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后边的休息区里,翠绿的绿化带相夹下的一条小道上,一个穿着西服而显得极为笔挺的年轻人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但眉宇之中却透出了与他二十岁年纪极是不相符合的成熟与稳重。
他与一个老人正坐在一颗树下休息,老人道:“杰仁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人正是梁杰仁,梁武帝的孙子,但并不是亲孙子,只是他收养的。
梁杰仁厚重的眉宇之间渐渐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爷爷言重了,为家里做事,一点也不苦。”说着,他又道:“爷爷,这次到底是谁要杀你?你心里应该有个对象吧。”
梁武帝苍老的神态间却是淡然而释,只道:“年轻时惹下的恩怨太多了,这会人老了,想拿我命的少不止一个两个,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是不是伤雪不好?要不要换一个厉害的男的。”梁杰仁道。
梁武帝摇了摇头,道:“伤雪很好,只是她毕竟是一个人,对方显然是有准备,她也只是被动。”
梁杰仁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梁武帝的表情,见他说话平静,并没有什么其他神色,遽尔又道:“听说这次全靠一个年轻人救了你,那个是谁?”
说起顾言方,梁武帝对这年轻人倒是颇有一分欣赏,言谈之间也尽是笑意,道:“此人叫顾言方。”
“此人可靠吗?”梁杰仁见梁武帝说起顾言方时不由自笑,他的眼中微微的闪过一瞥异光。
梁武帝道:“可靠。”若是之前他还对顾言方心存芥蒂,经过顾言方奋死救他,他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对顾言方的看法。
梁杰仁从梁武帝的眼神之中看到的尽是信任之色,眉梢微微的皱了一下,道:“爷爷似乎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听到这话,梁武帝心中微起了一丝波浪,将脸上的笑容掩了下去,道:“他救过我的命,而且是不顾生死。”他并没有回答梁仁杰,他知道梁仁杰表面虽然忠厚,但其实心眼很小,若是自己对顾言方表露得太过喜欢,只怕会让梁仁杰心中起了微妙的异动。如果当梁仁杰真正感觉到在梁武帝的心里顾言方已经超过了他的重要性对他产生威胁的时候,只怕梁仁杰会除了顾言方。
这并不是梁武帝庸人自扰,而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梁仁杰的性格。
看到梁武帝和态度突然转淡,梁仁杰不再谈及顾言方,而是问道:“清照呢?她怎么没有在爷爷你的身边?”他虽然回了国,但是却并没有与梁清照联系,他与梁清照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梁清照不会跟他说话,因此他也没有自讨没趣的主动与梁清照联系。
梁武帝道:“你没跟她联系?”
梁仁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笑道:“爷爷你知道我和清照之间的关系,也知道清照的脾气,若我联系她,只怕她会生气。”
梁武帝叹了一口气,道:“清照的脾气都是被我惯出来的。”
梁仁杰道:“清照的脾气挺好的,我便喜欢清照的怪脾气。”他这话自然有向梁武帝点白的意思,将心里的喜欢以这种巧妙的方式说了出来,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有些心计。
梁武帝何以听不明白梁仁杰这些小小的心计,只是梁清照不喜欢梁仁杰,这倒是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虽然身为梁清照的爷爷,但总不可能强迫自己的孙女嫁给梁仁杰。因此只好道:“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你若有本事让清照喜欢你,爷爷自当好说。”他不可能替梁清照作主,又不可能向梁仁杰许诺,因此只好这般将话推到他自己的身上去。
梁仁杰知道梁清照不喜欢自己,如果他单向梁清照告白,只会得到梁清照的冷漠和生气,因此才会有意借此一言,向梁武帝明言,便是想借则梁武帝来帮自己,虽然他得不到梁清照的心,但只要得到她的人也可,然而即使他向梁武帝这般暗意明言,但梁武帝却似乎并不愿意强迫孙女。梁仁杰虽然心头有些不悦,但并没有显露在脸上。
梁武帝见这谈话的气氛有些不恰,因此道:“出来了这么久了,这风吹得有些寒了,回去吧。”
梁仁杰点了点头,伸手掺扶着梁武帝,饶是梁武帝已经康复能够自由走路,但他并没有拒绝梁仁杰的掺扶,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或许都会让人心生芥蒂。
回到楼上,梁武帝却看到了门口坐着顾言方,不由笑道:“年轻人,你来了?”
