡之后,也是会直接崩溃的。
更不要说大明的卫所兵,有一成死亡,估计人已经全跑完了。
卢象升所说的精兵,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虽然古籍有着一些传奇军队的记载,但谁也不相信那会是真的存在的。
而现在,卢象升却是告诉他们,皇帝手里的勇卫营,就是这样的一支精兵,这如何不让他们感觉到惊讶。
“你说那些训导员还要教军户识字?”毛文龙惊愕地问道。
卢象升点点头说道:“对。陛下说,识字是明理的基础,我大明的士卒,就是因为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用国家律法来保护自己,才会被上官欺压,被文官蒙蔽。
只要他们自己知道了对错,知道了荣辱,那么今后自然不会再存在上官盘剥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底下的士卒会把上官直接举报,然后自己就可以上位了。”
一时间,在座的几位都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们意识到,一旦大明的士卒都成为这个样子,那么他们作威作福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卢象升继续说道:“大明军改势在必行,任何人都无法阻拦。陛下还说要提高大明将士的地位,建立勇卫营之时,言大明官兵乃吾之胞弟。
我从辽西到登州路上听闻,陛下正在让人建造将士陵园,专门为那些为大明牺牲的将士设立纪念碑和墓地,让每一位大明将士死亡之后魂有所归。
并且,据说还要设立一个节日,专门组织大明官员去祭拜那些将士。”
“我们这些破军户竟然还能让皇帝祭拜吗?”尚可喜自嘲似地说道。
大明重文轻武也不是一两天了,而是自洪武朝便如此,军户地位一天不如一天,不管你是几品的武官,只要是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文官,都敢指着你的鼻子骂你。
九边之兵糜烂至此,还不是因为做军户甚至不如要饭。
卢象升闻言严肃地说道:“尚参将岂可妄自菲薄?陛下说过,大明将士不惜生命保卫了国家的安全,才有了国内其他人生存的土地,任何一个爱国的大明将士都是值得尊敬的,没有任何其它职业的人可以侮辱他们。”
“如果真的可以让陛下祭拜,那我耿仲明这辈子也就算是值了!”耿仲明激动地说道。
无外乎他的情绪这么高,实在是之前大明军户的地位太低了。
而现在的新皇帝对他们如此之重视,给予最大的尊重,当然是激发了不少内心的波澜。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历代名将所求也不过如此!
毛文龙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沉思两秒,而后说道:“建斗,你的意思是说,需要在东江兵之中也设立那个训导员吗?”
“设立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让东江的官兵知道,他们在为谁而战,让他们明白荣誉是什么。陛下说东江镇全权交给东江伯治理,他不会插手,该如何做,东江伯自行决断便是。”卢象升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讲了。
而大家也知道接下来不应该再谈政务,于是推杯换盏,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