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并不知道武舒的头脑风暴,安抚过众人之后,又和大家一起讨论了字典编辑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对很多疑难问题进行了解释,毕竟他天天跟着孙思邈学习,现在也算是有几把刷子了。
有些实在无法解释的,就集中在一起去请教孙思邈,有这样的大老不用那才是傻子。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他才带着张娉离开。
本来想把武舒的耳坠还给她,可想到已经传开的流言,又息了这个念头。耳坠这种贴身的饰品是很敏感的,还是别当众还了。
他走的倒是挺干脆利落,武舒却开始疑神疑鬼,难道他真的没有捡到?
所以下班后就跑到昨天的事发地去找, 来回瞅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反倒是好几个人路过的道士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流言她也听到了。心中对陈景恪那叫一个气恼, 干脆也不找了。
回到小院照例给母亲进行全身按摩,这是陈景恪教她的。
病人躺的太久没病也有病了,这样按摩有助于保持肌肉和筋骨的活性,还能避免生褥疮。
平时这个工作是姐妹俩一起负责的,可今天武畅有些心不在焉,几次配合失误。
她有些气恼的道:“去去去,净添乱,我自己来。”
武畅一缩脖子连忙退到一边,她可是很怯这个二姐的。嗯,姐姐打弟弟妹妹那是真舍得下手。
但很快武舒就发现妹妹一直在偷看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就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有什么事情就说。”
武畅先是摇头,然后又试探的问道:“外面都在说陈真人要向姐姐提亲,是真的吗?”
武舒气的抓起一个枕头朝她砸去:“你也跟着瞎说, 想气死我不成?”
武畅伸手接住枕头, 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样我们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什么?”武舒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怒道:“你个没良心的,想卖姐求荣是吧。”
武畅见势不妙,连忙把枕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去浴室给姐姐烧热水。”
看着逃跑的妹妹,武舒气的牙痒痒。
然而很快她的肩膀就垮了下来,看着病床上的母亲,面上浮现出悲伤无奈等复杂情绪。
已经小半年了,母亲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孙思邈都无法保证她还能不能醒来。
但谁都清楚,时间拖的越久醒来的难度就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压力也一天比一天大。
一来是不愿意失去母亲,二来是对未来的彷徨。
功利一点说,母亲还活着她就始终可以用求医的名义住在这里,别人不但不能说什么,还会说她至孝。
母亲不在了,她就没有理由在住下去了,即便紫霄观愿意留她都不行, 再住下去就会有闲言碎语传出。
可离开紫霄观她们姐妹又能去哪里?
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就是来自于那两位同父异母兄长压力。长兄如父, 母亲一旦不在他们就可以任意摆弄她们姐妹。
就算卖给哪家权贵当玩物都是他们的自由,律法都管不了。
别看她平时什么都不说,心中始终压着大石头无法卸下。
嫁人是最好的摆脱困境的方法,可现在她又能嫁给谁?好人家有几个愿意娶她这样的?
陈景恪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想嫁给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远的不说,皇家会同意吗?
虽然说是兼祧,可他另一个身份是驸马都尉,皇家真咬死不同意孙思邈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彻底把自己的一生毁了。
况且母亲昏迷不醒,她的婚事就必须要找兄长出面才行,否则礼法就没有办法进行,可武元爽兄弟俩绝不会轻易撒手。
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和悲苦全部倾倒而出,她多么的希望母亲能醒过来给她支持。
直到把心中的苦水倒完才停下,她也确实觉得轻松了许多。
看着母亲,她眼神重新坚毅起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您,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重新收拾心情,就拿起梳子准备给母亲梳理按摩时弄乱的头发。
当视线不经意扫过母亲的眼睛时,她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因为她赫然看到,泪水正顺着母亲的眼角往下流淌。
武舒激动的扑过来,大声喊道:“娘,娘,你醒了吗娘?”
正在隔壁浴室烧火的武畅听到动静,一路狂奔过来道:“姐姐,娘醒了吗?娘醒了吗?”
武舒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去请孙真人过来,快去,就说娘流泪了。”
武畅也激动的道:“真的?娘真的流泪了?”
武舒肯定的道:“真的,快去请孙真人。”
“好。”武畅也顾不上形象,提着裙角一路狂奔去找人。
当时陈景恪恰好过来请教尔雅院那边汇总的难题,听到这个消息师徒俩也非常惊讶,提着药箱就往这边跑。
到了之后也顾不上和武舒说话,先是一番望闻问切。
在众人的期盼下,孙思邈说出了一个好消息:“武夫人的脉搏和之前有所变化,童孔也产生了收缩反应,这说明她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两姐妹激动的抱在一起,泣不成声的道。
孙思邈和陈景恪两人也是感慨万千,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
武舒最先恢复过来,郑重的朝两人行礼道:“谢两位真人的帮助,若没有你们我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此恩无以回报,我……”
孙思邈笑着阻止道:“感谢的话等治好武夫人的病之后再说吧,先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治疗。”
武舒有些不好意思,斟酌了一下道:“我刚才和母亲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和女儿家的心事,等说完后就发现她流泪了。”
虽然她说的简单,但孙思邈和陈景恪都知道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要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儿就可以了。
孙思邈是见过类似病例的,但对这方面了解并不深,见陈景恪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