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城下的并州军大帐。
马焕脸色严肃地说道:“诸位,刚刚接到探马的消息,伪秦的援军正朝馆陶赶来。如今已经到了五鹿墟,预计两日之后,就将抵达馆陶城下。我找诸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郑行一愣,道:“将军,不对吧,那五鹿墟据此不过百里,咱们的探马要把消息送过来,快马也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几个时辰以前,敌军就已经到了五鹿墟。这样,他们到达馆陶还需要两日吗?应该最晚明天上午就能赶到吧!”
众将罕有地纷纷为郑行的话点起头来。
马焕笑道:“彦明所言,很有道理。不过,你却不知,那秦军行进十分的缓慢,每日就前进最多六十里路就要歇下。我们的探马送信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进了过五十里了,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性,可以断定,他们今夜一定会宿在五鹿墟的!”
郑行大讶,道:“为何?”随即,他忽然“恍然大悟”:“哈哈哈,笑死我了,李效这厮看来是军中无人了,居然派出这等畏战之军前来救馆陶,真真笑死我了!将军还议什么,你分我一些军马,我于半道上将他们阻住,杀退就行了。这种畏战之军,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而已,哪里是咱们并州的百战雄师的对手?”
马焕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话音刚落,一直若有所思的冯硕便接话了:“伪秦军这是不怀好意啊,有意让我军和冀州军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马焕听得暗暗点头。这个冯硕,如今看起来也算得上是有些将才的。虽然他的武功比起郑行来,差得太远,但在谋略和大局观上,却远远胜之。可以想见,他日后的前途很有可能会过郑行。
马焕同时也暗暗感慨。出兵之前,他和并州几乎所有的军民一样,觉得冀州乃是一个无将之地,这里整个冀州一个名将都没有。但是,打了好几仗之后,他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将领,很多人只是时运不济,终究不能成为名将而已,而有些人,则虽然暂时没有成为名将的能力,却已经有了这样的资质,只需再经雕琢,便可将其变成名将。
这就像相马一样,世上根本就不缺千里马,很多千里马只能是用来帮农家干点粗重活,每天为了一点草料而挨鞭子。而伯乐却是世所罕有。一匹千里马一辈子若是能遇上伯乐,它才是真正的千里马,不能遇上伯乐的千里马,都不是真正的千里马。想当年,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黄汉升老将军,就是六十多岁才被太祖现,终于成为了一代名将。
马焕又想到了自己,若不是和老主公关系密切,若不是老公爷慧眼识珠,他如今也未必能闯下偌大的名号。说起来,一个好的伯乐,实在是太重要了。
马焕暗暗决定把这个冯硕呆在身边好好栽培一下,就算不能成为陈武那样的年轻将领中卓之辈,也至少要成为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
想到这里,马焕说道:“深平所言,正中要害。这一次,伪秦所派来的,非但不是什么畏战之师,反而是一支强兵。他们的统兵大将乃是上将卢肖,而且,他们所统御的,都是雍凉带出来的老兵,李效就是凭着这支军队震慑兖州及周边之地的。”
冯硕言中,脸上却无一丝的喜色,只是苦笑道:“这定陶军乃是敌军精锐,而我军则是并州精锐。两支精锐部队相遇,若是人数一般多,我军应该还是占据着些许优势的。但敌军人数却占据着较大的优势,加上城内的守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这一战——”
下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上天不佑,确实是有败无胜。
帐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忽然,郑行“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怕个鸟!我并州军乃是天下无敌的!想当初,主公一个人,面对着穷凶极恶的数万鲜卑追兵,都是夷然不惧,带领着少数的兄弟们将敌军杀得落花流水,如今我军有三万多人,还怕区区敌军吗?难道你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只能托庇于主公的福荫之下,一辈子都不能成为真正独立的统兵大将?”
郑行的话虽然说得极为不中听,但却是一个事实。这些年以来,由于赵平的光芒太过耀眼了,赵平在与不在,对于并州军的军心来说,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来说,影响是十分大的。众人听得暗暗惭愧,心下暗暗下定决心,此战一定要打好,就算身死,也绝不能失败。
就连马焕也是暗暗赧颜。曾几何时,赵平都是在他的指导和带领之下进行作战,但如今,不仅是他的部将,其实就连他本人,也对他产生了一定是依赖之心。这虽然从侧面证明了赵平这个马家女婿的强大,同时也让他这位主帅暗暗生出了罕见的好胜之心。
这一仗,就算是把老命搭进去,也一定要打胜,一定要打胜!
想到这里,马焕说道:“彦明所言有理,咱们面前所面临的困难,比起当初的主公来,差得远了,主公当初能胜,咱们今日为什么就不能胜呢?
我想了一下,伪秦军往这边来,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能让他们和城内的冀州军汇合的。虽然这样也难以逆转他们的败局,我军却大概要多花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平定冀州。为此,我决定分兵出去在半道上伏击伪秦军。留少数兵马在这里抵住城内的冀州军!
这次的伏击,任务重大,我决定由——我亲自领军两万前往,以深平为副将。彦明,你领着剩余的兵马在这里抵住城内的守军!”
郑行摇头道:“将军如此分派,实在不公,那伪秦军既然是强军,伏击他们岂能少了我郑行?我虽然非是能谋之将,打起硬仗来,却是从来都不含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