顾言方本低着头正在出神的细想那乙术方针的插法,听到梁武帝的声音,忙急抬头一看,只见梁武帝已经走到了近前,身边还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也正仔仔细细的打量他,顾言方道:“梁爷爷,你身体样了?”
梁武帝笑道:“生龙活虎。”
顾言方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梁武帝笑着点了点头,向身边的梁仁杰道:“仁杰,这就是我说的那年轻人。”说完,他又向顾言方引见梁仁杰,“小伙子,这是我孙子。”
顾言方和梁仁杰相视一眼,同口说了一句问好。
梁武帝道:“小伙子,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顾言方笑着答道:“今天是星期六,我答应过你每周星期天都给你推拿。”
“什么推拿?”梁仁杰不知道其中事情,这会听顾言方一说,方才询问。
梁武帝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他每周放假之后过来帮我拿推拿。”说着,梁武帝便向屋里走去。
顾言方并不知道梁仁杰和屋外这几个黑衣大汉的关系,跟在梁武帝的身后进了屋。
梁仁杰却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外看了一眼伤雪,道:“你随我来,关于之前的事,我有话要问你。”
伤雪抬头看了一眼梁仁杰,没有表情,但默然的起身跟在了梁仁杰的身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人少的地方。
梁武帝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伤雪跟着梁仁杰走了,并没有别的动作。
梁仁杰看了看周围,见是没人,适才道:“你怎么跟那个人坐在一起?”言语之间似乎颇有一丝怒意。
伤雪的眼皮向上睁得大了话多,看着梁仁杰道:“那里只有两个位置,你要我把他赶走吗?”
梁仁杰动了动神色,似乎伤雪的反问也有些道理,那里只有两个位置,她坐一个,顾言方坐一个,她总不可能霸道得把另外一个位置上的顾言方赶走吧,因此不再责怪伤雪,又道:“情况如何?”
“很好。”伤雪简简的回答。
梁仁杰思了思,道:“那个人与梁武帝的关系似乎很密切,你怎么不向我说?”
伤雪又盯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至于与梁武帝的关系,我觉得很平常,他救了梁武帝,梁武帝自然与他要好。”
梁仁杰沉默了一会,道:“你觉得他对我构不构成威胁?”
伤雪平淡的眉梢间微微的动了一下,道:“梁武帝只是让他帮着推拿,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梁武帝的身份。”
这回答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梁仁杰的问题,不过也偏向的回答了,意思是至少现在为止,顾言方不足以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梁仁杰其实对于顾言方的底细知道得也算清楚,只是他并不知道顾言方与梁武帝之间的农牧民切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看来,梁武帝是个极有霸气的人,一般不会与平常人来往,尤其是一个年轻二十不到的年轻人。
其实梁武帝确实是不会与一个不到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深交,在他的朋友圈子里,除了与人斗之外很难有深交的人,除了利益关系的人很难有纯粹的朋友关系的人。不过这都在于那天他突然的一场病很巧的认识了顾言方。
“梁清照来过吗?”梁仁杰的语气有些润,很平淡的问。
伤雪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的落在梁仁杰的身上,十足过了有半秒钟的时间,她方才回道:“来过。”话声很简,而且没有任何音色,更有一分说不出的冷意似的。
梁仁杰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来?”
伤雪的眉宇之间微微的皱了一下,这一次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回道:“你若是想见她,立即可以见她,何必问我?”
听她语气淡淡,声音平平,梁仁杰兀然一笑,道:“你好像生气了?”
伤雪脸色漠然不变,只是平平静静的道:“在一个女人面前问另外一个女人,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梁仁杰对于爱情却似乎是少了一根筋,他一心只想着要见到梁清照却是忽略了身边的伤雪,而这会见伤雪生气,他也没有低声下气的哄哄她开心,只是冷冰冰的道:“你不会生气吧。”
伤雪默然的道了一句,“不会。”却是不再理会梁仁杰,而是转身走了。
梁仁杰纳了一下,追上几步,道:“你不是不生气吗?”
伤雪边走边道:“我没说过生气。”
这会已经走回了病房处,梁仁杰想再说上话,却是已然闭上了嘴。
伤雪回到了座位上,低头看起书来。(未完待续)