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妖妇竟嫁给了大哥?
董日瑄又是一愣。便在这当儿,忽听得衣袂破空声,瀑下忽地传来一人的清笑道:“石大哥,你对蝶儿的好,蝶儿百世不忘。只是眼下蝶儿还有要紧事未做,这便先去了。”
“你别走,”石天真的语声已在瀑缘,“我寻了二十年的妻子就是你了,你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了。”说道“别再让我失望了”几个字时,他的人似已到了瀑下。
“大哥,”董日瑄终于站了出来,心忖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城,但转念一想,话出口却成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将大嫂带回来啊。”
瀑下的石天真也是二十余年未见这个结义兄弟了,此时听得他的语声本也有上瀑一见的冲动,但心想那女子像极了自己画上的女子,自己无端寻了她二十年,却又怎能让她在最后关头跑掉了,当下“嗯”了一声,展开身形,追那女子去了。
董日瑄耳听瀑下除了坠水击石发出的闷雷吟唱外别无他声,心中暗叹一声:也不知这次让他去追踪那妖妇是福是祸。便在此际,忽听得身侧传来一人的轻微呻吟,他:“啊”地一声惊叫“老臭虫,你觉得怎样?中毒是轻是重?”说话间已抢上,伸手扶住了魏照元。
魏照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真情毕露的好友,不由得苦笑着道:“老酒鬼,你我十几年的朋友情深,早已深若幽潭、倾丘难填。嘿嘿,老哥我这盗宗却也不是白叫的。方才与那老小子近身相搏,我从他身上取下了不少东西,想必解药也在其中吧。”
“嘿嘿,”董日瑄暗叫一声惭愧,心性却终于放宽,道:“早知你这盗宗名不虚传,小弟我也不那么揪心,欲要带你去寻那药仙救治又怕路途太远颠得你老哥心疲身乏、病情加重了。”
“呵呵,”魏照元也不甘示弱,谑道:“你老酒鬼也不是好鸟。你明知那刁妇心术不正又难缠地紧,却偏还要自己的义兄追将过去,还言道:‘无论如何也要将大嫂带回来。’嘿嘿。”
董日瑄干咳一声,道:“这个……嘿……他们一个火暴,一个刁钻,确是极配,小弟从中撮合,却非无由,实属有因。嘿嘿……天公愿成人之美,小弟又怎敢有违天意。”
“去你的有违天意,”魏照元笑骂道:“你这魔神当可真……咳咳……名副其实。”
夜,就这般在无争无斗中过去了,而且走的很彻底,因为众人一觉醒来,便已发觉日满西头,白云出岫,景丽如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叶孤鸿仍旧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魏照元昨夜服了解药,又睡了一觉,直觉精神好了许多。他快步抢上扶起了叶孤鸿,却见他眼皮紧闭、脸色白卡、嘴唇发紫,显是中毒极深。
“怎么?叶小子还有的救么?”董日瑄眼见老友脸色凝重,心中也紧张非常。
“唉!”只听魏照元深深叹息一声,道:“方才老哥我试了一番他体内的情状,只觉气息紊乱、毒素乱窜,当真凶险。只是,”他忽又探手触上叶孤鸿的心脉,过了片刻,方才又道:“只奇怪的是他的心口周围似有一股真气护着,不让毒素靠近半分。呵,真元护主,却也奇异。”
“真元护主?”董日瑄诧然叫道:“这毛头小子竟有这等本事?”
要知举凡练武之人静心打坐、修身性,便能引发体内纯正的护体本元,纳沉丹田,是为真元。
真元以气逼发迸出,旁人临而身受,但觉气息不畅、身行不便,是为真气。
道家推崇老子,以为修习在乎外物,性功修心,命功炼形。炼丹成形,食而增功,乃是他们一贯推崇之术。佛门重乎打坐修身,以为坐禅修行在乎自身,平心静则修身正,静心宁则通悟深,我佛如来是为点受。
但观乎道佛真理,无论是纳外物之气以为己用,还是自行锤炼,缓慢行功,却都有一个目的——充我丹田,增我气元。
真元形如空茫大气,飘渺无形,但若汇集凝聚,有时却也能让人眼见锋芒。
只是这种气在人体经奇经八脉的疏导引发,自成一路,循环往复,几成定型。
一旦主人受伤,经脉受损,气息便不再循规蹈矩,反乱冲乱撞,破坏经脉,扰乱神经。若长久不加操控,经脉碰撞甚剧,破坏更大,气息更乱,只怕会再不受控制,修行者都称作“走火入魔”,即便此人伤好苏醒,却也与废人无异。
但,此时此刻,着实令二人奇怪的是,这叶孤鸿明明已受重伤昏迷,身又中毒不浅,定然难以操控体内冲撞不息的真元,常人若是经此磨难,只怕早已毒素攻心而死。但他叶孤鸿非但未显衰竭濒临死亡之象,反而那股紧护心脉的真元愈发壮大,竟有痊愈的迹象。
董日瑄“啧啧”称奇,看着犹未醒转的叶孤鸿,心中忽地一动,道:“老臭虫,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令他快速醒转的法子。”
“怎么?”魏照元心中一喜,这位老朋友古怪想法就是多,说不准还真有什么救人妙招,当即追问道:“老酒鬼,你老小子又想到了什么?快快道来。”
却见董日瑄神秘一笑,二话不说,忽地一个翻身向瀑下倒坠了下去。
魏照元骇然一惊,慌忙伸手来拉,口中更是惊叫道:“老酒鬼,你做什么?”悬瀑高十余丈,若这般倒坠下去,哪还能活命,当下出手更快。
却冷不防对方忽地一个鹞子空翻,向上窜了数尺,又直直坠了下去,耳听他“嘻嘻”语声愈发低轻道:“老臭虫,你且暂待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晴空万里,偶有云层飘过,陡增韵色,只让人心旷神怡,身酥体松,好不惬意。
魏照元眼见叶孤鸿脸色渐行好转,心下也不那么焦虑了,又久待董日瑄不至,当下轻卸乏肢,张开双臂,任酥日铺满全身。
毕竟是中毒初解,他的躯体确未有正常时的轻便灵活,不消片刻,便自行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