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尘随着周小娘一起回了家,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传了过来。
一旁来探望的村民边往外走边摇头:“这大雪封山,大家都没了地种,只能以身犯险,用命换些家用。可怜哟!”
周小娘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扑在床边就又开始哭了起来。
“栓子啊,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许星尘皱了皱鼻子,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都看不出这人还活着。
缠在他身上的纱布已然被鲜血浸透,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生生白骨,也就是因得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在夏日,怕是烂肉上都已经生了蛆虫了!
许星尘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她简单查验了一番,这人似乎是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虽然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姑且也算是护着了五脏六腑,这才还吊着一口气。
那么营养剂……应当能救他。
许星尘瞥了一眼哭得凄凄惨惨的周小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哭了,我能救他。”
周小娘身子一僵,两眼泪汪汪期盼地望着她:“真的吗?”
许星尘点点头:“去取些清水来。”
周小娘虽然心中不信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寡妇能救李大夫都救不了的病人,但也顾不得真假,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许星尘从系统背包里取了剩下的那瓶营养剂藏在手心,等到周小娘拿来了清水,便偷偷滴了些进去。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保证能留你丈夫一条命。”
许星尘装模作样地从屋檐下抓了一把屋檐灰,放进水碗里,还念念有词地呢喃了半晌听不懂的话语。
最后,她眼睛猛地一睁,大喝一声,将碗递给了被她这套阵仗唬住了的周小娘。
“喏,给他喝了。”
周小娘看着这灰蒙蒙的水面,将信将疑地将碗端了过去,用汤匙一点点喂给了床上的汉子。
随着碗里的水渐渐减少,那汉子苍白的面色竟然真的渐渐缓和了些。
“有用,真的有用!”
周小娘兴奋地叫了起来,喂水的动作更小心了几分。
许星尘也松了口气,看来这营养剂用在人身上效果也十分不错。
她顺手将摔断的腿骨正了过来,去院子里寻了一块干净的木头绑紧,以防在营养剂的催化下长出个畸形的腿来。
周小娘那边喂水的动作也不敢怠慢,一碗水很快就见了底,栓子的烧也缓缓退了下去。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许星尘一颗心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那我就先……”
扑通!
还未等许星尘回过神来,一旁的周小娘就双膝一屈,重重跪在了地上。
她的一张巴掌脸上满是愧疚,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许妹子,是我不好,是我猪油蒙了心,想要用这个讹诈你!”
周小娘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许星尘这般良善的好人,在饥荒日子里还能给借钱给她,她怎能……
许星尘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将人扶起。
谁知这向来懦弱的妇人此时却格外倔强,咬着唇继续言道:“我知道这事同你没关系,我本来也只是想寻个人帮忙,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着泪水又从她圆溜溜的杏眼中喷涌而出,滴在脏兮兮的补丁衣服上。
“如果没有钱,我就没法给栓子治伤,那些药都太贵了,我、我根本就买不起!”
周小娘拭去眼角的泪花,“我跟你不一样,我太弱了,没了当家的,我也、我也活不下去了……”
许星尘轻叹一口气,将她拉扯了起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周小娘狠狠摇了摇头,目光出离的坚定。
“于你来说也许只是简单的一碗水,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和栓子的再生父母!”
她的声音带着哭嚎后的沙哑,还微微颤抖,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许妹子,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许星尘捧着周小娘硬要塞给她的土豆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心情其实有些沉闷。
她的耳边回荡着周小娘那声真切的祝福,莫名有些恍惚。
好人?不,她只是想早些完成任务,然后快些离开而已。
被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星球,还附赠了这么个尴尬的身份,一开始她是颇有怨言的。
但同这些愚昧无知,却又有血有肉的人接触过之后,她确实没办法还将他们看作任务的数据了。
许星尘回首看向那个忙前忙后伺候着男人的周小娘,心中颇为感慨。
这里的女人被养成了在家里扫洒的鹌鹑,丝毫没有产生社会价值。
她环顾一圈,周围的景色白得有几分晃眼。
许星尘攒紧拳头,暗自做了个决定。
她一定要想办法,带着这村里的人脱贫致富!
心中思忖着回去如何料理这些土豆,转眼间便走到了她自己的小茅草屋。
许星尘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屋内咿咿呀呀地传来阵阵奶声奶气的呼喊。
“吃,吃!”
闷墩儿?
许星尘怔了怔,将土豆放进灶房,快步进了堂屋。
一进门,入目的便是一个仙气飘飘的月白色背影。
家里进人了?
许星尘下意识地攒紧了拳头。
她临走前明明把大门都锁好了,闷墩儿就算了,这么大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旁的闷墩儿正举着一小块干巴巴的胡饼,伸长了肉墩墩的手臂要喂到那人口中。
那位“仙人”只是轻笑一声,清越的声音如同潺潺清泉。
“闷墩儿自己吃吧。”
闷墩儿歪了歪小脑袋,顺着他的小腿向上爬去,硬生生将胡饼塞进了那人口中。
“闷墩儿!”
许星尘连忙进门,将自家呱儿子揽进怀中,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抱歉,闷墩儿不懂事。”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俊逸非凡的脸上,心中一惊。
这小村子,竟然还有生得如此俊俏的汉子?
男人墨色的瞳仁微微沉了沉,眼中漾出一丝温柔。
“不碍事,我是……闷墩儿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